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從桌下爬出來時,陸濤正在把凌亂破碎的布塊撿起來,仔細地收好。
兩人都沒有說話,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也於事無補。
陸濤的動作很快,可阿南注意到桌上根本就沒幾樣東西,陸濤卻怎麼也擺放不好。
陸濤沒有轉過身,他的臉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嘴裡卻很平淡的說着:“阿南,你把那包東西拿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這裡不是你能來的。”
“哦。”阿南把箱子裡的東西放在懷裡,朝門口走去,可是臨近門的時候,陸濤再次說話。
“兄弟,我什麼也不怪,只能怪我命不好,也許你覺得我懦弱,任人魚肉,可這又有什麼辦法,人類敵視我們,甚至妖類也不承認我們。能活着就是最好的。”陸濤的聲音非常輕,好像這話不是對阿南說的,而是對自己說一樣。
阿南停在門口處,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後說:“我們這樣算是活着嗎?”語氣非常低沉,帶着讓人心酸的味道。
“那我們又能怎麼樣?從小就在這裡,我們也是有智慧的!可是我們卻得不到公平的待遇,甚至連條狗都不如!不!就算是條狗也比我們高貴的多!”
突然間陸濤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猛地一把掀翻書桌,他轉過頭,死死地盯着阿南。眼中滿是憤恨。雙手緊握,在這個寒冷的夜裡,陸濤的身體在輕輕顫抖着。
阿南轉身看着陸濤的臉,那張臉因爲痛苦而扭曲着,那雙眼睛瞪得很大,眼角處一絲殷紅正順着臉頰滑落,他甚至能看到陸濤的靈魂在發出不平的怒吼,爲了這悲苦的命運發出的吼叫。
“知道我爲什麼要找這些東西嗎?”阿南心裡非常不好受,本來他不想這麼早告訴別人,他內心的想法。可現在自己兄弟就在他面前受到如此折磨,他卻無能爲力。
也許只有心中的那個念頭,才能讓陸濤開始新的生活。
“我相信謝子言一旦恢復記憶,他一定會帶着我們離開的。離開這個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阿南的聲音非常平穩,帶着極大的期待說着,看向陸濤的眼睛裡,滿是真摯。
同時阿南的心裡也在問着自己,一旦謝子言恢復記憶,他會不會和別的守望者一樣?
“呵呵”陸濤笑了起來,眼中的血淚流淌起來:“天下烏鴉一般黑,阿南你太單純了。巫門中還有好人嗎?”他問着阿南。
“有的,一定會有的!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兄弟你等我。總有一天!”堅定如鐵的語氣,代表着阿南的心,沒有絲毫的拖拉,消失在研究所的走廊上。
阿南一到奕獸場直接奔向屬於自己的那間小屋,才一進門,他就把房門關得死死的,甚至連門縫他也用黑泥封了起來,窗戶也被關上,只有一指寬的光線從破爛的窗口處投射進來。
肚兜、髮箍、梳子、這些東西他一一審視後,覺得沒什麼出奇的地方,於是他拿起那本日記。
泛黃的書頁已經有點脆了,他小心地翻動着。
前面幾頁講訴的無非是一個守望者,被巫門派到城市中除妖的事,這種事沒有提起阿南的興趣,他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這位叫謝蒼生的守望者,是一位非常認真負責的人,他詳細地記錄了他所對付的妖類,以及妖類在城市中的所作所爲,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去擊殺這個妖類。
日記本很薄,只有幾十頁,前面的十頁非常詳盡地寫着這些東西。可第十頁後,上面就沒有提妖類的事情了。
阿南翻開新的一頁上面這樣寫着。
“我越來越覺得妖類和人類沒什麼區別,土地一天天的被人類所佔據,他們也是沒辦法才離開森林融入人類的社會中,雖然其中有少數妖類爲非作歹,但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都默默地遵守着人類的規則,甚至我看見他們中有些妖類已經和人類通婚了。
雖然我不知道會有個什麼樣的孩子,不過我真心的祝福他們。希望他們能一直快樂地生活下去。”
這個很有意思,居然有守望者認同妖類和人類在一起,甚至還祝福他們。這讓阿南的興趣提了起來。
這一頁上面沒有幾句話。他翻開下一頁。
“這個城市最後一個不安分守紀的妖在昨天晚上被我抓住了,看來我可以清閒一段時間,看着妖類和人類的結合,我的心裡也有點羨慕他們呢,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在那裡啊。
嗯,我需要去酒吧裡躥躥才行,在酒吧裡工作的妖曾經告訴我,晚上有很多美女在那裡出沒,嘿嘿,我還沒去過呢。不知道是什麼樣。”
阿南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人的日記,他很喜歡這個守望者,對愛好和平的妖就應該這樣對待。而利用自己超越常人的本領爲非作歹的妖,就應該受到處罰。
接連幾頁都是這位“謝蒼生”在追求人類美女時遇到的糗事,這讓幾乎忘記笑的阿南,心裡覺得一陣輕鬆。
可當他翻到後面的日記時,情況就有了轉變。
“她簡直是我心中的女神,我願意爲她做任何事,哪怕就是讓我去死!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可是師父卻不喜歡,師父他老人家想我娶師妹,可我不喜歡月兒,從小我就把她當成妹妹看,哥哥怎麼能娶妹妹呢!
我知道師父怎麼想的,他從心底裡看不起妖類,認爲他們是異類,人類是不能和異類結合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他每天都掛在嘴邊。我一直都聽他的話,可這次我不會聽從的,哪怕我不做這個守望者,我也要娶火兒!”
守望者也和妖類在一起?阿南眉頭皺了起來,他能想象到這個謝蒼生最後以什麼收場,巫門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阿南繼續翻動着日記本,後面的字跡就沒有前面那麼蒼勁有力了,顯得非常凌亂,字裡行間顯露出的憤怒讓他這個看日記的人,心裡也跟着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