意興闌珊的楊猛,不願意轉了,帶着唐梅依準備回府,沒想到卻被人堵了門。
“這些都是?”
山城楊府門前的一幕讓楊猛有些吃驚,堵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夜跑掉的楊巴。
他身後幾百矮子,又給了楊猛一個震撼!這羣身高一米五多點的傈僳族漢子,也是糧食匱乏的產物,這輩子他們很難再長高了,這就是擺在面前的世道啊!
“還有更多!只是離得遠,來不及趕來!”
楊巴的這句話,殺傷力更大,楊猛背在身後的雙手猛地一下就握在了一起。
“傈僳族的新軍在哪訓練?”
“三爺,算了……楊巴,你不要多說話了!”
唐梅依一看楊猛額頭上時隱時現的青筋,就知道要壞事兒,勸了一句之後,她直接就呵斥住了剛剛要說話的楊巴。
“算了?三爺說過只要身手好的,可沒說過長得矮的不要!練兵的王八蛋敢拿着三爺的命令當兒戲,留不得!這樣的人必須宰掉!”
這就叫陰奉陽違,這是楊猛絕對不可能容忍的事情,這樣的人有一個殺一個,有一萬殺一萬,不然這些人會敗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根基。
涉及到自己的謀劃的大事,楊猛搖身一變就成了屠夫,原本有些萎靡的樣子,一下就變得殺氣畢露了。
“三爺,也不怪那些練兵的,我們身形瘦小,揹負百斤的銅料。我們這些人都跑在了後面。
昨晚那句話。是我不服氣到武莊找茬的時候。那些練兵的說的!”
楊巴這句話,頂的恰到好處,轉眼的功夫,楊猛身上的殺氣,就消失了。
“哦……你們這些人只是跑在了後面嗎?”
楊巴帶的這些人,身材瘦小,體力不好也在意料之中,但這耐力要是不好的話。這些人還真是不能用。
“嗯!我們都進過楊家武莊,只是後來的選兵把我們刷了下來。”
這楊巴倒是個有心計的,這番話說得有點投機取巧的意思啊!
汰選新軍,是自己的主意,楊巴等人被刷下來必然是有原因的,看來自己進了楊巴這小子的圈套啊!
再看楊巴,現在也是有點心虛的樣子,這山城位置高,溫度不是很高,他黝黑的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是怎麼來的?
“哦……有些意思啦!楊巴是嗎?給你一天的時間去召集人手,條件變了。不能比你弱!下去辦吧!”
說完這個之後,楊猛推開擋在面前的人,就走進了山城楊府,這楊巴想要在自己這邊翻盤,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爺,楊巴他……”
“哼哼……”
進了宅子唐梅依剛想開口,就被楊猛的冷笑打斷了,在山城遇到的事情有些揪心,打住了唐梅依的話頭,楊猛也沒在屋子裡多呆,而是直接到了後院,繼續泡溫泉。
“爺,梅依錯了!”
“錯了?這話怎麼說的?”
楊猛在溫泉池裡坐定之後,一直跟着他的唐梅依也跪在了楊猛的身旁。
楊巴這人有些蹊蹺啊!在山裡遇到楊巴,這個可以解釋,但這位能自由的進出這山城楊府,就不怎麼好解釋了,一夜的時間聚集幾百精銳獵手,要說這裡面沒有唐梅依的手腳,楊猛是不相信的。
現在這山城的人數不多,壯丁更少,而且現在的山城,還在建設之中,各人都有各人的職司,瞧楊巴的穿着,也不是傈僳族之中有地位的人,一夜之間聚衆數百,這精銳獵手的威信未免太高了!
從進山城開始,楊猛也一直在默默觀察唐梅依在山城之中的地位,山城之中的傈僳族人,還是極爲敬重唐梅依的。
一個精銳獵手,可以在一個村寨之中有些威信,但絕不可能在一族之中有很大的威信,楊巴的身形就決定了他的出身,他絕對不是大族出來的,族羣越大越不缺吃的,精銳的獵手,也是需要從小培養的。
作爲一個獵手,身材瘦成那個樣子,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楊巴的出身,試想一個小寨子出來的獵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威信呢?
“楊巴這些人是我留在山城的,就是爲了讓三爺瞧一瞧,沒想到這次三爺來的急促,他們準備的不是很充分。”
“就爲了讓他們入新軍?這是何苦啊?身大力不虧,以後可能就是戰事不斷了,這些人先天上沒有優勢,在戰爭之中,恐怕死傷也會不少的,你好好想想吧!”
打黑槍殺人,孩子都能做得到,但戰場可是極爲殘酷的所在,偷襲,並不是戰場的主旋律,現在這個時候,肉搏纔是決定戰場勝敗的主要因素。
楊巴這樣的,不說手裡的本事如何,單單他們瘦小的身形,就讓他們在肉搏戰之中,處於絕對的劣勢,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這可不是空口白話的東西,手長腳長就是槍長刀長。
集羣衝鋒肉搏,生死就在眨眼之間,哪有那麼多的空間讓你去閃轉騰挪,對撞互刺,生死立分!
楊巴這羣人要是上了戰場,付出的東西,恐怕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說完這些,楊猛就開始閉目養神了,靜靜的溫泉池附近,除了氤氳的水霧和不時滴落的水滴,就成了一處安靜的所在。
跪在地上的唐梅依,也緊緊的咬住了嘴脣,她也是個練家子,自然知道楊猛說的是什麼。
想想自己父親當年造反是爲了什麼?再想想一個個瘦弱的族人,唐梅依的眼神,越來越堅定了。
“我想讓他們去!他們也想去!”
山城的供給雖說是楊家在支持,但這種支持也是有限的,楊家舍粥。一人一天不過半斤糧。只能保證餓不死而已。
雖然嘴上說糧食足夠了。但楊家白給的糧食,也只有一人一斤粗糧,再加上種田的收穫,大部分族人,依舊只能吃個半飽兒。
當兵吃餉,現在絕對是個極爲優厚的營生,不說最精銳的新軍,一個普通的新軍。一年的收入是種地的三倍以上,在楊家田莊幹一年,只能維持三四口人的溫飽,當兵吃餉能維持十幾口的溫飽。
日子要越過越紅火,精於打獵的傈僳族漢子,是最好的兵源,當兵也是解決族羣溫飽最快的法子。
傈僳族與別的族羣不一樣,怒江沿岸,沒什麼肥田,像楊巴這樣的精銳獵手。即使一邊種田一邊打獵,也很難維持一家十幾口的溫飽。
爲族人解決這個問題。就是唐梅依的任務了,這也是她在暗中做手腳的原因。
“條件有限,我也想讓大多數人吃飽喝足,但是……”
唐梅依的出發點楊猛很清楚,但現實很殘酷,楊家只能保證多數人餓不死,讓所有人吃好穿好,楊家還沒這麼大的實力。
這兩年,雲南百姓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太多,只要幹活就有足夠維持三五人吃飽的糧食,可一個人的收入,要維持十幾人的大家口,還是極爲艱難的,餓不死吃不飽,是雲南大多數家庭的寫照。
“我知道!”
“唉……想過好,就得付出無數的血腥,做許多昧良心的事情,這路還長着呢!”
楊家山城的現實,讓楊猛的心情有些低落,有些東西,想翻盤靠走正路是不成的,將自己人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也是絕大多數國家正在幹着的事情。
列強如是!大清朝廷如是!楊家也是一樣!
陰暗、殘忍、嗜血,不是本性而是被現實磨礪出來的。
隨着一聲驚呼,唐梅依被拉入了溫泉池之中,前世的楊猛生活在叢林法則之中獸性爲尊,今世重生,他多了一份人性,可這份人性,多半是僞裝出來的,一場艱難的行軍,山城裡羸弱的人們,尤其是那雙不被羸弱所束縛的雙眼,慢慢勾起了楊猛心中的獸性,而唐梅依只是第一個遭殃的。
從溫泉池到院落之中,從院落之中到後宅的正堂,從後堂到正屋臥室,唐梅依咬着牙關承受了一切,直到楊猛沉沉的睡去。
悄悄起身,望着楊猛堅毅的臉龐,唐梅依輕輕哼起了山歌,伴着山歌是一滴滴的淚珠,咬破的嘴.脣把潔白的牙齒染成了鮮紅色。
曾經爲了復仇,走了許多山山水水的唐梅依,是最能理解楊猛的一個,人吃人她見過,集市上的人肉口,她也見過!
掙扎在最底層的人們,爲了生存互相撕咬,像自家男人這樣,站在頂層的人物,更是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楊猛在改變,唐梅依何嘗不是呢?
第二天醒來,楊猛神清氣爽,唐梅依的臉色就差了許多,望着有些憔悴的唐梅依,楊猛心裡也有些難受。
“梅依……”
剛要開口,楊猛就被唐梅依略有些粗糙的手,堵住了嘴。
“咱們活的不易,三爺也是一樣,誰讓咱們攤上了這麼個世道呢?三爺要忍,梅依也要忍!”
“唉……”
一聲長嘆之後,楊猛穿起自己的傈僳族衣衫,就走出了楊府,腳板上的傷,已經不覺得疼了,看來也到了動身的時候。
走出楊府,門前早就聚了一大堆的人,粗略的一掃,大概有一千多吧!全是和楊巴差不多的山猴子。
“這就是你找的人?”
“他們全姓楊!”
楊巴的回答很簡單,自從建了山城,拗口的本族名字,也開始被漢族姓氏所取代,而楊姓,只有最精銳的傈僳族獵手,纔可以獲得。
“火.槍會用吧?”
“會用!”
“那就好!過幾天跟着我去騰越,到時候你們將面對地獄!不想死的,不願意殺戮的,可以不去!
你們這支隊伍的代號就是:山猴子!”
南疆之爭,涉及到許多人的利益,楊家的、大清的、列強的、還有南疆諸國的,涉及到利益就有矛盾,這幾家大勢力,不可能共贏,只能有勝有負。
南疆的事情,也不是一戰兩戰可以解決的,這次的試探一開,就是開啓了戰爭之門。
棋子還好一些,可以選擇依附於棋手,而對弈的棋手,結局只有一個,一勝一負。
在勝負沒有分出來之前,大仗小仗連綿不絕,就是東南亞的日常生活。
楊猛要建的藍旗軍,是擺在桌面的一股勢力,他的旗號是抵禦外晦,而山猴子,是一件平衡的工具也是一隻垃圾桶,所有的髒活、累活、沒有人性的活兒,都需要山猴子來解決,他將是一支比孫伯青的血影,更爲血腥的隊伍。
“山猴子就山猴子!”
這名字雖說不好,但總算有了歸屬,楊巴也就應了下來。
“楊巴!這批人就歸你了,你們接下來做的都是些髒活兒、累活,老弱婦孺甚至是同族,都將是你們的殺戮對象,屠村滅寨雞犬不留,就是山猴子的作風與紀律,人手,你最好篩選一下,不然,你還要對自家人下手!”
這幾句話,是楊猛輕輕在楊巴的耳邊嘀咕出來的,只有最後一句,讓楊巴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
“知道了!”
沉悶的應了一聲,楊巴,就帶着自己未來的手下們,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山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