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鵲更加肯定原身與楊逸白關係不清,而這關係可能秦藝知曉。
可不管什麼,此刻已經恍同前夢,她與他因一道婚姻的枷鎖而將被分隔開來。
她在思緒複雜之中回到原身住的閨閣——回香閣。
暮色沉沉,藤蘿懸掛的迴廊中,換了身白色衣裙的她倚欄而坐,靜靜地欣賞着滿院的景色,也等着還在飲酒的月軒璞。
風中隱隱約約有淡淡的清香,是好聞的香水月季。
她的眸光閃過一簇簇嬌豔綻放的月季花兒,便輕聲問俏立在身後的小丫鬟,“婉春!表哥時常來探望我嗎?”
“小姐!你真是糊塗了。表少爺隔三差五地往府內跑,他每次來都會給你摘一捧月季花……這些,你又忘了?”
“月季花!”莫不是婉春提起,冷雪鵲還真沒注意到相府大多的地方都栽種着各色的月季,特別是這回香閣,簡直就是月季花海,各色都有,相交輝映。
前世她也在隱居的農家小院種滿了生命力極強的月季花,那花四季都開,不用花費精力,只在花開過後修剪了的花枝就行。
一朵朵相擁相映.月月粉、四面鏡、軟香紅、金粉蓮、橘囊……她在心裡展開了翩翩聯想,表哥那麼一個玉樹臨風的美顏男子手捧各色鮮花向她走來。
花映襯着他,而他也映襯着花。
這是一幅多麼美麗的畫面,詩意而浪漫。
表哥表妹歷來是看好的結偶對象,但若不是現在有所改變,原身定比不上那氣質如蘭的妹妹。
她就不能理解這事了,楊逸白爲何偏偏對她如此,但這話不能問,還得婉轉。
“他爲什麼給我送花?”
婉春擰着眉,一片迷惘,“奴也不知道。但他每次來都被老爺罵。老爺罵他不求上進。心思不正!”
冷雪鵲無奈地笑了笑,觀着楊逸白那閒散的出塵公子氣質,如無事業,定也如秦瀾所說。
正說話間,張氏帶着個小秀從庭院花間走來。
冷雪鵲見婦人突然到來,斂了那份神往,翹起的羽睫覆下,起身向婦人福了福身子,嘴裡低低地喚了聲,“娘!”
張氏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慈愛的微笑,沒會兒就到了冷雪鵲面前,她捧起她如溫玉的小臉,越看那眼中就越有了淚光,垂下頭小泣一聲,“鵲兒!你清瘦了!”
這婦人定是聽楊逸白說了原身吞金自殺與太尉府內的所見所聞,而且就算不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冷雪鵲父母早逝,自小沒好好享受過父母的溺愛,面對婦人,她情不自禁地把婦人當成了親孃。
而且這會兒無外人了,也就不再佯裝秀恩愛。
她眼眶紅了,止不住地輕抽鼻腔,“娘!女兒無知!害你操心啦!”
張氏一把將她攬入懷裡,抽泣着道:“其實!娘瞅着軒璞挺好!只是你剛進門,夫妻倆得磨合磨合!你也別傻!”
冷雪鵲知道張氏話的意思,可那委屈誰能承受?也就是她心裡堅強,與生俱來有一股子不服輸的性,又回想起剛纔離軒轅對太子妃那緊張的神情,她就愈加感到難過,可也很無奈。
作爲出嫁的女子來說,再怎麼着也不能把夫家的那些爛事道出。
她愁腸百結地抿了抿脣,不言不語。
婉春撅着小嘴,一臉委屈的插話道:“老夫人!你都不知道……”
“婉春!”冷雪鵲心頭一凜,知道婉春要告狀,趕緊出言相阻。
“回門!哭什麼哭!不吉利!”張氏未覺,扭轉身之際抹了把眼淚,又笑着把冷雪鵲拉到欄板上坐下,“鵲兒!出嫁了,可要懂事!軒璞雖說不是名門出身,可聽你父親說,他只是脾氣怪異,本性不壞。好好相處!能讓就讓!”
她尷尬地撓了撓頭,一向聰慧的她現出幾分呆萌,“娘!我知道了!”
張氏隨後看了眼閉月幾人。冷雪鵲就讓她們下去,獨留了婉春。
張氏這才從小秀手中接過一大疊銀票塞到冷雪鵲手上,眼裡又噙着淚,“你初嫁到人家,腦子笨!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多給人紅包,賞賜下人。時間久了,待得軒璞認了你,一切都會好的!”
冷雪鵲臉龐一時燥燙起來,知道與原身是廢物有關,垂下頭小聲小氣地道:“娘!那陪嫁的東西夠多了。不用這銀票。”
“傻女兒!軒璞雖無妻房,可哪個女子不是從媳婦熬成婆的?府中的大權還是婆婆掌着,一錢一銀都得支會婆婆,可比不得手邊有來得自在。何況你……”
這話也對,光那月花前都那麼難纏,想來沒見過面的財主婆婆與公公也不是等閒之輩,手邊寬餘自是最好。
“能嫁給軒璞是你的福氣,軒璞可是朝中棟樑,好在聖上也沒把你的毛病當回事。”
冷雪鵲剎時兩眼放着喜光,瀰漫着燦爛,在心裡幻想着張氏嘴裡的聖上是個什麼樣,“聖上定是位有愛心的人!”
張氏突然向冷雪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湊到她耳邊小聲地道:“小鵲兒!這些話可不能亂說。”
她一凝,當即明白不能隨意在背後議論九五之尊。
“娘怎麼覺得你變得話多了?腦子好像也不笨了?變了個人!”張氏驀然皺着眉,難以置信地扭過頭望向婉春。
婉春心裡本想附和,可見冷雪鵲神色大慌,直當她是不想讓張氏擔心,也就回道:“老夫人!想是小姐出閣了,見着夫人親切,自是話多。而且奴從來瞅着小姐就不笨。”
冷雪鵲向婉春遞了個讚許的眼色,給張氏捋着鬢角被風吹亂的髮絲岔開了話題,“娘!你都生白髮了。”
“傻女兒。這頭髮都花白了幾年,還生白髮呢!”張氏果然中計,不再留意這事,接着向婉春正色道:“婉春!你到相府也有十來年了,小姐待你情同姐妹,如今,處境不一樣了。你也長大了,要懂得好好保護小姐!千萬別讓她……別讓她再做傻事!”
張氏的話越來越哽咽,也越來越讓人聽了難過。
“娘!我不會做傻事了。”冷雪鵲眼眶乍紅,撲到了張氏的懷裡。
婉春沒讀過書,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向張氏表達出對冷雪鵲的一片忠心,結結巴巴地道:“老夫人放心!有……什麼,婉春會替小姐……擋着。替她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