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
李飛絮在屋門前的一株老槐樹下的竹椅上慵懶地躺着,身上蓋着夏日的薄被,而縱橫交錯的枝葉茂盛,替她擋住了頭頂強烈的陽光。
她服了藥,臉色紅潤,精神面貌看起來愈加的好。
侍候在兩側的連城連壁見冷雪鵲從花徑小道走來,悄悄地投了個欣喜的目光,俏然施禮,連城就接過她手裡的傘豎立到樹下。
她也向兩個小丫鬟投去一個問好地眼神,爾後就在椅子邊蹲下來,給李飛絮身上搭着的被子往心口上拉了拉,“婆婆!樹蔭下涼。”
李飛絮微微眯着眼,一縷悅色從眼裡溢出,“鵲兒啊!聽花前說璞兒送了只小貓給你。你看璞兒對你多好!”
李飛絮有意無意地說着兒子的好話,令前來請安的冷雪鵲心裡泛起一圈圈漣漪微波。
李飛絮隨後又道:“璞兒最喜歡吃小菜園裡的秦椒,涼拌炒菜都可。”
怪不得種了滿園的辣椒,原來是爲了月軒璞而種。而月軒璞好像不常在府中用飯,但爲了討李飛絮歡心,冷雪鵲也就道:“鵲兒回去後就摘些下來給廚房送去。”
聽着冷雪鵲溫順的話,李飛絮欣慰地點了點頭,拉過她細嫩的素手捏着,眼裡倒映着悠悠的一片綠,“我們璞兒一脈單傳,你可要記給婆婆多添花葉。”
“婆婆!”冷雪鵲的心噗噗狂跳,垂首,能深切地感受得到老婦人此刻抱孫子的心情是多麼的迫切。可她當然不能說與月軒璞沒到那種地步,那樣會傷了面前這個看起來一臉慈祥的老婦人。
想抱孫子沒錯,錯就錯在婦人的兒子不愛她,而她也還沒接受他。
“婆婆!鵲兒知道。”她匆匆地道了這句話,拿起傘起身告辭。
她每次前來請安心情都很重,這次猶甚,因而走得非常的慢,還故意繞了路,不知過了多久,婉春的話語把她從恍惚中拉回了現實。
“小姐!你怎走到這兒來了。害奴好找。”婉春眼眶殷紅,淚水盈動。
她仰頭看看天色,如此慢的走恐也有一兩個時辰了,便輕輕地道:“外面空氣好,我想四處走走。找我幹嘛?”
婉春又細聲細氣的道:“大管家都在屋內等你多時了。”
她一凝,記得昨日吩咐無葉的事,也就急忙迴轉。
鵲歸苑臥房內,無葉焦頭爛額地揉搓着雙手,不安地等候着冷雪鵲。
當陽光被狠狠攝起時,他就見一襲雪緞飄飄的女子出現在屋門口。
絢麗多彩的迷幻光芒給她平添幾分俏色,也使她看起來愈加清麗出塵。
“少夫人……”
冷雪鵲的心一咯噔,在無葉眼裡看到了難掩的慮色。她霍地一擡手,打斷了無葉的話,隨後眼神示意所有人全下去。
婉春猶豫會兒,覺得女主子沒有留下她的意思,只得不情願地與閉月等人邁出門去,並隨手拉上了門。
她坐到坐榻上,這才問無葉,“事情辦得怎麼樣?”
無葉凝眉一嘆,“少夫人!無葉本是想親自跟蹤李梅,而出門時正巧被花前小姐與二管家纏住,因而只得讓跟隨的黃小銀悄悄跟去。不想,這會兒官府就着人來了,說黃小銀在街上偷了人家的銀子,我怕此事鬧大,就悄悄地使了錢着官府的人先回去,這不,就急着來找少夫人。”
冷雪鵲秀眉一皺,心頭飄過一片疑雲,“怎麼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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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葉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無葉也不明白,但無葉敢保證,黃小銀平素行爲正派,決不會偷竊。”
冷雪鵲憑着對黃小銀的好印象也不相信,但眼下不能讓其它人知道此事,更不能讓月軒璞與婆婆知曉。依了那男人的火爆脾氣就算保下黃小銀,黃小銀也得被活活打死,而婆婆更不好說,仁慈起來好說話,發起飆來六親不認,“你這就去官府瞭解情況,若是百口難辯,充其量也是個小案子,使些銀子保下黃小銀。”
無葉又道:“可無葉送官差出去的時候李梅的貼身丫鬟小蓮好像看見了。”
小蓮這丫鬟冷雪鵲當然記得。
剛進府時,小蓮就依李梅的吩咐向她下毒示威,而黃小銀的事出得太巧,定與李梅有着莫大的干係。
如猜得不錯,那婦人定是時常防着無葉,而黃小銀作爲無葉的親信也難免被留意,但婦人這招真毒,弄不好黃小銀一生就廢了,不過,由此看來婦人的那兒子也不成器,恐與之混在一起的就是些小地痞流。氓。
事已至此,婦人的廢兒子就且不管了,反正婦人與二管有苟且是事實,這事,恐也就瞞着主子了。
她冷冷一笑,“沒人會知道。就算有人站出來故意在公公婆婆面前提及,你大可以把這此事往檯面上說開。與人公然鬼混,敗壞門風,我就不信她不顧及自個兒身份。至於黃小銀,儘量在官府面前爲他開脫,不要留下話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非議。”
無葉知道冷雪鵲話中指的她是李梅,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應了一聲後疾步離開。
雖目的沒達到,但李梅的底細想來月軒璞定知道,來日,找個機會問問就行。冷雪鵲心中有了主意,眸光流轉,下意識地看向坐榻,卻沒找到平素一眼就能看見的那點白。
小小的一點白在暮紅色的錦繡坐榻上十分顯眼。
“小雪呢?”
屋內頓時響起了她驚詫的大呼,而進來的閉月等人一頭霧水,連忙回說還真沒注意小白貓何時不見了。
定是屋門大開時小白貓趁機跑出去玩了,而它太小,恐跑遠了認不得路回來。
她心急火撩地向大門跑去,正想朝院中喚上幾聲,就見賞心悅目的綠影中猝然閃出兮紫煙。
女子臉龐通紅,氣喘吁吁,而身後沒有秋菊跟隨,也沒有往日的嫺雅淡定,相反一臉的着急。
女子收回望向無葉遠走的疑惑目光,衝着冷雪鵲揚着手大喊,“表嫂!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