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兩位家主在縱聲歡笑,楊家老大卻邁着沉重的步子,來到了楊猛的院子。
“哼!”
楊猛眼耳敏銳,正堂的門開着,老大一進院子,他就發出了一聲冷哼,在座的諸位管事,也噤若寒蟬,三爺自從奪了周家莊園,就沒太發火,這次不知是爲了誰?
楊猛的一聲冷哼,在楊老大的耳中仿若驚雷一般,這次自己折在廣州,究其原因還是自己不謹慎,若不是老三,自己就會爛在廣州城的牢獄裡。
“老三……大哥錯了!”
“你還知道!你不是吹噓跑慣了馬幫嗎?十多年曆練,你是在哪歷練的?女人肚皮上嗎?”
藉着老大的事情,楊猛也要敲打一下手下的這些管事,自己與老大那是親兄弟,無非是在家裡,落老大些面子,也沒什麼影響。
“我……”
見老三動了真火,楊勇也不敢反駁,老三的淫.威可是楊勇的陰影,在老爺子那裡已經領了一頓好打,老三可不似老爺子下手有分寸,他要動手的話,可是拳拳到肉的。
捱打就是楊老大的夢魘,在廣州城的牢獄,他把大清的酷刑嚐了個遍,要不是相信自家老三、相信老爺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去。
“你在廣州城的兩個外室我已經弄回來了,自己瞧着辦!其他地方的也一併弄回來,口風不緊、作風不端的就地做掉,這個不用我教你了吧!
把你馬幫裡走廣州商路的好手弄出來,那個楊福良留下,我有用,其他的安置好他們的家宅,廣州商路你以後就不要走了!”
楊家大爺犯了錯,三爺依舊處罰嚴厲,馬幫的當家人一職說擼就擼,這讓在座的管事們,也加起了小心,三爺的規矩不能觸碰啊!
“老三,我已經大好了,不走馬幫我還能幹什麼呀!”
一聽這個楊勇也急了,自己的本事全在走馬幫經營買賣上,對於田莊、武莊的事情,他可是個生手,廢了自己近十年的經驗,老三做事太過嚴格。
“弄回你的女人,繼續喝大酒,喝完大酒在她們肚皮上歷練,你還想出去做什麼?拖着楊家一道死在女人肚皮上嗎?”
老大這次的事兒,太過兇險,殺黃丹彤、懾荔香園,雖說結了一門好的姻親,可稍微有點變故,就是破家的大難,與之相比丟些麪皮算什麼事兒?
“你……”
當着衆多管事被老三數落,楊勇也拿捏不住脾氣了,這些都是家事,老三不該在管事面前,讓自己如此丟面子的。
“怎麼着?你還想練練?你們先下去吧!”
楊猛可不慣老大脾氣,甩了外袍就走出了正堂,見三爺發了脾氣,一衆管事也是一路小跑竄出了院子。
“我好歹是你大哥,反正我的傷還沒好利索,你就打吧!”
老三的手段,楊勇在西山是見過的,就自己這樣的三個綁一塊,也不一定能在老三手裡討着好處,略一思量,楊勇就主動認慫了。
“老三!你幹什麼?老大的身子骨剛剛大好,哪經得住你折騰?”
混亂的管事們,也驚動了院子裡的兩位家主,一聽老三要對老大出手,楊士勤也緊張了起來,老三的功底子全是他一手**的,就老大那點本事,對上老三就只有捱揍的份兒。
“嘿嘿!演個戲給管事們看看,讓他們以後做事加點小心,老大你不錯,演的有那麼七八分火候了。”
見兩位大老爺一來,楊猛臉色一變,就成了街上的無賴。
“你……合着你是消遣老子!哎呀!”
巨大的落差讓楊勇說話失了分寸,老爺子的一巴掌,讓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讓潘大人見笑了。”
見潘仕成也跟來了,楊猛客氣了一下。
“混賬!事情我們都商量好了,什麼潘大人多生分,就叫岳父大人吧!讓他也過過癮!”
打了老大,老三那裡也沒放過,楊士勤輕踹了楊猛一腳,讓他改口。
“岳父大人!”
這下算是完美了,潘仕成的臉,也笑成了菊花。這楊家的親情真好,蓮兒嫁到楊家不會吃虧的。
“正好岳父大人和老爺子來了,大哥也一起來,咱們說說廣州的生意。”
事情既然定了,也該給自己的岳父透透楊家的底子了,正好這幾天讓他適應適應,有不懂的地方,自己也好指點一下。
四人來到正堂,楊士勤坐在了主位,潘仕成坐客位,楊勇、楊猛則是坐在了下手。
“岳父大人,楊家的雲煙買賣,說白了就是鴉片生意,只不過小婿將鴉片精煉了一遍,混入了其他作料,這雲煙的致癮性,要遠強過鴉片,有了楊家先期銷售的那些,雲煙勢必將大火於列強各國,這個您還要有些心理準備,這東西賣的越火,咱們的危險也就越大,這段時間您在廣州要做的就是,隱藏咱們的生意,購置洋人的軍火。
隱藏不是避諱洋人,而是要避諱大清朝廷,與咱們做生意的洋人,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這是條底線,絕不能讓潘楊兩家出現在朝廷的視線之中。
至於購置軍火,以各國最先進的軍火爲主,火炮要最輕便威力最大的,彈藥的配置,越多越好。最好能引進洋人制造火藥的技術設備,軍火是暴利的買賣,價錢上咱們可以讓步,哪家給咱們技術,咱們就用哪家的軍火。”
楊猛說完了最緊要的東西,頓了一下,這些話對潘仕成的衝擊很大,得讓他捋清楚了。
“鴉片!軍火!技術!星斗啊!這事兒是不是莽撞了,洋人船堅炮利,咱們不是對手,這買賣做不得啊!”
潘仕成一連發出了幾聲感嘆,這才明白了楊家買賣利厚的原因,可鴉片是毒,任何正經的國家都會抵制的,大清國力衰弱,這樣的買賣做了,就是自取滅亡啊!
“無妨!大清雖然不濟,但人口衆多,列強各國不試探清楚不會輕啓戰端,庚子年一戰,雖說大清敗北,可參戰的不過幾萬人,與大清幾十萬兵力相比,列強各國漂洋過海的兵力,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這些就是咱們的底氣,這也是買賣要瞞着朝廷的原因。
您在廣州做生意,我在雲南練兵,僅憑我自己的手段,三五年的時間,就能獨霸雲南,練出一支十餘萬或是更多的軍隊,到時候不論是大清還是列強各國,咱們依着雲南地利,戰敗他們不是什麼難事兒。
您這次回去,我會把楊家的五百火槍兵撥過去,荔香園是死物,過些日子您把潘氏的人丁送到雲南,您也多備幾條後路,事有不濟咱們便獨霸雲南。
若是時機合適,推我家老爺子上雲貴總督之位,咱們獨霸雲貴,侵佔別的省份也是可以的。”
讓潘仕成轉移家族,一是可以保護潘家,二是可以控制潘仕成,這聯姻雖然已成定局,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聽了楊猛的話,潘仕成也陷入了沉思,茲事體大事關潘家的興衰,這個必須考慮清楚再做答覆。
和楊家合作,依着楊家護犢子的脾性,荔香園潘氏應該不會吃虧,潘仕成也是個官場老油子,知道什麼是真假,楊士勤對蓮兒的喜愛,和他對自己的真誠,都不是作僞,合作是可以的。
不與楊家合作,朝廷那頭把自己當做了金庫,總有一天自己會被榨乾的,那荔香園就會成爲朝廷的餌食,不與楊家合作,潘氏的衰落或者滅亡,可以清晰的預見。
反觀二者對潘家的影響,潘仕成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雖說自己這個女婿有些要挾的意思,但潘仕成能夠理解,楊家的買賣獲利豐厚的同時也潛藏着巨大的風險,弄不好楊家就會成爲,朝廷、洋人兩者眼中的肥肉,女婿這麼做也是老成之謀。
“就依星斗所說,親家,你可是養了一頭八方縱橫的猛虎啊!”
“嗨!什麼猛虎,小犢子一個,性子張狂罷了!星斗以後的路子,還得親家多扶助啊!”
“那我呢?我就呆在家裡吃閒飯?”
老三和兩位大老爺是高興了,老大楊勇就憋屈了,自己不過是失了一次蹄,難道就讓正值盛年的自己賦閒不成?
“放心,老三不會讓你閒着的,老三!給你大哥透透氣,別讓他吊着了,你得了蓮兒那個好姑娘,也得讓你大哥穩穩心思,要不心裡不平,他又該惹禍了。”
老大雖說這次犯了錯,但在楊士勤的眼中,老大也是可用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自家兄弟不用,難道還要用外人嗎?
“等你養好了身子骨,就走藏邊、甘陝一帶,去的時候,販運洋貨、茶貨,回來的時候,購置牛羊馬匹,有了這些牲畜,不僅能提供肉食,還能代替許多人力,組建真正的騎兵等等……”
楊猛侃侃而談,楊士勤欣慰異常,而潘仕成則是更加看好了自己的女婿,剛剛十七就能主宰西南豪商之家,以後多些歷練,那就了不得了。
楊猛分派好各人的任務,兩老一小也成了他的學生,許多新奇的東西,絕妙的主意,不斷被三人學去。
一點點的把事情大致輪廓,應該注意的事項說完,天色已經不早了,學了好些東西,有些興奮的三位學生,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四人進了飯廳,這一問一答,就說到了後半夜,把大略的事情說清楚,接受三個學生的輪番轟炸,可把楊猛累了個不輕。
教授三人一些新穎的東西,楊猛也在不斷的提高,結合大清的狀況,輔以自己後世的知識,一些絕妙的點子,也在一輪接一輪的問答之中,在他的腦中成型。
大事、正事談完了,就該輪到楊猛的婚事了,潘仕成力主速辦,楊士勤卻不想虧待了蓮兒,一番商議之後,三天時間的準備,楊猛的婚事就定下了。
爲了隱藏潘家的身份,楊猛的婚事就不大操大辦了,除了佈置一間婚房,就只有楊潘兩家的直系親屬見證。
這麼潦草的婚事,讓楊士勤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一再要求,等將來條件允許了,讓楊猛必須爲蓮兒補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大婚儀式。
見老爺子態度強硬,楊猛除了點頭應是,也不敢多說別的,楊猛知道蓮兒有些刁蠻,本來還想着調.教一下的,現在看老爺子的態度,這是把蓮兒當成了親閨女,以後可要防着蓮兒告自己的黑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