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取回月媽等人的冬衣,冷雪鵲就讓無葉把冬衣拿來。
沒有多久,無葉去而復返。許久不見的伊劍也跟着。伊劍與冷雪鵲一番寒暄。無葉把七套冬衣放在桌面上,他拱手道:“無葉以爲少夫人忘了這冬衣。正在想辦法給少夫人送衣呢。不想,少夫人就來了。”
冷雪鵲看着厚厚的冬衣,高興不已,“哪會忘。只是這久府中發生的事太多。”
無葉終是眉頭不舒,猶豫來猶豫去,還是藉口道:“那無葉給少夫人生火去了。”
冷雪鵲未發現無葉無可奈何的面部表情,她沉浸於收到新冬衣的喜悅中。揮手讓他離開,說不用管她。
喜悅過後是無盡的煩惱襲來。原來,那高興不過是表面現象,永遠掩蓋不住內心的彷徨掙扎。
她越坐越是心煩意亂,心裡始終掛牽着月軒璞。
難忘他焦急無奈的呼喚聲,那聲音化着每一根針深深地扎進心房,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我怎麼辦……怎麼辦?”
一盞茶水的功夫,耳聽着門外隱隱綽綽飄來幾個丫鬟的談笑聲,冷雪鵲把冬衣變小揣入袖中,推開窗戶一躍而出。
黑夜裡,她身影虛幻,若精靈一般朝太子府方向飛奔。身後緊緊地跟着一點白。
那點白落地無聲,猶如一隻小小的精靈。
冷雪鵲心裡知道是小白貓,也不說話,只管展開所能,仿似與小白貓比着腳力。
太子府門前。她有意地閃了眼小白貓,爾後騰空躍起。越過高高的府牆落下。
小白貓微微一勾紅潤的小嘴,往近在咫尺垂下的枝頭躍去。
身子揉動,鋒利的後爪再輕巧使力,轉瞬躍入府中,緊追前方的冷雪鵲。
此府的太子府宛如一頭沉睡的獅子,沒有了白日的喧囂,若太尉府一樣只隱約能見到蜿蜒的火把在夜幕下慢慢前移。
他們兩人踏雪無痕。未驚一個人。
冷雪鵲微微扭頭。就見小白貓宛如一隻獵物的黑豹奔來,她忍不住誇道:“小雪!功夫不錯!”
白貓嘴脣翕動,“主人!功夫再好。終也不能保護你。你的手還好嗎?”
“手!”冷雪鵲憂眉間那一抹欣喜亦隨風消散,憂慮之情悄然染上眉梢,“你不說我都忘了。那麻感若有若無。好似並沒有因咒解而消失。”
“主人!冷大哥與你修習的法術好似一家,你可找他幫忙。一定能解。”
經小白貓提醒。冷雪鵲大夢初醒。
是啊!冷顏的修爲不亞於自己,兩大高手就不相信不能解了手上的麻感。
“好!等我回去就去找冷大哥。”
如玉宮沒因蕭如玉逝去變得荒蕪。依舊燈火通明,在偌大的太子府中似一顆光輝不減的明珠放着耀眼光芒。
冷雪鵲留戀地停在如玉宮蕭如玉寢殿門前。那發生在幾月前痛斷肝腸的一幕緩緩從眼前滑過,勾想了她無限的哀思。
“蕭家姐姐!你人雖離去,可卻長駐在他們心間。”
小白貓疑惑不解地望着冷雪鵲。心中一度認爲她就是來這兒才夜奔到太子府。
冷雪鵲帶着的一身的落寂輕輕地推開殿門,淒涼的眸光立即就對上一雙警惕深遠如海洋的眼眸。
古色古香的奢華殿內,那個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似有吞月之勢的男子足踩金絲牡丹如意紋地毯,長身玉立在繡着幾朵煙水百合的羅帳前。
那仿若活過來的煙水百合映襯着他。令他不用穿着錦服梳上髮絲就貴氣橫溢,溫文爾雅就威懾力四射。
冷雪鵲一凝,實想不到夜深人寂離軒轅還留戀在這無人寢宮。
離軒轅手拿着冷雪鵲曾交給她尋找蕭如玉的那塊手帕。手帕上可看見有一支臘梅傲立雪中。
如此哀落的氣氛,他們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相知相對站立。
小白貓好奇地環目四顧,最後一躍,落到一張雕花椅子上半蹲着,新奇地看着殿內不說話的兩位男女。
“今日。我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就來了。”
一個空靈悅耳的聲音讓這兒剎那間有了人氣,冷雪鵲蹙眉間欣喜之情悄然染上眉梢。
離軒轅如此說定是拜託他的事有了眉目。可她從他沒有喜悅的眸中預感到消息還不如沒有。
“是不好的消息嗎?”
離軒轅如至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收羅帕入懷中,向冷雪鵲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那頭光滑黑亮不亞於女人的髮絲巧妙地掩住他堅毅鋼硬的兩頰,五官由此看起來愈加俊美無雙。
他嘴裡道:“據傳來的消息。二管家是軒璞的親叔叔。他是月家老爺子垂暮之年在外所生。母親難產死了。留下他孤苦無依,月家老爺子雖懼內,但也不忍親生骨肉流落在外,因而變着法的把他帶入府中。想這事在月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身子僵直坐在雕花椅子上的冷雪鵲扭頭。眼前緩緩現出那紫色玉墜。
那紫色玉墜定是月家老爺子留下,暗示是兄弟之物的東西。
怪不得月皓南與二管家都有。而且既然二管家收藏的那塊上刻着個北字,那月皓南脖頸上掛的那塊應該是個南字。二管家的真名應爲月皓北。
離軒轅頓了頓,又道:“而且……應你府中發生的事。我也順便讓人到了佟水鄉去打聽佟家人的消息。”
這事較二管家的事來說更爲重要,冷雪鵲急不可待地追問:“結果怎麼樣?”
離軒轅垂首,“花前確實有一位小姨,但她小姨夫婿未亡。只不知爲何在一月前一家搬離了原來的住處。現在住址不詳,還待打聽。”
如果月花前真正的小姨到來,那假冒名的佟氏就得被趕出府。可真正的佟氏到來,最多是迫使假佟氏出府,也許月花前還要面臨被帶着的殘酷事實,還是沒有改變嚴峻的形勢,冷雪鵲雖頗爲更爲憂慮,但還是脫口而出,“要找她很容易。”
離軒轅眼底劃過一道不易見的驚詫。瞟過來的目光落到冷雪鵲裙上佩的龍鳳玉佩上。“看來你的法術已不容小覷!”
冷雪鵲埋頭,中招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有什麼用?”
離軒轅的手搭向相隔着兩人几案。他沉默會兒,輕輕地道:“其實,你可以換個身份活着。”
冷雪鵲扭頭,迷惘地望着離軒轅。他留給她的印象若月軒璞一樣。高深莫測,心思難摸。
離軒轅避開冷雪鵲灼灼的眸光。手指輕輕敲擊几案面,沉重的聲音在空寂的殿內響起,“轅兒很是喜歡你。這久觀來,他離不開你。”
冷雪鵲舒出胸口積壓的氣息。釋狐疑而笑,“我也想轅兒了。若殿下放心。我可以把他帶在身邊。”
離軒轅深遠的眼眸亦是變得複雜,繼續道:“珂兒曾有一個親妹妹。喚着蕭玉樓。玉樓在幼年時走失。一直未回家……”
離軒轅話未說完。冷雪鵲就接過說:“我可以幫殿下追查蕭姐姐的妹妹在哪兒!”
離軒轅眨動眼瞼,久久的注視冷雪鵲後輕點頭。
冷雪鵲也不避離軒轅。當然坐在椅子上施法追蹤蕭玉樓在世間留下的行跡。
白光幻過,鏡頭幾閃,弱小的身影煞是可憐,一堆乾草最後掩住了幼小的身子。
閉上眼的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睜開眼時,難過地道:“殿下!很不幸。蕭姐姐的親妹妹在走失後患重病已逝。”
離軒轅悲痛地閉上眼,悵然一嘆,沉默起來。
長久的寂靜,眼瞅着天就要亮了,耳畔也隱有宮人走動的響聲,冷雪鵲不想讓人誤會,起身向離軒轅施禮道:“殿下!謝謝你一直關注我。軒璞並不知道我來這兒。我得回去了。轅兒我改日再來探望。”
“我送你吧!”離軒轅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起身率先向殿門走去。
冷雪鵲想出言阻止,可離軒轅從來做事也猶如月軒璞一樣不容人說道,是個霸道而自我的男子。她無可奈何,只得喚上小白貓緊隨其後。
前行中。離軒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時越過兩人奔跑在前的小白貓,“發現你這貓不是一般的貓。好像能聽得懂人話。”
冷雪鵲脣角微微勾起,“這是軒璞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它是很懂事。若人一樣。”
“他的家人若是像小白貓就好吶!”
於離軒轅這話冷雪鵲贊同,同時也感到離軒轅除了難忘蕭如玉,心裡也同樣對她擔心不已,她在感激他的時候暗歎蕭如玉過早的撒手人寰,留下癡心的丈夫與年幼可愛的兒子。
這對父子真是太可憐了!
她撒下濃郁的憂愁。突然聞到一股清新脫俗的芳香。近在眼前,就摘下一支在秋日裡獨天嬌豔開放的粉色花兒在手指尖捏着。
這花若牡丹花一樣,花瓣薄如輕紗,層層疊疊,嬌豔欲滴,獨領,卻比牡丹花還小,也還香。
她從未見過這花,也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當然更不想問並行在青石小道的離軒轅,只是感到這花若逝去的蕭如玉一樣風華絕代,因此心中十分喜歡。
離軒轅瞟着她手中的那花,好似要開口說話,卻沒有話出來。
與離軒轅道別後,冷雪鵲沒回鵲歸別苑,而是向太尉府小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