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笑了笑,捏着自己的山羊鬍,打趣道:“哈哈,多讓你跑跑也好,省的一天老是打坐,把腿都坐死了。”
“唉,哪有這麼忙活人的。我看往回來人,師傅你也沒這麼客氣過啊,直接就給打發走了。”那小道士嘟囔道。
“嘿嘿,那羣世俗人,哪能和今兒這兩位相比。我在此蟄伏二十多年,就是爲了等待今天,償一段因果,從那位梟雄手上,截一段氣運,來反哺自身。”那老道士眼冒精光,興奮道。
小道士愣了一下,不敢怠慢。當即又跑去給康奉舉傳話。
就這樣你來我往,反覆折騰了幾次後,那老道士才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戴斗笠半遮面。
“道友,久等了。”那老道士將手上浮塵一揚,朝康奉舉施了一禮。
康奉舉一抱拳,隨即奔向門口把唐瑤給拽了過來。客氣道:“道長二十年不見,風采依舊。倒是我已經從當年的小夥,成家立業了。”
那老道士笑了笑:“貧道隱居山中,不過是蹉跎歲月,躲避風塵俗氣。不比康施主,這些年來快活。”
康奉舉搖搖頭:“修行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某自近年以來,境界固化,但往前推,舉步維艱。恐今生無緣罡勁,故而特來拜會前輩,與我梳理其中一二。”
那老道邀衆人往樹蔭下,席地而坐。閉目自語道:“我雖不懂武功,但可用道經上的智慧來點撥你。”
康奉舉一抱拳:“願聞其詳!”
那老道士喃喃道:“你們國術境界的罡勁,猶在化勁之上。練成後,可於皮膚表面結成護體罡氣,可隔空傷人。又能附着於兵器之上,實乃神技!然施主雖天縱奇才,勤奮刻苦,仍不得其妙者,失純陽之故也。”
“敢情想練到罡勁還不能破身啊!咦,不對,歷史上很多的宗師高手,都娶妻生子,人家不照樣厲害嗎?”康奉舉皺眉道。
老道士搖搖頭:“他們那是後天罡勁,而非先天。離真正的武學大道,相去甚遠。”
康奉舉愣了一下,他之前完全不知道罡勁還有先天后天之分。於是趕忙問道:“此二者的區別是什麼?”
那道士笑了笑:“筋骨力,震而不蕩爲先天,節節挪移,爆而不響爲罡氣。古來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唯少林達摩祖師,與武當張真人外,再無其他。”
唐瑤噗嗤一笑:“老頭,你剛纔不是說你不懂國術嗎?怎麼還一套一套的。”
康奉舉忍不住呵斥道:“放肆,不得無禮!”
唐瑤笑了笑:“道家講究無爲,所謂禮數等,不過是世俗觀念。但求心存善念,敬畏天地,則無不屬人間自由,你管那麼多幹嘛?”
那老道士笑了笑:“康施主,不必再意。要我看令愛這境界,比你還高一籌呢!”
康奉舉笑着點點頭,又道:“那兩位前輩,都是武林泰山北斗,開宗立派的存在。我不敢與之比較,但求能突破後天罡勁,此生心願足矣。”
唐瑤嘆了口氣:“唉,老爹啊。你都快魔怔了,其實武術這事兒,只要有名師指點,再加上刻苦的科學化訓練。天賦夠用,能成才的有很多!爲什麼自古能練就罡勁的特別少呢?在我看來,全是機緣使然。冥冥中自有定數,主宰。咱們只需順應自然,坦然面對,縱不能擺脫命運羈絆,亦可逍遙縱橫。”
“女兒愚見,習武的最高境界,並不是這勁那勁,那樣就被一個有形的概念給鎖住了。而一切有形態的事物,則必然有比它更高一級的存在,那又何談最高呢?”
康奉舉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有哲理的話,會從自己的女兒嘴裡聽到。恍惚間發呆了半晌,彷彿回想起了許多的過往。頓時徹悟道:“言之有理啊!瑤瑤你青出於藍而勝之,我是真的高興!”
唐瑤撩了下頭簾,一撅嘴,蹦蹦跳跳的又不知跑哪玩去了。
臨走前,老道士送了兩副書法給康奉舉。
第一副是一篇道經:“仙者,超凡而脫俗。忘身物外,寄心於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逍遙凡事,縱橫人間。淡泊寧靜,飄渺無蹤,俊彩清靈,風骨自然。得意忘形,無爲不爭。去假存真,道蘊無窮。至誠至拙,應命飛昇。”
第二篇則是首七言絕句:“鳳棲梧桐火噬木,涅槃翱翔九天中。振翅脫羽泯一笑,星漢燦爛任它遊。披髮散冠解玉帶,剔透玲瓏夢醒空。哀鳴搖頸無支應,怒而焚天兩山轟。終得歸位朝天闕,原是王母座下嬰。”
康奉舉收下禮物,百般道謝後離開。
第二天唐瑤回了學校,立即着手組織起全班展開輪期中自習工程。
其間,班裡有不少的學渣,都找着她訴苦,吞吞吐吐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瑤於是將自己的筆記公開,吩咐他們四下傳抄。不許複印,藉着手寫的功夫,加深對知識的印象。那羣人雖不情願,倒也沒說什麼。
課間,外班有人來找唐瑤。唐瑤叫王澤出去瞅了一眼,回來彙報說,是一個不三不四的小卷毛。
唐瑤便不再嘞他,一股腦的沉浸在背題當中。
當晚回家,沒見着老爹。問愛麗絲,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但料想他那麼大個人了,又丟不了倒也沒在乎。
臨睡覺前,唐瑤上樓梯時,聽見了儲物間有一陣的金屬敲擊聲。於是翻出鑰匙,拽開門,頓時哭笑不得。
原來是上階段康奉舉抓得那人,他們父女倆端午節出門前,就順手把他鎖在了裡面。家裡的愛麗絲和李源,碰巧也忘了這人。導致他一連好幾天都水米未盡,此刻皮膚蠟黃正奄奄一息。
唐瑤趕忙跑過去給他鬆綁,翻身。由於長時間被繩子勒着,再加上一直在一個地方不動彈,他的胳膊腿都麻住了。唐瑤將他抱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連捏腿帶揉肩,才叫他稍恢復了一下。
又從箱子裡拿了瓶礦泉水,喂他喝。隨即起身柔聲道:“家裡沒有吃的,我又不會做飯。那姓愛的,懶得跟犢子一樣,可不會在乎你的死活。你在這老實呆着,我出去找飯店給你做倆菜回來補補。可不許跑路哦,否則我就不這麼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