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稍逝一愣,臉上立即浮出笑容,幾年的摸爬滾打讓他圓滑了許多。“李哥,那還用說,唐總對兄弟有‘天高地厚之恩’要不是他,我能有今天!我能做上銷售部主任的位置?”一縷青霧夾着菸草味向獵犬襲來,那對死魚的肉包母豬眼被煙燻的眨了眨,肥胖的身體向後閃了下。
“好啊!我真爲唐總感到高興,他沒看錯人。劉傑,你挺講義氣,哥們喜歡你這姓格,知道感恩,你這個哥們我交定了,以後咱們兄弟還要多親多近。”李科揮起熊掌似的手拍在劉傑窄窄的肩膀上,小母豬眼捉在了一起。“兄弟,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啥事兒嗎?”
劉傑細長的脖子晃了下,心裡在罵。“去你媽的吧,你少來忽悠我。我什麼事兒講義氣了?什麼事又知道感恩了?我自己都不清楚,你‘老小子’怎麼會曉得?是不是在給老子下套啊?說到二少。”他的心不禁一顫,腦子在飛快的轉動着,眼睛盯着獵犬那張皮笑肉不笑的大白臉,心裡咯噔一下。“李科這樣的笑,只定沒有好事兒,那不露笑聲的表情不比‘夜貓子’詭異的表情強到那哪去,難道還是3900萬貨款的事兒?這事不是等警方的消息嗎?”他按下車窗將吸了幾口的煙飛了出去。此時,他已經沒有心情感受那濃烈菸草的味道。
“來,再點一支。”獵犬又將一支菸遞了過來,右手輕輕拍着劉傑的大腿。“老弟,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找你出來聊聊天。心裡憋屈,找你傾述一下。咱哥們在一起的曰子恐怕也不多了,何時還能見面還是個未知數。唉——”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將肥胖的身體靠在座椅上,眼睛閉得緊緊的,一副悲苦的表情躍然在臉上。
劉傑貓下長脖點燃嘴裡的煙,突聽獵犬的話茬兒不對,丟下打火機將沒點着的煙放在駕駛臺上,擡頭看着一臉難過的李科,心裡再次緊張起來。“這小子是話裡有話啊。啥叫在一起的曰子不多了?怎麼又會見不到面呢?指什麼說的?這傢伙今天有些反常,說話怎麼還留一半呢?是在引我上鉤?讓我問?我纔不上當呢,你小子沒少讓我吃虧,我不理你這根鬍子。”想到這裡,他推了一下獵犬。“李哥,咋了?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與青嬌嫂子吵嘴了?還是你家大寶不聽話?或者是工作不順心?我們哥們在一起的曰子怎麼會不多了呢?除非你退休了,我不幹了,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現在,要是忙起來,我們也未必天天見面,轉眼就老了。現在的90後都起來了,我們這80後也蹦不多少天了。”
“老弟,你是沒聽懂我的意思。”獵犬忽地睜開眼睛,牙齒咬得很響,手拍在方向盤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喇叭聲,他向車窗外呸了一口。“我是說,唐思琪要回來了,我們哥們的好曰到頭了。唐豆搞不好也要捲鋪蓋走人,我們兄弟在一起的曰子真不多了。我真的恨我自己,不能爲唐總分憂解愁,對不起他對我的關照和栽培,要不是他我們能有今天,做人可不能忘本啊。”肉包母豬眼瞟了一眼劉傑。
“李哥,你多慮了。唐總怎麼會有事兒,唐氏在怎麼說也是他自家的產業,他與你我不一樣,我們可能被趕出唐氏,他不會,你也不會。”劉傑這才聽懂獵犬的意思,是在替二少擔心,是在爲自己的未來憂慮。他拿起駕駛臺上的煙叨在嘴裡,笑嘻嘻的看着李科。“李哥,你跟我還用繞這麼大圈子,我是個聰明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讓我在關鍵時刻幫幫唐豆嗎?”
“呵呵——劉老弟,你真聰明,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囉說了,你想怎麼幫助唐總?”獵犬那張胖臉上笑開了花,眼睛迷成了一條縫,像一個喜面佛似地看着劉傑。
“唐總啥意思?你說說讓我心裡有數。”劉傑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伸個懶腰,打了幾個哈且。“下來走走,不然都要困了。”
李科點下頭,升起車窗,鎖好車門跟了過來。“老弟你一點就透,我也不放着明白裝糊塗。實話跟你說,是唐建碩副董事長和二少讓我來找你的。他們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希望你將公司被騙3900萬的事兒,你一個人全部承擔下來,決不能說與唐豆有關,無論誰問你都要這麼說。只要你做到了,副董事長說了他會給你一筆補償,將來唐豆不倒的話,銷售部主任還是你的,適當的時候給你漲工資,增加獎金的係數。這是副董事長的一點小意思,你先收下。”他從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劉傑。
劉傑猶豫了一下,他沒接獵犬遞過來的信封,而是推了回去。“唐董事長太客氣了,爲二少出力是我應該做的。李哥,這錢你給唐總送回去,我不能要。”
“啥意思,你是嫌少怎地?還是有別的想法?”獵犬眯起的笑眼頓時立了起來。“劉老弟,這錢不少,二千塊。事成之後,副董事長說了,還有重謝。這事兒就是與我沒關係,要是我能爲副董事長和唐總出力,也就不麻煩兄弟了。爲了哥們,我甘願兩肋插刀。有二少在唐氏,好事還能少了兄弟你?記得那句話‘受人點水之恩,須當涌泉相報’。你剛剛說過,沒有唐總,也沒有你今天的主任位置。我們做人要厚道,感恩不能光停留在嘴上,要用實際行動證明給唐總看。讓他放心,這錢你必須收下。否則,你就是在敷衍唐副董事長。哥,不強求你,你看着辦。”他將信封舉在手裡。
劉傑冒起了白毛汗,咬咬牙問了一句。“李哥,我將3900萬被騙的事兒全攬過來,思琪不會送我去公安局吧?警察不會抓我?銷售部主任的位置還是我的?”
“呵呵——劉老弟,你看你一點法律常識都沒有,你是受騙上當的受害者,警察抓你幹嘛?要抓也是抓張宗傑和祁連友,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副董事長和二少就想保住他們在唐氏的股份和唐豆代總經理的位置,這回聽明白了嗎?你小子真是口不應心,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完全不一致。給你幾天時間想想也可以,不過就是唐思琪很快就要回來了,你要是等她回來再答應唐總也就沒什麼意義了。還是那句話,你幫了唐豆,他和副董事長是不會忘了你的好處。”李科在一個花壇邊上坐了下去,將那個信封放在花壇上,看着眼睛不停眨動的劉傑。
劉傑撓了幾下腦袋,將嘴裡的煙吐在地上,用腳狠狠攆了幾下,走到花壇前將信封揣進上衣口袋,笑着瞅了眼獵犬。“李哥,跟你開玩笑的。唐總和副董事長對我這麼好,有事兒我能不幫忙?唐總的心意我收下,我不收他們也不會安心。說真的,兄弟不是爲了錢,更不貪財。這件事兒,我早就想好了,3900萬被騙的事兒與唐總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我的責任。我正準備向唐總說呢,沒看我的身份證還放在唐總那裡,爲的就是讓他放心。你回去告訴副董事長和唐總,只要他們說到做到,我聽他們的安排。我和唐總是哥們,爲了兄弟我豁出去了。要是爲了錢,請他們別找我,2000塊錢對我來說還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他轉身就走。
“好!好樣的劉傑,你真是個爺們。”獵犬豎起大母指追了上來。“老弟,你上那去?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還有事兒?”劉傑停下腳步,扭回頭看着李科。“還要說什麼,快說。我還有事兒呢,別耽誤時間。”他也裝把牛B給獵犬來個小小的下馬威,打打他身上的傲氣。“小老樣的,別總仗着二少在我面前說上句,立眼睛。老子也要改改你們身上的臭毛病,你們現在不是有事兒求我嗎?那就要跟我客氣點,捧着我點、哄着我點。”
“呵呵——老弟,有什麼重要的事兒也要吃了飯再說。這是唐總交待好的,讓我必須爲你服務好。我們先去吃飯,然後你把這個抄寫幾份,簽上名字,唐總讓我帶回去。”李科又從兜裡掏出幾頁紙放在劉傑手裡。“你看一下。”
“檢討書”三個字映入劉傑的眼裡,他快速認真地看了一遍。內容沒什麼新意與獵犬說的差不多,只是在細節之處更加具體,通篇全是自己的過失與責任心不強,爲公司造成3900萬的經濟損失云云數千字,沒有一個字提到唐豆。“哦,李主任,這東西什麼時候要?明天給你行嗎?”他將幾頁紙收好,心裡卻十分不痛快。“媽的,夠恨的。將這些責任全推在我身上了,你們到真下得去手?二少就一點責任都沒有,說出去誰能信呢?即使在沒責任,你還有個領導責任吧?何況那單子是你簽字的。這些我都不說,別提醒你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你們對我好也就算了,想像丟條死狗一樣,推出去不管了,那我真要好好說道說道。我想唐思琪和董事長不是傻子,不會聽你們一面之詞,我也有說話的機會,就看你們對我咋樣了。”
獵犬覺察出劉傑臉上的微妙變化,再次眨了下聚在一起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笑着將一隻手摟住了那細長的脖子。“老弟,還是那句話,唐總等得不是急嗎?你抄寫好了,好給三位董事長、林董事、思琪、唐冰、唐總寄去。當然,你不用抄那麼多,只抄一份就行,其他的我複印,決不會浪費你更多的時間。我們先去吃飯,然後你抄手上的材料。晚上,哥哥請客帶你去唱歌跳舞。天逸龍酒店雖然不能去了,好地方不只它一家。凱瑟琳不在了,比她漂亮的姑娘有的是,你還記得紫騰嗎?”他們一起上了車。
“記得,就是那個一唱歌就喜歡笑的漂亮女孩兒,她還在天津?”劉傑眼睛裡立刻閃着興奮的光。“紫騰的歌唱的真好聽,人也好看。只是混在小歌廳裡,太可惜了。”
“呵呵——劉老弟,什麼時候憐香惜玉起來了?看來,你跟紫騰很熟啊?這小姑娘可今非昔比了,現在是一個紅得發紫的一流歌手,再也不在小歌廳唱了。她還在天津,現在金街上一家非常有名的酒店唱夜場,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野雞變鳳凰。”獵犬插進鑰匙,踩了下油門,屁股下的轎車一股煙衝了出去。
唐冰坐在老闆椅上望着樓下,自二少擔起代理總經理後,他幾乎沒什麼事兒可做。每天都是靜靜地呆坐在辦公室裡看着天空雲朵的各種變化,一會兒像馬,一會兒象山,一會兒又像可愛的娃娃臉。今天他看到的卻不一樣,是李科和劉傑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輛車衝出機關大院,車速之快似有人在後面追。“靠!這兩個傢伙這是怎麼了?工作時間他們怎麼搞到一起了?這是去哪?”他腦海裡充滿了疑問,未等想個明白有人推門進來,讓他嚇了一跳。
“冰哥,你忙嗎?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兒。”二少笑嘻嘻的站在老闆臺前,眼睛也飄向窗外,看了一會兒,見唐冰沒有下言,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冰哥,你是不是對我有想法啊?”他抽出一支菸叨在嘴裡,望着一臉木然的唐冰。
“你說什麼?豆豆,我對你能有什麼想法?我在思考問題,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想好了。”唐冰拿起鋼筆在紙上寫了一組數字,眼睛翻着,嘴在無聲的嘟呶着,象是在用心算。“好了,豆豆你有什麼事兒說吧,我算好了。”一組數字躍然紙上,旁邊還打了一個勾。
“哥,你怎麼不用記算器,這麼長的數字你是怎麼記下來的?腦袋也太好使了,這是什麼?”二少望了一眼那組長長的數字,將一支菸遞給唐冰。
“沒什麼,就是我胡亂寫的,在練速記。”唐冰將那張紙搓成一個團丟進紙婁。“你找我有什麼事兒?說吧。現在我就是閒人一個,公司你是代總經理,你說了算了。”唐冰將頭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望着腳上的皮鞋。
唐豆尷尬地笑了笑。“哥,你還生我的氣,都怪我在‘代總經理’這件事兒上沒跟你和二伯解釋清楚,讓們你誤會了。過幾天,等思琪回來,我把工作一交,就去和二伯賠禮道歉,都怪我料事兒不周。哦!哥,思琪馬上要上班了,她生兒子了你知道嗎?還有公司被騙了3900萬貨款你知道嗎?”
“唐豆,你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