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未理會李梅的挑釁話語。卻向李飛絮婉轉地道:“老夫人!小婦與兩位奶孃無怨無仇,也不忍心讓她們再去。可小婦這也是爲了她們好。老夫人想想,剛纔得罪相府的人是她們,若少夫人心懷怨恨,一口拒了大管家就再無餘地。而她們去了才顯得誠意十足,也可當即消了相府的怨氣。”
雲姑這是趕盡殺絕啊?話說得如此露骨,擺明了是讓她們倆去受辱。李梅一個箭步躥到雲姑面前,咬牙切齒地道:“你說得好聽,換成是你會怎麼樣?”
雲姑冷笑一聲,朝李飛絮道了聲老夫人小婦大膽了,就滿臉正氣地朝李梅斥道:“若換成是我。老夫人在派我去接少夫人的時候就不會得罪相府的人。李奶孃!老夫人可沒說明讓你們去相府大鬧。而你們也不想想,少夫人是老夫人的兒媳、是少爺名媒正娶的妻人。縱使老夫人與少夫人之間有多少怨氣,也是老夫人一時之氣。我不得不說,你們是自取其辱。”
雲姑這番話說出,也正好給了故意派李梅與武媚去鬧事的李飛絮一個臺階下。老婦人打着哈哈,也不在糾結了,當即就着人去喚大管家。
可隨即下人便來報,說大管家沒在府內。出去辦事了。
“大管家沒在,二管家也行!而這次不管能否接着少夫人,那禮物就別拿回來了。一是顯得太尉府小氣;二這伸手不打笑臉人。相府的人會因收到禮物而消了怒氣。”雲姑暗自樂開了,正好一古腦兒把與冷雪鵲有矛盾的人全推上。
“老爺!”二管家一怔,可憐地望向一直沉默的月皓南。
“去吧!去吧!”月皓南別過頭,黯然神傷地向二管家揮了揮手。
情形瞬息萬變。二管家、李梅三人知道再多說無益。終是天不相助。他們三人無奈,只得出了竹苑。
兮紫煙悄悄地瞥了眼雲姑。第一次覺得雲姑就是冷雪鵲的人。可雲姑的一番話無可挑剔。她帶着秋菊很快出了門。
二管家躊躇猶豫後,沒依李飛絮吩咐備下薄禮,而是私下裡備了一份厚禮。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從太尉府出發,只是前一次是雄糾糾的去。可這次。卻是垂頭喪氣。
太尉府古道的相反方向。無葉從拐角處探出半個頭,望向那漸漸遠去的接人隊伍,忍不住笑了兩聲,接着回首向相捱着自己而站的月軒璞拱手道:“少爺!一切如你預想的一樣。”
月軒璞微微勾了勾脣,美目裡有幾分得意流露,“老孃老爹就吃這招。得逼。”
無葉討好地道:“那是。少爺真是英明。”
月軒璞爾後悵然一嘆。擔憂地道:“可少夫人不在府中。她還在酒樓買醉,我都怕見她了。”
無葉心中暗喜。還從沒聽到一向傲視萬物的男主子說過怕什麼人。他旁敲側擊地道:“少夫人也是嘴硬心軟。少爺一定能處理好此事。”
府中的月花閣。
坐在椅子上的月花前一手壓在几案上,詭秘的眸光閃向唯一伺候在內的甜妞。她笑吟吟地道:“甜妞小丫頭!你說大小奶孃她們這次能接回姨娘嗎?”
甜妞深知月花前對冷雪鵲有深深的成見,不敢正面回答這話,而是端了几案上的點心來遞上。“小姐!那是大人的事。今兒的點心聞着都香,應該可口。”
月花前臉色猝變,小手突然向前一推。把甜妞推倒在地,接着倒打一釘耙,卻忘了李梅沒在,哭喊着要李梅,說甜妞欺負了她。
摔倒在地下的甜妞嚇得面如死灰,連着分辯。而李梅根本沒在。閣內的兩個年紀稍大的下人聞訊走進來,一瞧眼下的情況,伺候了幾年。當然也知道月花前的壞脾氣,定是甜妞惹惱了小主子纔會這樣。
她們慌不迭地勸着月花前,另一個作勢狠狠地拍了甜妞一巴掌,又怒斥她滾。
這樣,月花前這才消了怒氣,可她接說又問了兩個下人同樣的問題。
這怎麼答?兩個下人當即明白甜妞爲何被栽贓。她們倆怯怯地互視一眼。只想不要與甜妞一樣的下場,嘴裡異口同聲地道:“當然不能接回。”
這下。月花前滿意了。她卻揚着小圓臉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就賭你們一個月不準說話。只能學狗叫。我賭少夫人會回來。”
“啊~~!”兩個下人當即傻眼,也知道別無選擇。惶恐不安的同時只得應是。
月花前嘴角噙着一縷得意的笑,就道要玩騎馬的遊戲。兩個婦人臉色一鬆,騎馬遊戲好,不會被爲難了。一個當即趴在地下做馬。一個給月花前拿了披風過來。
。。。。
京城的一家酒樓,冷雪鵲面前幾碟小菜,一壺美酒,她看似悠閒地自斟自飲。其實心裡一點也不平靜。一會兒想着小白貓吃飯沒有,一會兒想着婉春有沒有受氣,還聯想到李梅與武媚回府後怎麼樣的添油加醋向李飛絮告狀,而李飛絮在盛怒之下會不會讓人再前往相府報復等等。
“唉!做人媳婦真不易?”
借酒澆愁愁更愁。她一盅接着一盅,只想把自個兒灌醉,卻在不經意間一扭頭,就閃向對面那曾坐過離軒轅的奢華酒樓。
那酒樓今日人影晃動,賓客滿堂,隱隱約約有懷抱琵琶賣唱的女子婉轉歌聲,卻獨少了之客離軒轅。
“也不知道太子妃的病怎麼樣了?”
她眸光流轉的亦是哀怨,自個兒丈夫何時才能像離軒轅那樣對自己知寒問暖、體貼入懷。
又是一盅酒愁腸百結地落喉,就見光影晃動的樓梯方向走來月軒璞。
男人習慣性地冷着臉,仍是一襲讓人敬畏的黑綢衣袍,那銀色的面具反射着淡淡的銀光,整個人看起來真配得上那鐵面殺神的諢號。
他步履緩慢,漸而逼近,整個人清晰地映照在她的眼裡。
“我已經讓二管家還有李梅兩個奶孃帶着禮品又去接你了。”
她有一瞬息的呆凝。這個結果還真沒想到。可接着毫不在乎地把玩着杯盅,心灰心冷之下反應終是冷淡,垂下的眼瞼時淡淡地道了句,“既然來了就坐吧!”
月軒璞木然地坐下,挺直的背脊、僵板的臉部表情讓冷雪鵲察覺到他內心惶惶不安。
“軒璞!你覺得我們的婚姻有必要再下去嗎?”
他垂首時杳杳的惆悵溢出,“以前,沒有選擇!現在,也沒有!我們都沒有選擇!
冷雪鵲使了勁地白上月軒璞一眼,想起自個兒進府以來的種種心酸,心莫名其妙的有些疼。而面對已經成事實的婚姻正如他所說,她與他都沒有選擇。只有把痛也深藏在心底,可哪怕是僞夫妻,僞丈夫起碼也得對自己有一點好感吧?
因爲她現在就對他有那麼一丁點兒莫名的好感。
她抱着幻想中的一線希望,滿目燦光,平生初次向人撒了個小小的嬌,“我不要他們接。我要你來接。”
月軒璞詫異地瞪大眼眸。眼裡的冷雪鵲徹底變了個人。她表情看起來嬌憨率真,楚楚動人。而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他都沒有理由拒絕。
“好!你救了我兩次。我親自來接。”
她眸光哀落。他的話還是那麼冰冷、那麼機械,猶如被刀架在脖子被逼時說出。
新婚之夜的感受就是如此吧!
她倏地站起,憤怒填胸至使小臉冷若冰霜,張了張嘴本想怒吼他幾句,卻纖腰一擰,不想與他再廢話,疾步向樓梯走去。
“站住!”他感到一絲緊迫直抵心口,幾乎要窒息,伸手及時拉住了她衣袂。
她緩緩地回頭怒目瞪着他。
兩人的異常舉動立即吸引了酒樓上零星喝茶的食客異樣眼光。
冷雪鵲瞟了瞟幾個坐在不同位置上的食客,潮起潮落的心緒漸漸平復,正想給個臺階月軒璞下,卻突然脖子一伸,心收緊,擡眸驚詫地問月軒璞,“你腰間掛的玉麒麟呢?”
“玉麒麟?”他急低頭,眉宇緊皺。
“你不會是故意沒佩戴吧?”她揚起一張憤怒的小臉,滿目的挑釁,心裡禁不住這樣惡意的想他。
“說什麼?”月軒璞臉色猝冷,大力摔開冷雪鵲的手,雙手在腰間的玉帶間摸索起來。
看這樣子應該是遺落了,可遺落到什麼地方?她在他表示遺憾的表情中相信了他。慢慢地解了自已腰間佩戴的玉麒麟向他腰間掛去。
小心的穿過那玉帶,謹慎地放下墜子,久久地凝望,就宛如在欣賞一件無價之寶。
“這佩件有那麼昂貴嗎?”他小聲地問。
冷超垂死掙扎逃脫,冷顏態度不明,她不得不對他的安全考慮,“你手中是有神器,但那神器你時常不帶。而這玉麒麟也屬難得的神物,它能保你百邪不浸。”
他輕輕地哦了聲,懂了她的小心,“怪不得,昨夜一入陣就看見它發出淡淡的綠色瑩光,原來是這麼回事。”
“爹與娘真是捨得,這麼珍貴的東西都給我做了嫁妝。”她有意無意地提及張氏與秦瀾好處,只想讓他心懷感激。
他哽了哽,話鋒一轉,拉住她的雙手誠懇地道:“既然要我來接你,你趕緊回府,我隨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