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
此時是午夜十二點,對於某些都市精神小夥來說還很早,若是跑到酒吧街那些地方,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但這裡是老街,上了點年紀的人們都已經進入夢鄉,再不濟也關燈上了牀,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窗外只能聽到遠處有幾隻野貓的叫喚。
蘇小曉這時候敲門……
若是性別對換一下,陳木是女生而蘇小曉是男的,這個舉動已經可以稱作是耍流氓,圖謀不軌了。
陳木猶豫了下,還是將門打開。
蘇小曉似乎特意打扮過,破天荒地化了淡妝,嘴脣上塗了口紅,耳朵上戴着耳環,沒有耳洞,是那種夾着款式,一朵銀色的四葉草。
她上半身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胸口是皮卡丘的圖案,下半身則是一條牛仔短褲。
沒有穿鞋子,裸腳踩在地板上。
陳木看得愣了,不知所措。
“我能進去嗎?”
蘇小曉低着頭,不敢看陳木的眼睛,臉頰上像是染着火。
“哦,好……”
陳木讓開身子,蘇小曉從他身邊走過,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鑽進他的鼻子。
“把門關上吧。”蘇小曉說。
“啊?可是……”
“關上吧。”
“好吧。”
陳木關了門,轉身坐下,和蘇小曉四目相對,房間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月光灑在窗臺上。
蘇小曉的眼神和她的聲音一樣,羞怯和勇氣這兩種看似矛盾的情緒融合在其中,她的手微微往前伸着,似乎想要握住陳木的手,但是又不敢。
陳木像是個木頭人,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
蘇小曉輕輕嘆了口氣,將手收了回來。
“你明天就要走啦?”
“對,早上八點的火車。”
“真是去找女生的呀?”
“這個……”陳木摸了摸鼻子。
“噗嗤。”
蘇小曉笑了出來,“我就知道不是。”
陳木跟着笑笑,房間裡的氣氛終於輕鬆了。
兩人又瞎聊了一會,沒什麼特別的話題,不提別的女生,也不提獵命師,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又像是兩個學生,在一起玩了整個暑假,第二天就要開學了,於是躲在房間裡回憶美好,帶着一絲絲的不捨。
聊到一點,見陳木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蘇小曉纔打住話題,咬了咬嘴脣。
“你把我的身上的東西,收回去吧。”她說。
“嗯?不用。”陳木道。
“收回去吧,我本就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放在我身上也只是浪費而已。”蘇小曉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低聲說出真正的心思,“但可能對你是有用的。”
“對我其實也沒什麼用。”
陳木抓了抓腦袋,感到這句話有些不妥,彷彿是他把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強行扔給了蘇小曉。
他頓了頓,決定對蘇小曉坦白。
“這東西叫做命格,它當然是有用的,但只有在合適的人身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欺世盜名】是一個很容易被用來作惡的命格,我希望它能在你身上發生改變,變成更好的存在。”陳木道。
蘇小曉愣了一下,消化陳木話裡的信息,問:“更好的存在?”
“嗯,命格會隨着宿主的心態和情緒發生變化,成長甚至進化,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我相信你能讓【欺世盜名】進化成更加善良的命格。”陳木解釋道。
“哦——”
蘇小曉這下聽懂了,又笑了笑,“我好像被髮了好人卡。”
“好人卡?”
“就是,如果跟人表白,對方不喜歡,卻也不想太殘忍地拒絕,就會說‘其實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適合’。”
“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開玩笑的啦。”
蘇小曉心中一動,陳木這麼說,是不是代表着……
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這個念頭像是一顆種子,在心中快速發芽,很快就佔據了蘇小曉的全身,勇氣再度生了出來。
她平時文文靜靜,軟軟糯糯,但關鍵時候……
其實是個很大膽的人啊!
“陳木……”
蘇小曉直起身子,往前探了探,將臉湊近陳木,目光如水,脣紅如火。
陳木再次愣住,被槍指着的時候他也不曾驚慌,可現在面對蘇小曉的勇氣,他的大腦裡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畢竟在山裡長大,可以靠着讀書和師父的教導得到智慧和情商,但愛情的滋味,對他來說還是完全陌生的體驗。
所以……
面對這種情況。
該怎麼辦?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驚喝,從蘇小曉背後傳來。
蘇小曉和陳木都愣了下,這個房間很小,蘇小曉背後就是窗戶了。
循着聲音望去,還真看到一個人坐在窗臺上。
是個熟人。
“蕭韻?”
蘇小曉有一種做壞事被撞破的慌亂,但看清對方是誰,隨即又強硬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應該由我來問你纔對,你怎麼會在這裡!”蕭韻道。
“這是我家!”
“這是陳木的房間!”
“我……要你管!”
兩個女人對視着,視線彷彿在空中激出火花。
陳木有些頭疼。
一個蘇小曉就已經讓他不知所措了,現在又來個蕭韻。
不難看出,蕭韻是爬牆上來的,她穿着一身如月色般皎潔的小禮服,每一根頭髮絲都透着精緻,卻幹着採花大盜的活兒,半夜扒人家窗戶。
城裡的女生,都這麼彪悍嘛。
不過,蕭韻的到來,也算是給陳木解圍了。
兩個女生對線了幾句,或許是聲音太大,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蘇強被驚動,跑過來看了一眼。
在樓下扶梯子的蕭七,也上樓幫自家小姐助威。
人一多,熱鬧起來,陳木眼看着也沒法睡覺了,乾脆提議道:“我們出去玩吧。”
下午的時候劉樺盛情邀請陳木去他的酒吧玩一趟,要給陳木“送行”,陳木當時覺得太麻煩,於是拒絕了。
現在想想,送行這個環節還是很有必要的,一個人要遠行,總是需要個正式的告別,讓其他人的不捨情緒有宣泄的渠道,這樣,就沒那麼多遺憾。
陳木的提議得到了衆人的一致同意,他們迅速殺到酒吧街,得到了劉樺最高規格的接待,整個酒吧的人都被趕出去,他們獨佔舞池,在裡面喝酒唱歌跳舞嗨到天明。
陳木的酒量還不錯,是在山裡喝師父自釀的果酒鍛煉出來的,但這晚喝了不少,他到後面也有些斷片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鬆軟的大牀上。
身邊躺着蘇小曉,還有蕭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