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佝僂着身子,肩搭着個尋走江湖常用的油膩烏黑布褡子,留着冷雪鵲最不喜歡的小八字鬍,一雙小眼宛如月牙細細一樣下彎,不過,目光看起來頗有幾分謙虛與真誠,不似那種徹頭徹尾的噁心江湖騙子。
前世修得一雙慧眼,看人十拿九穩,就是憑着這雙獨特的慧眼穿梭繁華都市識破邪惡的人。(女主背景第一章略有改動,親可重新看看,拱手相謝一直的支持。)
初步來說,男子留給冷雪鵲一個窮困潦倒迫切需要錢的印象。
無聊之際,一縷興趣從心尖泛起,也就試試是否與前世一樣還能修成一雙慧眼,透析人心。
而從來到這個陌生的古國,她還從未好好也沒運用過所學。
難得心無雜念,有興致,也就微微眯着一雙清澈大眼凝神打量來人,與此同時暗中靜守靈臺,運用一生所學。
密密麻麻的天文當頭密佈籠罩,身體很快因強制運作異能而隱隱有什麼如電流躥動,後變得強烈,如不可擋的潮水鋪天蓋地地覆來,心口一陣窒悶翻涌,喉頭慢慢襲上一股腥甜。
她竭力剋制,埋下頭,悵然若失。
前世一本如垃圾一樣的破書,早逝的母親幾句諄諄遺言,自己無師自通,還巧走捷徑,把祖上的巫術修煉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透識人心的法術更是輕而易舉就學會。
可這世,也許是原身的原因、也許是命運的安排、也許還是什麼自己不能理解的原理,一運用就會傷及心肺,而哪怕是這樣的後果那透析也就只不過一二。
一個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別說面對有修爲的人。
一杯酒落喉,她無力地眨了下有些發澀的眼睛,勉強暫時平復了身體的不舒適,無事一般含笑凝視着男子。
憑着那一二看出,這人遊離於月秦主要各大經濟繁榮的城市,靠點口才與那眼裡發出的少許誠意騙取吃喝,也算討口飯吃,而生存之道各有妙招,倒不足以爲奇,但身世背景、是不是邪惡之人,還真看不出來。
男子好似看到了商機,湊近一步又揖禮,“公子!小的算不準不用給錢。”
原身已經香消玉殞,魂飛魄散,而自己超越時空離奇附在這具軀殼上按理已經違逆輪迴之道,命不由天,所以,這世命運掌握在手中,何況,前世那卦象並沒有顯示與邪惡巫師鬥法有危險,可見博大精深的周易也難免會因法力的高強或是浩瀚無邊的大自然宇宙力量而與後果不符。
她發出一聲不屑於的輕笑,酒送入脣時輕描淡寫地把1貫錢拋到男子手中,不再理他,悶頭喝酒。
男子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錢,兩眼冒着奇光,瞬息間就面有遺憾地轉身,“人生如夢,亦真亦假,俏麗紅妝……玉面小公子……”
冷雪鵲心裡一咯噔,斜睨着悠然準備離去的中年男人。
那身影背光,在朦朧的光線中一晃一晃,而腳步明顯沉穩,應該會三招兩式,卻也不奇怪,江湖行走,有三下兩下很是正常,但她奇怪的是他的話。
那話點明她是女子,還虛無飄渺地說起了夢。
剛甦醒時的那夢可是記憶猶新,印象深刻,掐指怎麼也沒算出來,更是想不明白。雖不打算離開太尉府,但有此機會,何不把離奇的夢意弄清楚。
“站住!”她脫口而出,有點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看錯了男子。
可這故意在面前顯耀的男子是真的深藏不露,還是隻會粗淺的察顏觀色,亦或是陰差陽錯瞎猜中了心事。
他當即轉過身來,一張營養不良的臉嘴又湊來,長久不沐浴的汗臭味撲鼻。
她用手支在桌上巧妙地捂住口鼻,儘管與他拉開些距離,嘴裡不冷不熱地道:“你且看看,我此行出來的目的。”
他小心地半躬着身子再揖禮,那雙小眼睜得大大,片刻後摸着脣邊的八字鬍煞有介事地道:“公子應該是出來求醫……”
啊哈!果然是自己看錯了,這猥瑣的中年漢子有幾分本事。冷雪鵲的心當即起了波瀾,眼裡散發出一縷帶着希望的燦光,身子往前湊了些,靜等着他的下文。
“公子喜歡做夢……當然,會無端睡着……這也不用擔心,等得成婚後一切就會好,公子還是該幹什麼就幹……”
這話好熟,婉春時常在耳畔叨叨,而男人的話如擠牙膏一樣艱難地從嘴裡擠出,那雙小眼又不時詭異地望向隔街的酒樓。
一股寒氣從腳升起,冷了渾身,她暗道有鬼,知道自己沒看錯。
她看似依舊專注地聽着,視線卻悄悄地瞟向側面窗外。
快速的火力偵查,很快鎖定一個目標。
正側面,是一家高檔的酒樓,比這兒奢華氣派,而與自己相對的雕花窗雖半撐着,但依稀能見一位黑色錦衣的人靜靜地坐在那兒,好似在獨飲。
月軒璞!
冷雪鵲一驚,憑着對這個時空代表高貴身份的黑色與對月軒璞形象的銘心刻骨當即做出決判,可隨即就自嘲一笑,那人不可能是月軒璞。
月軒璞出城打獵,沒有三四日不可能回來。可是誰?是誰讓這算命先生好意地來到面前?
冷雪鵲突然起身向算命先生笑着道:“先生請等會兒。”
她沒給那算命先生一點時間作出反應,抓住包袱就快速地跑下樓,徑直朝對面的酒樓飛奔而去。
酒樓富麗堂皇,肅穆靜謐,好似除了在一樓櫃檯裡必恭必敬站立的掌櫃與夥計就再無一個食客。
冷不丁地奔進一個人來,掌櫃的與夥計立即瞠目結舌。
他們還沒做出反應,冷雪鵲就在他們滿滿的訝色目光中蹬蹬地跑上樓梯。
“誰?”
剛一冒頭,兩聲威嚴的大吼傳來,緊接着,兩柄明晃晃的大刀分別架在她頸部兩側,而她驚愕的視線立即看到兩個威武帶着獰色的嘴臉。
動作太快,全然在沒注意之下就已經被制住。
她手中的包袱咚地一聲掉落,骨碌碌地順着樓梯滾出,發出有節奏的噗噗咚咚響,每一聲都重重地敲擊着她的心房。
一聲極輕微的酒盅落桌面響起,撕碎了凝結成一團直抵胸口的空氣,爾後,便是猶如山間溪水滑過玉石的好聽男磁聲。
“讓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