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頭猛吸了口菸斗,沉默半晌:“那人能一招卸掉你鐵山靠的力量,用的應該是太極。看來他對你是留手了。”
霍裕嗯了一聲:“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人恐怕和師傅是一個境界。”
老陳頭悶聲道:“他既會劈掛,又懂太極,內外兼修之下,相互補益。腿法也甚是高明,因而和這種人打交道必須慎之又慎。”
旁邊的陳涵一臉鄙夷:“切!難道我爺爺還打不過他?”在陳涵心中,她爺爺就是無敵的代名詞。她小時候曾經經歷過,爺爺抱着她一人獨鬥十幾號地痞,並取得勝利。所以並不相信有人能是她爺爺的對手,也讓她養成了刁蠻任性的毛病。
老陳頭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孫女啊,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何況拳怕少壯,這身功夫早晚是要被年輕人超去的。”話罷,用期待和希望的眼神,看向霍裕。
霍裕抱拳鞠躬道:“師傅放心,您傳我的東西,我一直勤學苦練。一定練出身真功夫,不辜負您的期望。”
老陳頭滿意的點點頭:“嗯,你是我的關門弟子。如今師傅老了,練不動了。所以就算得到了劈掛拳譜,那也是交給你。告訴那丫頭我同意了,讓他們定好時間地點吧。”
“弟子明白。”霍裕道。
“今兒就留在這吃個飯,我做了你們倆從小最愛吃的魚。順便跟我講講,你們倆最近在學校有沒有惹事……”
第二天,霍裕告訴唐瑤他師傅同意了,雙方就約定在中午學校附近的天虹大酒店見面。
到了中午康叔領着唐瑤,早早的就到了酒店門口。這次康叔依舊穿着那身唐裝,只不過沒帶面具。
等了一會,只見老陳頭領着霍裕也到了酒店。雙方直接進入包間詳談。過程遠比想象的順利,雙方各自確定拳譜無誤後,吃完飯也就離開了。
到了晚上,霍裕又來到了老陳頭的商店。老陳頭把劈掛拳譜交給了他,並囑咐千萬不能外泄。之後又留他晚上在這吃飯。這一次做了一桌子菜。
等酒喝到二麻二麻的時候,老陳頭拉着霍裕的手:“我今年已經七十四了,這輩子久經磨難。兒子和老伴都先後離去。活在世上就剩陳涵這一點骨血。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答應我照顧好她。”
霍裕沉聲點頭:“嗯。”隨後緊握着師傅的手。
霍裕明白師傅的心思,從小他和陳涵青梅竹馬,一起玩到大。師傅早就將他當成了未來的孫女婿看待。
霍裕家住在離老陳頭商店不遠的別墅區裡,而陳涵家就只靠老陳頭開商店維持生計。並不算門當戶對,所以霍裕的父母十分反感他跟老陳頭學功夫。認爲他之所以把那些花架子教霍裕,就是爲了給陳涵進入霍家鋪路。
當然這些他們從不明說,而是偷偷找人提高了老陳頭商店的租金,打算用這種變相的方式將他趕走。
可後來被霍裕發現後,與父母吵了一架。這事才就此作罷。但霍裕的父母也明確表示,只要他們還活着,陳涵就永遠也進不了霍家。
一個月後,冬至。唐瑤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基本功大爲進步,尤其是下盤較之前更加穩固。終於達到了能學譚腿的程度。
“譚腿,在國術圈素有南拳北腿之稱。以腳上功夫見長,簡單易學,男女老少皆宜。行走如貓,擡腿似風,落地生根,乃北腿之祖。”康叔向唐瑤介紹道。
“那同樣是腿法,它和跆拳道哪個厲害?”唐瑤問。
康叔答:“武術本身沒有高低優劣之分,武者纔有。任何武術只要練到精通都能在實戰中出神入化。有位武術家曾說過,即使是一個錯誤的動作,你重複無數遍,也會產生巨大的威力。所謂功夫者,功夫也!”
功夫者,功夫也!唐瑤在心中重複着這句話,頓時豁然開朗。隨後的一整天都在緊張的訓練中渡過。
第二天林海闊約唐瑤一起逛街,正好唐瑤也有一些東西要買。就答應和他一起出門。兩人買完東西后,坐一輛公交車回家。
路過一個站點,上來一箇中年男子領着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孩子。唐瑤站在車較後面的位置,手上拎着東西。沒有把扶手,卻在顛簸的公交車上站得很穩,可見馬步沒有白扎。
唐瑤忽然注意到,剛纔上車的小男孩有點不對勁。他手裡居然拿着一把夾子,利用那中年男子的掩護,悄悄的從身旁的乘客衣服裡偷東西。
唐瑤沒有立即聲張,而是戳了下林海闊。林海闊也看見了這一幕,扶在唐瑤的耳邊輕聲道:“就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反正我們快下車了。”
唐瑤初聽這話初時有些反感,認爲他不夠英雄。倘若是霍裕的話,多半不會置之不理。後又轉念一想:“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又何必強求呢?”
索性對他說道:“到站你就下車吧,我有事要辦。”
林海闊看了眼唐瑤,露出不屑的眼神點頭說:“嗯,你好自爲之吧。”心想,你裝什麼高尚?到時候有你苦頭吃!
到了下一站,林海闊果然下車了,留下唐瑤一人。其實自從林海闊和趙磊打架時躲在她身後,唐瑤就知道他這人不能深交。因爲人的本能反應是不會騙人的,林海闊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安危。這一次又將自己一個人丟在車上。
唐瑤終究沒有管那小偷。不是因爲她膽小,而是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康叔,甚至還想起了霍裕……總之一切愛她,關心她的人。
下車後,唐瑤不禁失魂落魄,感覺自己受到了良心的譴責。她想起了康叔教她武術的第一天給她講的武德訓:“習者應不謀利而秉大義,不畏強而捨己身。”
回家後,唐瑤把此事跟康叔一說。康叔長嘆了一口氣:“唉,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那是一種力不由心的痛苦,也是一種向現實屈服的無奈。”
康叔點燃一支菸,閉上眼睛,彷彿在回憶着過去:“你知道我爲什麼走向習武這條道路嗎?”
唐瑤搖搖頭。
“那是我上高中的時候,那個時候社會還很亂。我曾經親眼看見兩個混混在樹林糟蹋一個女生。我當時多麼想衝上去!可他們有刀,我上去就是死!”康叔邊說,眼眶竟伴隨着溼潤起來。“這件事,也成了我一生的遺憾。”
康叔猛吸了口煙:“從那次起我就認識到,人學習各項技能,就是爲了讓我們在遇到事的時候能夠多一種選擇。你會游泳,掉進水就不至於淹死。你有文化,文憑,到了社會上找工作就容易些。你學會了功夫,再遇到不公義的事,你就有管的能力。這就是學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