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魏五,楊猛又去了一趟宜良縣衙,將他想留下魏五的事給姜元吉說了,最近姜元吉爲了升遷的事情,也忙的焦頭爛額,哪有功夫去管一個籍籍無名的老書吏?便直接應了下來。
楊猛現在是他的福星,清平的宜良,楊家出了大力,只要今年的考勤出來,他姜元吉再使上些銀子,找個更好的位子坐坐,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見姜元吉有些神思不屬,楊猛索性就試探了一下。
“姜大人,前些日子不是有個秦秀才,因爲典史的緣故遭了大難,加上魏五這個孤老,楊三有心在宜良建個莊園之類的,來解決那些貧苦讀書人的後顧之憂,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行?”
起初楊猛是想建在昆明的,可那裡畢竟是總督府的所在,建個讀書人扎堆的地方,只怕太過惹眼,有些東西的保密工作就很難做好了。
“好!捐資助學,這可是大好事啊!不過莊園太過俗氣,還是建個書院吧!雲南沒個像樣些的書院,若是三爺有這個善心,不僅是宜良的讀書人受益,整個雲南的讀書人,都會跟着受益的。”
想什麼來什麼,楊家建書院?姜元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大聲的叫好了,這楊三郎真是不錯,剛剛安定了宜良,又要捐資助學了,這些事做了,不僅楊家臉上有光,自己的政績,也將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聽姜元吉說出了書院,楊猛也皺起了眉頭,接濟讀書人楊家莊園就可以,無非就是出些錢糧,可建造書院,那就跟建學校一樣,花費小不了。
見楊猛面露難色,姜元吉便想趁熱打鐵,想了一下宜良周邊的地形,一個絕佳的去處,就出現在了他的腦中。
“三爺!宜良有座明湖,周圍湖光山色甚爲養人,是三縣的交接之處,距昆明不過幾十里,在湖山相接之處,有座龍泉寺,已經沒幾個僧人了,宜良縣把龍泉寺連同那裡的山林,撥給三爺改建書院如何?”
楊家出錢助學,規模自然越大越好,這可是爲自己平添政績的大好事,姜元吉當然不會虧待楊猛,藉着助學的名義,把那裡的山林,劃給楊家,這樣雙贏的事情,想必楊家不會拒絕。
“那附近的山林,就沒有出處嗎?”
宜良這邊剛剛安定,楊猛也不想弄出太大的聲勢,宜良是個富縣,荒山野地不多,這姜元吉開了口,只怕有人會倒黴啊!
不平則鳴,萬一有不開眼的出去告狀,牽連到楊家,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無妨!明湖周圍沒有什麼田產,只是有幾處官府煤窯,這些都是零敲碎打的玩意,比起辦學,這些煤窯算什麼?我下令關停就是了,這地產的事情,縣衙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辦妥,不知三爺那裡……”
宜良煤窯的出產,主要是爲了雲南綠營打造、維修軍械所用,綠營廢弛軍械的修造不知停了多少年了,這幾個煤窯,也成了養閒人的地方,正好藉着這個由頭,把那些吃閒飯的礦工掃個乾淨,省下的用度也就進了自己的腰包。
姜元吉把龍泉寺附近的山林撥給楊家,也沒憋什麼好心思,在那附近建書院,建的小了根本配不上附近的湖光山色,楊家是要面子的,而書院建的越大,對他來說政績也就越大。
聽說有煤窯,楊猛也來了興趣,煤鐵不分家,如果這明湖附近還有鐵礦,投上些錢建個書院也沒什麼問題。
姜元吉憋着別的心思,楊猛也看的出來,這位怕是想往上爬,這宜良的父母官,一直和自己不遠不近的保持着距離,他離開也好,到時候花些銀子,弄個聽話的縣令也是不錯。
最主要的是,建了書院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招徠人才了,以書院爲幌子,再建一個隱秘些的地方,從書院之中挑選合用的人手,充斥自己的班底,不錯!
煤窯、鐵礦如果在一起的話,就更完美了,藉着建造書院的機會,把山林據爲己有,一來能搏一個好名聲,二來由宜良縣衙出面侵佔這些山林,阻力也會小上不少。
如果真有那不開眼的玩意,爲了這些東西,楊猛也不介意做些壞事。
“哦……明湖那裡還有煤窯啊!不知那附近出不出鐵?”
鹽鐵乃是官營的物件,雲南這個地方與別的地方還有些不同,銅鐵錫的作坊極多,有些馬幫專門就做鐵鍋的生意,這鐵礦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楊三郎提出了這個,姜元吉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這是要藉着建書院的由頭開私窯。不過這個就與他沒什麼關係了,只要楊家把書院建的大氣一些,這事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以前倒是有些,但這些年雲南的銅課凋零,官府的鐵窯,也跟着受了牽連,明湖附近的山裡倒是有幾個停工的鐵窯。這麼辦吧!連着鐵窯附近的山林,都劃作書院的產業,以後的供養也好有個出處。”
商人無利不起早,楊家是做買賣的,想要楊家出血,自己也得拿點誠意出來。只要書院建成了,加上自己先前做的功課,挪位子是肯定的,宜良也不是他姜元吉家裡的後院,楊家做什麼以後他就管不着了。
“五萬!”
姜元吉開出了籌碼,楊猛也爽快,五萬兩銀子,連工帶料足夠建個不錯的書院了。再說了花五萬,買下煤鐵礦山,穩賺不賠的買賣。
“三爺大氣,不愧是楊佛爺家裡出來的,不知這書院何時開工啊?”
五萬兩,絕對是個大數目,數遍雲南府的商家,也只有楊家有這樣的豪氣了,姜元吉也不吝言辭了,一頂高高的大帽子,就扣在了楊猛頭上。
但銀子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這麼大的書院,建造起來只怕曠日持久,姜元吉可沒心思在宜良多呆,自己費了心力,萬一沒趕上書院落成,不就雞飛蛋打了?
“書院有什麼講究,楊三不清楚,姜大人說一說,咱們謀劃謀劃?”
錢都花了,楊猛也不介意姜元吉來指手畫腳,只要煤山鐵礦到手,其他的事情無非就是個過程,順不順利、耗時長短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必弄得太過奢華,青磚瓦房、小橋流水未嘗不是風光,咱們就從簡從速,莫讓宜良的莘莘學子,望穿秋水般苦等了。”
事情有了眉目,楊三郎不着急了,可他姜元吉着急啊!這書院有了眉目不成,只有實實在在的擺在那裡,纔算是他的政績,不然還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得了他的好處。後來的也不是他姜元吉的兒孫,蔭庇就算了,好處還是揣自己懷裡最好。
“這書院的名字,姜大人一併給題了吧!也好讓那些得了好處的讀書人飲水思源,不忘姜大人這個挖井人。”
姜元吉這麼性急無非是爲了政績,楊猛索性就伸手拍了一記。
“飲水思源!好啊!三爺真是妙語連珠,但題字元吉就不敢了,過些時日咱們一併去總督府,讓賀大人題寫可好?賀老大人可是個鴻儒,嘉慶年間還做過嶽麓書院的山長,這個字他來書寫最合適不過了。”
自知之明姜元吉還是有的,花五萬兩建個書院,自己扭着屁股上去題字,那就是不是政績了,那是在找死。
花花轎子人擡人,在官場廝混左右逢源纔是妙處,自己牽頭興辦書院,已經是天大的政績了,這書院的名號,還得大人物來題寫。
“這個也不錯,但書院的名字,還是由姜大人來起吧!好歹您也是首倡,這個功績任誰也抹不去。總督府那裡我就不去了,楊三在昆明不受待見,莫要連累了大人才好。”
去總督府?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宜良典史、周士清一家,都是自己的手筆,建個書院就去總督府邀功,怕是會有不少人得紅眼病。
再說了楊家與官府之事,自有老爺子做主,自己不熟悉雲南的官場,官府的事情還是讓老爺子去處理吧!自己的水平有限,到了總督府,萬一說錯話做錯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就不美了。
魏五說的不錯,名利二字就是對付官吏的大殺器,一點銀子一個名聲,這姜元吉就把宜良給賣了,他賣的這麼盡力,楊猛當然要給些鼓勵的。
“這個……,書院坐落於明湖的湖光山色之中,就叫明湖書院好了。”
首倡,是個不錯的東西,將來書院建成了,再弄個碑文,那他姜元吉的好處就大了,想到這個他也就沒了顧忌,直接爲書院起了名字。
“好名字!不過楊三還有一事請教。”
見姜元吉的興致高了,想到在楊家莊園的醫學館,楊猛又有了新的想法,將兩者合二爲一,也不知可不可行?
“何來請教之說?三爺有話就問,元吉知無不言。”
興致大好的姜元吉,也是敞開了心扉,這事兒上去之後,自己就是想呆在宜良,怕也不成了。
“楊三在莊子裡,建了一個醫學館,請了宜良名醫劉一貼開館授徒,不知這醫學館,能不能與明湖書院合二爲一,也好培養些濟世的人才。”
建這個書院,楊猛雖說是被姜元吉趕上去的,但這事兒總的來說,對楊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銀子只要自己的買賣還能做,就不算事兒。
但是開這個書院,可不是爲大清朝廷培養人才的,楊猛要把他變成自己的人才基地,從治病救人到造槍造炮、統治雲南,現在他最缺的就是人手。
窮困的書生,讀書的目的就是改變命運,而在大清要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做官是唯一的途徑,楊猛可不想把自己建的書院,弄成一個培養貪官污吏的地方。
把醫學館併到書院,也是一種嘗試,只要這姜元吉沒有劇烈的反應,以後楊猛會加進去更多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以呀!怎麼不可以呢?治病救人跟讀書做學問一樣,都是濟世之道。讀書之人未必個個都能取得功名,學些醫術不但能治病救人,還能養活自己,何樂而不爲呢?”
對於這個姜元吉沒有很大的反應,做郎中也是要讀書識字的,這書院與醫學館,並沒有衝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