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低頭,避開了劉樺和竹竿兩人驚訝又疑惑的視線。
“你聽到了他剛剛對我說的?”劉樺問。
“沒有……”
“那你爲什麼覺得這件事能成?”
“我只是突然有種感覺。”老張說。
“感覺?”
“對,感覺,不是能不能成的問題,而是我覺得……這筆買賣……能賺錢……”
他也知道“感覺”這個說法有多不靠譜,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個字細如蚊鳴,幾乎聽不到。
“這可不是什麼買賣,也不是能不能賺錢的問題。”
劉樺無奈地搖搖頭。
“劉總,這人是?”竹竿問。
他的語氣還算禮貌,但他看老張的眼神中透出潛臺詞:“哪來的鄉下老頭”。
“他是我的朋友,老張。”劉樺說。
“張總,失敬失敬。”
竹竿連忙收斂了輕蔑的眼神。
雖然看不出這畏畏縮縮的老頭有什麼奇特之處,看着像是街上撿垃圾的。
但劉樺承認的朋友可不多,竹竿不敢怠慢。
“說賺錢其實也沒錯,劉總,黑狼的營收你是知道的,一年下來怎麼也有個上千萬,要是拿回來,你還用窩在這小小的酒吧嗎?”
竹竿順着老張的話勸道。
見劉樺不吭聲,他又焦急道:“劉總,想當年您在渝城呼風喚雨,誰敢不給您面子?現在呢?那賴皮龍整天吃香喝辣,你卻只能在老年活動中心騙錢……”
“砰!”
劉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竹竿意識到自己的話過於尖銳,悻悻地閉了嘴。
辦公室裡安靜了好一會,劉樺重新點了一根菸。
“你確定你有門道可以和蕭家搭上線?”
“我一個親戚,如今正在蕭家手底下辦事,他前兩天回的渝城,我們喝過酒,他拍着胸口跟我保證的!”竹竿忙不迭地說。
劉樺嗤之以鼻,顯然並不相信竹竿那所謂的“親戚”。
但既然他這麼說了,證明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你說個數。”劉樺說。
竹竿眼前一亮,劉樺這是改主意了。
他張開五根手指,猶豫了下,又放下一根:“只要四萬,我就幫你引薦給蕭家這次來渝城的代表。”
生怕劉樺反悔,他又趕緊補充道:“還是老規矩,錢事成之後再付,您要是覺得不滿意,不給也成的。”
“好。”劉樺點頭。
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來,竹竿和劉樺約好明天再碰面,心滿意足地走了。
“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事?蕭家是誰?”老張憋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好奇。
“蕭家是沿海那邊的一個大家族,勢力極大,最近想把版圖擴張到渝城來,所以派來了代表。”
劉樺解釋道。
“然,然後呢?”老張問。
“簡單來說,外地大勢力要來分渝城的蛋糕,顧家作爲本地勢力,必然會和他們起衝突。”劉樺的視線穿透煙霧,“衝突中,就會產生機會。”
他之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賴皮龍鳩佔鵲巢,霸佔黑狼公司,究其原因,是因爲賴皮龍找到了顧家這個靠山。
而在渝城範圍內,沒有比顧家更大的靠山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劉樺只能把這口氣埋在心裡。
而現在,能動搖顧家的力量來了。
蕭家。
以蕭家當靠山,就有機會去把黑狼從賴皮龍手中奪回來。
不過。
這件事是有風險的。
嗯,風險不低。
蕭家雖然在沿海地區聲勢浩大,單論體量而言絕對比顧家要強。
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們遠道而來,能否鬥得過顧家,還得打一個問號。
退一步說。
“蕭家要和顧家鬥”,這消息不過是通過捕風捉影的消息產生的推斷而已。
他們甚至有可能不是來和顧家打擂臺的,而是來合作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
劉樺一頭扎進去,就是自作多情,自討苦吃。
因此,他一開始是拒絕的。
但……
心底始終是不甘心的吧。
正如竹竿所說。
去老年活動中心騙錢……確實有夠丟人的。
劉樺苦笑着搖搖頭。
“聽起來不錯啊!顧家這兩天不太平,他們肯定不是蕭家的對手!”老張興奮地說。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劉樺嘆了句天真。
顧家的體量是個龐然大物,已經有一套能夠自洽運轉的體系。
就算顧晚車禍,顧航受傷,顧宏圖因爲兒女的事焦頭爛額。
也只不過耽誤了他們一點時間而已。
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除非……
是顧宏圖本人出事,失去掌控全局的能力。
如果,出車禍的是他好了。
話說回來。
顧家最近剛好遇到一連串的事情,蕭家就來了。
太巧了吧。
簡直就像是特意安排好的。
難不成……
顧航和顧晚遇到的倒黴事,其實是蕭家的手筆?他們在用這種方式試探顧家?
這麼說來……
陳木是蕭家的人?
劉樺心中一動,忽然覺得自己看破了一切。
肯定是這樣的!
陳木是蕭家的人,所以他才那麼自信,那麼從容不迫,連顧家也絲毫不懼!
劉樺越想越是這麼回事,一下子激動起來。
讓竹竿去牽線搭橋,充其量不過是能在蕭家面前混個臉熟而已,能起多大作用,真不好說。
而和陳木交道,就是直接和蕭家的人對話,得到陳木的信賴,搞不好,將來甚至可以成爲蕭家在渝城的代言人!
“怎麼了?”
老張見劉樺抽着煙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一頭霧水。
“走,我們回麪館。”
劉樺看了看老張,站起來。
……
“這麼快就把生意談完了?”
陳木正在店裡逗貓,見劉樺和老張去而復返。
“有朋友給我送來了十斤黃牛肉,我平時又不做飯,想着這裡的牛肉麪做得好,就趕緊送來了。”
劉樺手裡提着一大口袋的牛肉,笑呵呵地送進廚房裡。
老張在一旁默默看着——
這牛肉是他和劉樺剛剛去菜市場上買的。
質量沒得說,整個菜市場上最貴的肉。
在麪館內陪陳木吃了頓牛肉麪……實際上大半個碗都裝的牛肉,麪條都沒幾根。
吃飽喝足。
劉樺道明來意。
“小哥,我想求你個忙。”
“什麼?”
“明天和我一起,去見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