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質問,在冰冷刺骨的地下室裡,更顯陰森恐怖。
朱盛的瞳孔猛然收縮,小眼也突出眼眶,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着:“你到底是誰?是老羊嗎?開……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啊!你究竟是誰?你想幹什麼……信口雌黃回招報應的!”朱盛tian了tian由於焦慮有點乾裂的嘴脣。
“信口雌黃嗎?”神秘的聲音輕輕冷笑着打斷他的辯駁,猶如金屬刮過玻璃般刺耳:“看看你的身邊,難道這些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什麼,你這……”朱盛住了口,因爲這人已經掛斷了電話,更因爲他確實站在數不清的屍體中間,不容辯駁的實物讓他心裡沉甸甸的。
一片死寂中。身邊的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然而與方纔相比,也不過是從極動轉爲了極靜。
朱盛絲毫沒覺得自己安全起來。那無言的寂靜,如同強而有力的大手,緩慢卻決絕地從四面八方涌來,不斷擠壓着他的神經。
朱盛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自我意識出了問題,還是那個神秘莫測的電話背後那人搞的鬼。總之,當朱盛從失神狀態中清醒過來時,他郝然發覺自己懷中正緊緊摟着嘯天他們剛剛送來的,一名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冰冷的身體。
女孩蒼白的臉龐上,大大的眼睛睜得溜圓,彷佛是無底黑洞般。彷佛產生了某種不知名的吸引力,誘使朱盛深陷其中。
突然被紅泥沾染的紅色睫毛微微顫動了起來,緊閉的嘴脣微微張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向他輕輕一笑。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浮現在兩腮,顯得說不出的可愛和詭異。
死人復活了!女孩的身體由冰冷突然變的滾燙,在朱盛的懷中越來越熱,最後他大叫着竭力甩動手臂,企圖將女孩扔出去。
同時,女孩充滿稚嫩的小臉上,竟然也流露出同樣,不!是比朱盛強烈十倍、百倍的懼意!她盡情哭喊着,不住地重複一句話:“我在哪裡?”聲音中透着焦急和無助,女孩緊緊抓住朱盛的衣襟,不停的詢問着。
除了女孩的哭泣聲外,好像那些玻璃製成的保存箱裡,有什麼爆豆般的聲音傳進朱盛的耳朵裡,隨着聲音越來越大。發出“劈啪”炸裂的聲音,一下,兩下,最後響成一片,好像有雙看不見的大手把高強度玻璃揉得粉碎,整個地下室裡一片狼藉。
福爾馬林丹爾溶液裡各種,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部位的標本,在女孩的哭聲中紛紛覺醒了過來。他們掙扎着,哭叫着,吶喊着……
這個時候女孩好像看見了幼兒園的夥伴們一樣,她暫時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她怎麼在這裡。破涕爲笑,她邁着踉蹌的步伐走過去,牽起夥伴們的手。以朱盛爲心中圍成一個弧形。
“丟手絹,丟手絹,丟到了哪個小朋友的身後邊,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藏起吧。”一首普通到了極點的兒歌,基本上每個人都在童年時唱過。
不過這一刻,這早已被遺忘的歌曲響起,顯得如此的驚心動魄,沉重的壓力猶如巨錘般有力地敲擊在朱盛那顆越來越脆弱的心臟上,繃緊的神經已經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
他神色驚慌的慢慢向後退去,一步、兩步、背上好像接觸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他扭頭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正是地下室的門把手。這把手好似深夜海邊懸崖上的那盞燈,照亮了朱盛的心。
他想都沒想,使勁轉動門把手,在豬妖的巨力下。鋁製的把手扭曲着,呻吟着敞開了大門。朱盛跑向黑沉沉的走廊。
一片漆黑裡,他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跑、逃跑,只要逃離這裡就有希望,就能見到明天的太陽。記憶中走廊大約只有十來米這麼長距離,可是此刻這條走廊好似沒有盡頭般。那麼的黑,那麼的深邃。
身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他知道是那些標本來了,正在他身後追趕他,此時的朱盛很想轉頭對付這些人體標本,可是他不敢這樣做,因爲那個打電話的人一直沒有出現。在對付標本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在他身後,給予致命一擊。
腳步聲越來越近,朱盛喘着粗氣,不停的狂奔着。超過四百斤的體重,讓他很久沒有嘗試奔跑這種運動了。
絕望在心中蔓延,就在他無法抗拒這種恐懼感的時候,女孩抓住了他後頸的衣領,將他提起後,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這聲音很沉很悶,在走廊裡迴盪着。朱盛痛得齜牙咧嘴,他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心理上的。
女孩可顧不了這麼多,看見朱盛躺在地上縮成一團。小姑娘臉上歡喜的神色一掃而空,嘴巴一扁,又放聲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啊?我要媽媽!”哭喊着的同時,女孩拉着朱盛的衣角,梗嚥着問道:“我媽媽在哪裡?是你偷走了我媽媽!”聲音變得淒厲,也更加狠毒起來。
“你把媽媽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巨大的迴音在朱盛腦海中左右穿刺,不停的碰撞着他的意識。已經無法保持人形的朱盛,用他那顆碩大的豬頭狠狠撞擊着牆壁,一陣陣尖利的喊叫聲從他嘴裡吼出來。
“住口,住口!”朱盛不停的重複着這兩個字,他的眼神也漸漸開始遊離起來。
“啪”一聲清脆的響指,就像是神靈的旨意。
耳邊還回蕩着響指的脆聲,眼前的一切光怪陸離,頃刻間轟然倒塌。朱盛趴在地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除了呼哧喘氣聲外,他猶如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