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院子,從東邊的月亮門進去,來到一處鬱鬱蔥蔥的園林,假山流水,樹木花叢,有曲徑通幽之美。
兩人來到一處湖邊,幾株柳樹下有一張石桌,四張石椅,一個老者拄着柺棍坐在桌邊,盯着湖上的白鵝,身邊站着一個戴眼鏡的斯文中年人。
“爸,看誰來啦!”中年美婦遠遠的叫道。
“大呼小叫幹什麼。”老者扭頭過來,哼一聲。
他中氣不足,略帶嘶啞,但雙眼精芒閃爍,有懾人之威。
“爸,小壯來了!”中年美婦嬌笑道:“你前兩天不是還唸叨嘛!”
“過來!”老者道。
方寒打量一眼這位曾經位高權重的老者,身形高大魁梧,這時候瘦得只剩下骨頭,卻威嚴不減。
眉毛與鬍子都變得雪白,臉色臘黃,一看即知久病不愈,身體很弱。
葛思壯遠遠便豪爽的大笑:“華叔叔,我來啦!”
“臭小子,終於滾回來了。”老者道。
葛思壯大步流星,方寒緊隨其後,中年美婦笑着搖頭,沒跟他們一起走,一扭腰轉向別處。
來到近前,葛思壯呵呵笑道:“華叔叔身體還好吧?”
“死不了!”老者一手拄着拐,打量他:“神采飛揚,很得意吧?”
葛思壯笑道:“回到京師,空氣都親切。”
“你小子運氣不錯。”老者點點頭:“好好幹,別給老葛丟臉。”
“是。老爺子一直唸叨着呢,不敢大意。”
“他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
“老傷沒復發吧?”
“前一陣子復發。又壓下了,現在身體比以前還好。”
“他一直練拳,看來要死在我後頭了。”
“華叔叔,我看你身子骨也挺好。”
“好不好我還沒數?”老者擺擺手:“行啦,你嘴裡抹油,我聽不得,這小夥子是誰?”
“我徒弟,方寒。”葛思壯笑道:“比我強。”
老者上下打量一眼方寒。好像電光掠過。
方寒微笑點頭:“見過華老。”
“嗯,難得。”老者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位高權重,形成一股迫人的氣勢,常人到了自己跟前,說話都不利落,方寒神情自若,這份心志與氣度不一般。
方寒笑道:“師父說華老的棋藝很高。小子想討教一二。”
他一路上從葛思壯嘴裡打聽了華老的喜好與性情。
“方寒!”葛思壯皺眉。
“哦,你也懂棋?”華老笑眯眯的問。
方寒點點頭:“略通一二,還請華老賜教。”
“好啊。”華老點點頭:“很久沒找人切磋了,來,殺兩盤看看!”
葛思壯爲難的看向一直默默不語的中年人。
中年人微笑:“首長,只能下兩盤。”
“就你規矩多。擺棋!”華老一擺手,把柺棍放到石桌上,身體端正坐着,神情肅然。
方寒在對面坐下,葛思壯與中年人分座兩邊。看他們兩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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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美婦端來了茶,站在一邊觀瞧。
轉眼功夫走了十幾步棋。華老忽然叫一聲:“哎喲,不對!”
方寒托住他手腕,笑道:“華老,君子落子不悔!”
華老瞪着方寒叫道:“我手一抖落錯了,不行不行,重來!”
方寒搖頭:“沒這樣的。”
他趁機一絲內力鑽進華老身體,這一絲內力被金霧包裹,速度奇快,瞬息轉了一圈,幾乎微不可察。
他忽然發覺異樣,擡頭看一眼華老頭頂,再次發現了聖力。
“好吧好吧,你這小娃娃真小氣!”華老無奈的道。
方寒接着下了一招,華老頓時精神大振,呵呵笑起來,接連下了几子,把方寒殺得丟盔棄甲,很快輸了一盤。
“再來再來!”華老精神抖擻,呵呵笑道:“小娃娃的棋藝是不錯的,就是沉不住氣!”
方寒笑了笑,又跟他下了一盤,又輸了,華老接連剔了他幾個字,眉開眼笑,得意不已。
“首長,兩盤了!”中年男子低聲勸道。
華老點點頭:“小文,你先去看看我的藥熬得如何了。”
“是,首長,今天就玩兩盤吧。”中年男子道。
“三盤兩勝嘛,再下一盤!”華老道。
中年男子無奈的道:“那隻能三盤,不能再多了!”
“好好,答應你!”華老擺擺手。
中年男子望向中年美婦:“小姐……”
中年美婦笑道:“我會監督父親的。”
看到他離開,華老扭頭望向方寒:“小娃娃,搗什麼鬼?”
方寒笑道:“華老感覺如何?”
華老點點頭:“很舒服,很暖和,很久沒這麼暖和了。”
他見過不少奇人異士,尤其經歷過數十年前那場全國氣功熱潮,見聞過不少治病救人的手段。
但像今天這般奇異經歷還是首次。
棋子上附着奇異的力量,一碰到就鑽進身體,一枚棋子一道力量,有的冷有的熱,有的厚實有的輕薄。
兩盤棋下來,他渾身通暢,氣息充足,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
葛思壯忙道:“方寒?”
方寒點頭:“華老這病與師公差不多,都是舊傷引起身體虛弱,元氣不足,又虛不受補。”
“正是。”中年美婦忙道。
葛思壯笑道:“父親被方寒調理得差不多了,說改天過來拜訪華叔。”
“好啊,老葛好久不出門了!”華老點頭笑道:“小娃娃手段很厲害。不錯不錯!”
方寒不好意思的笑道:“魯莽了,華老見諒。”
自己這番舉動冒着巨大風險。一個不好就惹來殺身之禍,所以連師父一塊兒瞞着,但因爲聖力,他不得不冒此大險。
用龍元將內力附於棋上,華老一接觸棋子,內力順勢而上,隨方寒心意到達一處地方,神乎其神。
華老衝着葛思壯道:“你說方寒比你強。這話沒錯,你們師徒性子倒也一樣,莽撞!”
葛思壯看着方寒,無奈的搖搖頭:“你呀……”
華老道:“聰明的小娃娃!……也是藝高人膽大,小娃娃,你真能治了我的病?”
他轉眼想明白了方寒的用心,倒是個有擔當的。
方寒沉吟道:“不瞞華老。不能根治,只能扶正氣壓邪氣。”
“老毛病很難治好了,你倒不虛誑!”華老搖搖頭:“今年以來我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眼見要不成了,能壓得住舊傷就好。”
中年美婦道:“父親……”
華老擺手:“小壯我信得過。”
葛思壯扭頭道:“方寒,能治到什麼程度?”
“恢復到十年前吧。”方寒道。
“不是吹牛吧?”華老呵呵笑道:“十年前我一身舊傷還沒發作。生龍活虎吶。”
方寒微笑:“試試看吧。”
“那好,我怎麼配合?”華老道。
換了別的時間,找來這麼一個年輕的後生瞧病,他直接轟出門,看也不看。卻沒想到這方寒如此厲害。
方寒道:“一個星期我陪華老下一次棋就好。”
“小娃娃,說說。你怎麼做到的?”華老好奇的打量着手上的棋子,很想弄明白怎麼會附着力量。
方寒微笑道:“只可意會不能言傳!”
“好吧,你們練功夫的都神神秘秘的,老葛也這樣!”華老擺擺手,也不生氣:“靜惠,給小方弄張通行證。”
“好的,父親。”中年美婦笑道。
葛思壯道:“華叔叔,我有一個請求。”
“說來聽聽。”
“方寒的事最好保密。”葛思壯露出爲難神情:“我怕……”
“嗯。”華老點頭:“不過世上沒不透風的牆,小娃娃得有思想準備啊。”
方寒笑道:“盡力而已。”
華老笑眯眯的道:“放心吧,老頭子只要不死,總能保住你。”
“多謝華老。”方寒笑道。
葛思壯知趣的告辭,扯着方寒離開。
一上車,葛思壯長舒一口氣:“差點兒被你嚇死!”
方寒微笑:“確實莽撞了。”
“不是先看看有沒有把握嘛!”葛思壯搖頭道:“膽大包天!……哪有你這樣的,先斬後奏!”
方寒笑道:“師父,我有把握,師父說了他們未必信,一定不會答應,只能出此下策!”
“有父親出面作證,大有希望的。”葛思壯道。
方寒搖搖頭:“真這般容易,他身體也不會拖到這個地步。”
“唉……,那倒也是。”葛思壯點點頭:“現在想想,這事還真有點兒險,是我太一廂情願了。”
方寒笑笑:“有什麼情況隨時叫我。”
他理解師父的心思,因爲心懷壯志,想要做將軍,所以對機會看得很重,難免激進一些。
這次的事確實有點兒急,但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總不能拒絕。
“華老沒問題了吧?”
方寒搖頭:“他保養得很好,問題不大,過兩天就能見效。”
“但願不會張揚開吧!”葛思壯道。
方寒道:“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我能理解師母了。”
他倒不怕張揚開,因爲發現聖力的一絲奧妙,他竟然借到了一絲聖力,至關重要!
葛思壯道:“小釵是挺有見識,……好啦,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你現在就回去,還是看看妙妙?”
“拜見一下師公吧。”方寒道。
他回到葛家見過葛老爺子,把事情說了一遍,惹得葛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罵他們膽大包天,胡亂摻合,不知天高地厚,萬一真有個好歹,自己也保不住他們,只能出國了。
葛思壯耷拉着腦袋,沒敢反駁。
罵過之後,葛老爺子哼一聲:“不管怎麼說方寒也救了他命,總要還了這個人情!”
他扭頭瞪一眼葛思壯:“你不準浪費了這個人情!”
“是。”葛思壯點頭。
他倒沒有用這人情的想法,只要華老稍微露點兒口風,自己的處境就會變得容易,這也就足夠了。
關鍵是方寒,從此之後他會有一道護身符,再加上葛家,算是雙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