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人……”次日清晨,老頭一臉不悅地說,注意到錦斷和陸蘇都在場,又看見楚千雀面無人色,一副要快要氣絕的樣子,便把後半句嚥了回去。
“昨晚怎麼了?”錦斷笑嘻嘻地問。
“有隻老鼠進了我的房間!”老頭嘿嘿一笑,送來早餐的亨利一臉不解地說:“這裡怎麼會有老鼠呢?”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來,吃完早餐我們去打高爾夫!”楚千雀趕緊把話題岔開,額頭上已經密佈着冷汗。
不過三人不敢多留,吃過早飯就強烈要求回去,楚千雀只好讓亨利把他們送上私人飛機,半小時後,他們已經回到了小樓。
“新衣服,新衣服!”錦斷激動地衝進屋子,抱着昨天買的沒來及穿的衣服,用臉在上面不停地蹭,陸蘇無力地說:“小心蹭破了!”錦斷只是傻傻地笑。
“哎,你什麼時候教我躲閃?”
“什麼?”錦斷天真地眨動着不解的眼睛。
“明明是昨天答應我的啊!”
“哦哦……其實啊,那個呢,一兩天功夫是學不會的。你還是按自己的方法練習好了,說不定可以悟到最適合自己的捷徑!”錦斷意正辭嚴地說,明擺着是在敷衍他。
“靠!我得回家一趟!”
這時,錦斷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大聲念上面的名字:“胖子!誰是胖子,不認識,不接!”正要按掉,陸蘇連忙制止:“等一下,是我朋友!”
電話裡,胖子說:“陸蘇,你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
“那正好,快來幫忙,新店開張!”
“靠!”陸蘇後悔剛纔說“沒幹什麼”了,不過又很好奇,“什麼新店?”
“我創業了呀,你過來湊個人氣!”
陸蘇驚訝地嘖着嘴,“胖子”有一天也會和“創業”聯繫在一起,真不可思議。他想幹脆上午就去看看,下午再接着鍛鍊好了。
坐公交到了地方,那裡的街道一片破敗,店面都開了門,馬路也毀了,地上有一個可怕的洞。陸蘇對這裡好像有點熟悉,猛然想起,這不是那個狙擊組合曾經狙擊自己的地方嗎?
沒想到那一擊把整條街都毀了,要不是這個原因,胖子也不可能用兩萬塊起家,在這條街租下門面,開設一家戶外用品店。
裝潢簡陋的店前,胖子還有幾個老同學還有店員笑盈盈地站着,面對着像戰後廢墟一樣的破敗街道,喜氣洋洋地放着鞭炮。店的牌子還用紅布罩着,拉開來,露出“胖子戶外”四個毫無衝擊感的名字。窄小的店面裡面懸着白熾燈,光線黃黃的,使得嶄新的戶外用品也顯得很滄桑很老舊。
陸蘇嘆了口氣:“你這家店壓根不像剛開張,倒更像馬上準備關門的樣子!”
“別打擊人嘛,開業三天,我準備搞一次大酬賓,把知名度擡上來!”
“什麼樣的大酬賓?”
“全場五折啊!你看,廣告都打好了!”他一指店的前面,那裡用幾塊磚壓着一張硬紙板,上面用粗重的毛筆字寫着:“血本大甩賣,最後三天!”
陸蘇差點沒吐血,這種店能堅持一月不倒閉簡直是奇蹟。這時終於有一個顧客被熱鬧聲吸引住了,在街頭探頭探腦地望了一下,然後像叢林探險一樣地走進這條破街。滿懷期待的全體店員跑出來,用期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那個人最後尷尬地轉過視線,一溜煙地從街的另一頭消失了。
“創業艱難啊,不過我相信只要貨好,服務好,肯定能火起來!”胖子拍着陸蘇的肩,自我安慰道,說着從口袋裡摸煙,遞給陸蘇。
陸蘇抽菸也沒癮,全是大學寢室裡相互遞煙遞出的習慣罷了,他點上,問胖子:“你怎麼想起來開戶外店的,有門路嗎?”
“有啊!我一個舅舅是生產戶外用品的,小廠,不出名。他說這些貨我拿去,賣多少是多少,賣不掉的還可以退!”
“我能瞧瞧嗎?”陸蘇說。
他走進店裡,打開一個包裝,從裡面拿出登山繩,使勁拉扯了一下,“啪”一下扯斷了。這一扯的力氣大概有一千多斤,也就是說這繩子的質量還是相當可以的,店員們目瞪口呆地看着登山繩在這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手裡被拉斷,以爲自己的店賣的是殘次品,沒想到他卻冒了一句:“質量不錯!”
“陸蘇,你怎麼這麼大力氣?”胖子瞠目結舌地說。
陸蘇又看了看別的,最後拍拍胖子說:“我來的時候看到一家米線店,就在鬧市區,因爲查出地溝油倒閉了,好像正在轉讓!你有興趣嗎?”
“那個租金太貴了!”
“去瞧瞧吧!”兩人往前走,過了路口,簡直像進入另一個世界。胖子看看那個倒閉的米線店,嘖嘖稱讚說:“不錯,等我賺到了錢,就把店挪過來!”
“那會兒早被人佔了吧,你跟我來一下!”
陸蘇領着胖子去了提款機,先前他一直擔憂以後的生計怎麼維持,現在倒有了主意,把錢給胖子打理,算是他入股,以後拿點分成好了。上大學時有個搞經濟學的教授偶發感慨,賺錢難嗎?一點都不難,給傻子一百萬和一年時間,他一樣能把錢翻一倍,用咱們經濟學上的話,就是資金吸引人才和技術。
現在陸蘇纔有體會,不過現在這事還是八字沒一撇。他把卡插進機器,對胖子詭異的一笑:“待會千萬別叫出來!”
按下顯示餘額的時候,胖子像小姑娘一樣捂住了嘴,“啊”的一聲大叫,引得旁邊的人一陣側目。
他驚訝地抓住陸蘇的胳膊搖晃起來:“怎麼來這麼多的錢,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當看,陸蘇,你別和我說你其實是隱藏的富二代,那也太狗血了!”
“這錢你還真用不着羨慕我,等於是白撿的,算是一筆意外的遺產吧!說,你要多少!”
“我要……”胖子翻着白眼開始算起來,最後搖搖頭,“我得重新估算一下成本,到時候我擬個單子給你。你投這麼大的資,要不要找律師,弄個合同,我們是三七還是二八分帳,你說了算吧!”
“五五吧,我也就是吃穿用度,合同就算了,我相信你!”陸蘇一拍胖子的肩,後者激動地說:“好兄弟,真是苟富貴不相忘啊!”
兩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討論這個店怎麼定位目標人羣,怎麼裝潢,怎麼運營,兩人都是半桶水,所以撞碰得異常激烈,越說越興奮。胖子想了一個初期的省錢戰略,他說反正現在大家都剛剛畢業在找工作,可以集中一批有才華的同學,哪個學藝術,哪個學市場,都請過來。
“想好名字了嗎?”陸蘇說。
“胖子戶外,就用這個,註冊過的!”胖子堅定地說,“一聽這名字就倍親切!”
“親切有個吊用啊,又不是飯店,再說戶外運動都是高強度的身體鍛鍊,搞戶外的人不說身體多壯,也算是體型正常,你弄一個‘胖子戶外’簡直就像理髮店叫‘禿子美髮’一樣,太彆扭了!”
“呃……好像是有點!你有什麼想法?”
“我在想從事戶外的人,都是想着征服世界,征服天下,要不就叫‘天下唯我’吧!”
“天下唯我?天下唯我?一開始感覺很彆扭,叫兩遍好像還不錯,就定這個好了!”
胖子一定要留他吃飯,陸蘇說有事得回家。中午跑回家裡吃飯,父母倒沒說他昨晚一夜沒歸的事,老媽突然問:“女朋友是幹什麼的?”
“啊……什麼?不對,我沒談女朋友啊!”陸蘇慌忙說。
這是老媽拷問的策略,不問“談女朋友了嗎?”而是把“他有女朋友”當成一個既成事實來發問,被問的人往往就中了陷阱。
“談就談了,這麼大的人了,我們家又不培養gay!你不打算工作,養以後的老婆嗎?”
“都說沒談了!”陸蘇扒着飯,不知爲何,感覺一陣陣心虛,現在基本上天天和錦斷在一起,要是被家裡人看見,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沒談嗎?總是一個人吃着飯,突然就笑出來了,想騙你老媽這雙火眼金睛嗎?”
“有嗎?”陸蘇驚訝地想,自己不知不覺開始人格分裂了。
老媽又說:“一定要對人家好一點,負責任一點,不要像某些年輕人一樣,整天色眯眯的,把征服女人當成畢生事業似的。一輩子就認認真真戀愛一次,也是很幸福的,所以一定要三思而後行,要對人家負責,要記得戴套!”
陸蘇一口飯狂噴出來,好不容易纔緩過勁。
老爸補充說:“藥吃多了會不能生育!”
老媽點頭表示認同,陸蘇擦掉嘴角的飯:“重點是,我真沒有女朋友!就好比我是個出家人,有一天突然頭腦發熱背了一把劍出門,別人非說我是世外高人,要和我比武,你說我冤不冤!”
老爸擊節讚歎道:“這比喻好,我得記下來!”然後在隨身的小本子上開始寫字,一邊寫一邊扶着眼鏡,說:“蘇啊,爸最近開始寫武俠了,你說主角用什麼招術比較好呢?”
陸蘇沒多想,脫口而出:“絕育掌!”
“絕玉掌?好名字!”
“還真用啊,爸,寫武俠太土了吧?”
“這是迎合市場嘛,而且爸從小就有一個武俠夢,有時候走在路上看見電線杆,會幻想自己一巴掌把它打斷!”
陸蘇沉默地扒着飯,心想自己現在倒是能一巴掌打斷電線杆,打斷之後還能復原,不過說出來他們也不會信吧?
一輛駛向c城的轎車裡,後座上躺着一個滿身繃帶,裹得像木乃伊一樣的男孩,他枕頭雙手,眼睛看着車頂,說:“影狼,計劃變更一下,我們先擺平錦斷,還有那個陸蘇!”
車裡並沒有影狼的影子,此時他居然蹲坐在車頂上,先前扯斷的左手還綁着繃帶。坐在那裡享受車頂疾風的他大聲回答:“鄭元老大,要怎麼做好呢?”
車裡的鄭元冷笑一聲:“我們先除掉陸蘇,卸掉錦斷的左膀右臂。還是老辦法,殺他全家,讓他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