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不清的楊孽臨終前地叮囑,並沒有讓葉初九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靜孌說要去的地方是聚仙堂,葉初九都有可能永遠想不起來這句話。
“老爺子都忌憚的地方,會是什麼鬼地方?”現如今想起來了,他心裡邊禁不住就感到了好奇與緊張。
懷揣着一肚子問號的葉初九,按照靜孌的指引駕駛着車子。
高樓臨立的城市越來越遠,隨着城市的遠離,一副副山清水秀的美景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在車子行駛了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鐘之後,靜孌纔開口叫停。
“把車停在村口,咱們走進去。”靜孌一邊解着安全帶一邊說道。
葉初九好奇地看了看這個連村志都沒有的,到處都是青磚大房的村子問道:“聚仙堂就在這裡邊?”
靜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打開車門下了車。葉初九連忙跟了上去。
“拼搏、精細、迷信,是潮州人身上的三大特點。這裡是卞家村,這裡的人將潮州人身上最後一個特點‘迷信’表現的淋漓盡致。在世界各地打拼的卞家村民,在每年的三月初三也就是王母娘娘開蟠桃會的時候回來祭祖。整個村子在一年中除了三月份之外,平常都比較冷清。”
擡眼看去,周圍就像靜孌說的那樣,靜的連丁點聲音都沒有。“你的意思是,這裡平常都沒人?”
靜孌不假思索地說道:“有,不過很少。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保姆管家,誰會沒事在街上溜達?”
葉初九試探性地問道:“那個……我問一下,這個聚仙堂到底是什麼地方?”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靜孌神秘地笑了笑。
整個卞家村,到處都是那青磚綠瓦、古風古氣的大宅子。雖說都是叫村,但楊家村跟這裡一比那真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房屋的造型總體上差不離,但是所有房屋的大門上貼着的、門前掛着的東西卻是五花八門。
在那無一例外的八卦鏡下面,有的掛着桃木劍,有的掛着銅葫蘆,還有的掛着古幣編制的古劍,這裡就如同一個辟邪物件的展覽大會一樣,令人應接不暇。
“卞氏祠堂”四個大字映入眼簾的時候,葉初九的後脖子不由就感到了一陣涼意。
被一副副傳統神仙浮雕包圍着的“卞氏祠堂”,讓人不由自主就想到了看過的那些香港鬼片。
“現在開始,別說話。”靜孌囑咐了葉初九一句後,才神情凝重地邁步朝着祠堂走了過去。
葉初九緊隨其後,跨入祠堂大門時,那兩個盤腿坐在照壁左右兩側打坐的、枯瘦如柴、發濃須密的老者的鬍鬚在無風的情況下輕輕浮動起來。
靜孌恭敬地朝着兩人作了個揖,葉初九連忙學着靜孌的樣子向兩位老人拜了拜。
接着往前走,無論是在前開井,還是中堂,甚至連那後天井裡也盡是像照牆下面的兩個人老一樣,穿着灰衣、閉目打坐的人,無非他們的年紀沒有那麼大而已。
“吱嘎……”在兩人的雙腳踏到後天井地面的那一剎
那,後座寢堂的格柵門慢慢打開了三扇。
扎着髮髻、穿着拖地灰袍的三個男孩和三個女孩肩並肩的從三道門中走了出來。
三個男孩的胸前分別掛着金鎖、銀鎖和童鎖。
三個女孩的胸前分別掛着金佛、玉佛、銅佛。
六個小孩面無表情地朝着靜孌作了個揖,分別站在格柵門的兩側。
“你進左門,跨左腳。”靜孌輕聲叮囑了一下,便是徑直朝着右邊的格柵門走了過去。
葉初九走向了左邊的格柵門,還沒有來得急邁腳,葉初九就被門內的一切給驚到了。
偌大個房間裡,沿牆一週擺放着的盡是一尊尊靈位,憑肉眼根本無法數過來這裡到底供奉着多少人。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太太正跪在靈堂前面,虔誠的念着佛經。
葉初九乾嚥了口唾沫,怯生生地邁步進了廳內。
靜孌平靜地拾起了地上的灰袍套在了身上,安靜地跪到了老太太身旁,一邊往老太太身前的銅盆裡邊添着線錢,一邊輕聲說道:“大夫人,人帶來了。”
“她是大夫人?”葉初九心中不由一震。
“你先下去吧。”蒼老的聲音在這空蕩的房間裡響起的時候,讓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是。”靜孌恭敬地點了點頭,倒退着退出了大廳。
“吱嘎……”三扇門在靜孌出門的那一剎那,就被那六個小童給關上了。
“過來扶我一把。”大夫人輕聲說道。
葉初九連忙上前,看到大夫人那張滿是皺皮和疤痕的臉時,葉初九的心頭不由一顫。
“怎麼,我很難看?”大夫人緩緩擡起了右手。
“不是。”葉初九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大夫人託了起來。
“扶我進去。”
“嗯。”
按照大夫人的指示,葉初九其她扶進了中央供堂右側的後廳裡。寬敞的後廳裡,盡是那古紅色的傢俱。
大夫人徑直坐到了那個比正位的太師椅要矮上幾分的椅子上後,便是指了指旁邊那比這把椅子還要矮的椅子說道:“坐吧。”
“我站着就行了。”葉初九恭敬地說道。
大夫人擡頭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楊孽當年來我們聚仙堂的時候,可比你要大氣的多。”
“你認識我舅姥爺?”葉初九驚訝地失聲問道。
大夫人目光陰寒地說道:“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聽到大夫人認識楊孽,葉初九緊繃的神經本來還得到了些許緩解。可是大夫人後來這句話,卻是讓葉初九的心直接就蹦到了嗓子眼上。
大夫人冷“當年楊孽騙了我姐的身子,害得我姐鬱鬱而終。要不是我姐姐臨終前有過叮囑,我早就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了!”
“蹭!”已經坐下的葉初九,一個猛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緊張什麼?”大夫人沒好氣地瞪了葉初九一眼。
“沒……沒什麼。”葉初九尷尬地笑了笑。“難怪讓我離他們遠
點,合着您這跟他們有着這麼大的仇恨呢?那個年代就敢隨隨便便騙黃花大閨女的身子,舅姥爺,你可有點傷風敗俗啊!”
大夫人面帶傷感地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過去的事不說了,說多了只會生氣,說說現在吧。你混進劉家,到底想幹什麼?”
後半句話和前半句話的語氣截然不同,前半句有點傷感,可這後半局卻是氣勢逼人。
“我沒有!”葉初九不假思索地叫道。
大夫人目光冰冷地盯着葉初九,一字一字地說道:“你以爲我和老二老三那麼傻嗎?葉初九,打聽你,我只需要花一柱香的時間就夠了。你是想自己說,還是想讓我來說?”
冷汗在瞬間就打溼了衣襟,哪怕是拓跋冥,都沒有讓葉初九感到這種逼人的壓迫感。這種感覺,比初次見拓跋冥和夏侯紅的時候還要強上兩部不止。
在大夫人這種人面前,葉初九不敢做太多的猶豫和考慮,他緊忙說道:“好吧,我其實是被人逼進香江會館的。香江會館的規矩您老也知道,我要是不答應夏侯紅的要求,恐怕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還有呢。”大夫人繼續問道。
葉初九一臉無辜地說道:“還有就沒啥了,這次來潮州也是奉了紅爺的令見狗叔來的。我真沒想跟劉家扯上關係。”
大夫人冷冷地說道:“拓跋冥救了夏侯邪,夏侯邪救了艾威,夏侯野劫了劉家的貨船,你不要告訴我,這些事兒你都不知道?”
“咣噹……”葉初九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大夫人,您……都知道啊?”葉初九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連忙擺出了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也不是擺出來的,而是他確實驚恐萬分。這拓跋冥和艾威他們還想算計漢室呢,可是人家大夫人這心裡邊兒全部跟明鏡兒似的,他們算計個毛?這特媽的到底是什麼世道,一個個都這歲數了,怎麼還這麼妖孽?
大夫人不屑一顧地說道:“哼,斬草不除根,早晚得死。劉家人自以爲是了一百多年,到最後他們都想不到毀掉他們的是他們最不放在眼中的人。”
大夫人的口氣讓葉初九有些糊塗,心中不由暗暗嘀咕道:“怎麼聽這意思,這大夫人跟劉家好像不是一路呢?”
大夫人神色平靜地說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從他們把拓跋冥和那小月拆開,從劉禮棠跟了拓跋冥,我就知道劉家早晚得受此一劫。只不過,沒想到劉禮棠竟然絲毫不憐血脈之情,當真能狠下心去讓劉家斷後。也難怪當年劉家上上下下因爲他的存在而人人自危,劉老爺子一輩子閱人無數,卻沒有看清楚整個劉家只有他這個私生子才能成就大事。可惜,老太爺死的早,不然劉家家主的位子,定是劉禮棠的。男的心胸狹窄,女的自以爲是,劉家不亡都沒天理。”
葉初九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接話了,這大夫人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圍。
“楊孽欠了我們卞家一條命,我們卞家欠了劉家一個人。現在,由你來替我們卞家把欠劉家的那個人頂上,你覺着過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