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迷濛之間,嵐酈只感覺頭疼欲裂,房內似是燭火通明,隱約聽到有聲音在說什麼,
“大夫,酈兒她怎麼樣了?爲什麼還不醒?”
“姥姥你別急,大夫都說了,酈兒沒摔到要害,小讓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定會醒來的。”
是她聽錯了嗎?怎會聽到姥姥和哥哥的聲音!
“是啊,姥姥,聽騏的吧,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是沐姐姐!嵐酈似乎看到了他們!
一片燈火闌珊中,沐姐姐扶着姥姥盈盈站着,哥哥負手而立,投下修長背影,窗前舞兒洗了帕子爲自己拭面,
不對!我怎麼能看到我自己,那我又是誰?
惶惶間嵐酈猛地睜開眼睛,舞兒拿着帕子欣喜的叫出聲來,姥姥將柺杖放置一側來到牀前,撫着嵐酈的臉頰眸中含淚, “我的小酈兒,你終於醒來了!”
嵐騏儒雅而笑,攬着莞爾笑着的沐姐姐來到牀前,“你這丫頭,做事總沒個穩重,你真以爲你的命是鐵做的,能任你這樣糟蹋?”
這一切,好熟悉,卻又好陌生。
舞兒端來一碗藥, “郡主,藥已經熬好了,舞兒來餵你吧!”
舞兒笑得天真,看着她,嵐酈忽然想起了什麼。怔怔着開口,
“姥姥,哥哥,沐姐姐,你們……不是……死了嗎……還有舞兒……隱池不是把你……接回去了嗎……”
話語剛落,周圍景物忽然晃動起來,一切都變得虛無,動亂中,姥姥和哥哥,沐姐姐,舞兒一起往遠處飛速退去, “姥姥!不要!哥,舞兒!沐姐姐!你們不要走!”
心忽然好痛好痛,痛的嵐酈無法呼吸,頭也痛的難受,她該怎麼辦!
焦急中倏的睜開眼,一室清冷,光線昏暗,思緒萬千終於條條理清,卻發現枕邊溼了一片,原來,那是夢!
夢醒 ,頭痛卻不減,撫上手腕,脈象浮實,許是昨天受了風寒。
對於醫術,嵐酈並不精通,只從姥姥那學會了切脈的皮毛,如今孤身一人,除了下去找店小二幫忙外,她實在想不出辦法來緩解這要命的頭疼。
嵐酈勉強起身,剛坐起來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倚在一旁歇了好一會兒,才能慢慢站起來,渾身無力,撫着額頭一步步往外挪去,本就頭暈,豈料打開門剛走兩步,就被人撞的一個踉蹌!
那人扶住嵐酈,連連的道歉,清脆的女聲迴響在耳畔,“姑娘,真是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哎,姑娘,你醒醒!小二,快來幫忙!”
周身滿是溫暖,嵐酈悠悠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在榻上,有些奇怪,明明記得自己出去了,怎麼還在這,難道那又是一個夢?
“你醒了?好些了嗎?”
一道清脆的嗓音自一旁響起,嵐酈側目,看到桌子邊坐了位身着淡紫色羅煙裙的女子,垂至腰際的青絲用紫色絲束起大半,梳着側傾的墜馬髻,其餘青絲披散於後。
仙姿綽綽,靡顏膩理,令人見之忘俗,沐姐姐是嵐酈見過的最美麗的,而她是嵐酈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子,那種難以言表的靈動縈繞在心頭,她身上似乎有種莫名的引力,令人過目難忘。
她起身往榻邊走來,裙角飄逸,風姿卓越,將紫色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那一刻嵐酈想,這世間,怕也只有她能把紫色穿的那麼極致了!
收回神來,聽她一提,這纔想起之前那種難忍的頭疼消失了,感覺輕快了不少,想起失去知覺前聽到的聲音,難道,是她幫了自己?
“我好多了,謝謝你幫我。”
女子聽到嵐酈的話,一臉不可置信。
“阿影,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紫衣女子坐在榻邊,似有巾幗英氣的眉皺成了 “川” 字。
“你叫我什麼?”
嵐酈奇怪的緊,難道自己以前認識她?
腦海中忽的劃過一道光亮,怪不得看着她的眼睛這麼熟悉!
“你是……心兒?”
試探着開口,心裡卻是確定了的,她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自己是不會記錯的。
果然,紫衣女子的眉頭舒展開了,一把抓住嵐酈的手,滿面欣喜的看着嵐酈。
“阿影,你總算想起來了!我還以爲……” 心兒有些哽咽 ,“我還以爲,你不要我這個姐姐了!”
看着她溼了眼角,嵐酈心裡忽然很難過,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自指間傳來,自己以前,一定認識她,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只是,現在要她怎麼說?她以爲自己記起了她,可其實自己對她一無所知,之所以認出她,是因爲那次中毒時見過她,聽那個身形俊逸的男子喚過她“心兒”,卻也,僅此而已。
“……心兒,其實我……我並沒有想起你是誰……我知道你叫心兒,是因爲上次見過你……”
嵐酈思忖着開口 ,握着嵐酈的手猛地一頓,心兒眼裡的光亮一點點褪去。
過了一會兒,那光亮又重新出現在她的眼中,“沒事的,你忘了,我就一點點的說給你聽好不好?”
不待嵐酈'回答,她就自顧自的說起來,似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脣邊漾起一抹笑來。
“我叫凝心,又叫玄心。
你本不叫嵐酈,而是玄影。
在十二年前我們就已相遇,這些年來,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有喜,也有憂,我早已把你當作親妹妹。
上次去爲你解毒的那個人,他就是當年聞名天下,讓毒門恨之入骨的神醫聖手‘冰公子’ 白澤!”
“ 冰公子?”
嵐酈驚訝至極,據說十年前有位少年醫術天下一絕,卻性子冷傲如霜,江湖人稱“冰公子”。
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冰公子” 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也是從此,各個毒門邪派才得以發展起來,因爲之前 “冰公子” 的存在,實在大大打擊了毒藥的研究,據說這天下,從沒有 “冰公子” 解不了的毒!
“不是說他冷傲的很嗎?又怎麼會願意救我們?”
“傳聞怎可盡信!”
凝心笑出聲來, “其實他都不知道他叫‘冰公子’,這稱號的由來甚是有趣。
阿影,我有辦法恢復你的記憶,不過需要你和我一起回到凌國去。”
聽此,嵐酈驚訝,“你是凌國人?若如你所說,我豈不是也是凌國人!心兒,你一定認錯了,我不是口中所說的玄影,我是雲國郡主嵐酈,我是雲國清王的女兒!”
“你不僅是凌國人,在凌國,還有一個人一直在等你!四年前,你來雲國執行任務,結果從此失了音信,我們都以爲你,,你不在了,,
阿影,你先和我一起回凌國,白澤有辦法讓你記起這一切,記起我們,記起那個人!”
“他,是誰?”
凝心:“以前的你,視他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什麼人,能讓自己視若生命?
“阿影,這四年來,他一直在找你,他,其實很在乎你!”
凝心神色認真,她的話落在嵐酈的心湖裡,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令嵐酈久久不能平復。
凝心的出現,給嵐酈帶來了太多難以接受的事實。
可她是嵐酈!住在她心裡的那個人是墨逸寒!對凌國的那個人,她沒有一絲感覺!
姥姥說的對,如果以前的事情會讓自己傷心,倒不如從來都不知道的好。
“心兒,我不能跟你回去! ”
嵐酈側過目不去看凝心眸中的失望。
“我現在過的很好,以前的事,好與不好我都不想再記起。你說的那個玄影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雲影,是雲國清王爺的女兒,是你們凌國的敵人!”
嵐酈起身下榻,將窗子打開,一陣寒意襲來,沁入肌理。
心兒從一旁拿了斗篷爲嵐酈披上,站在嵐酈身後,雙手搭在嵐酈的肩上,和嵐酈一同看這千嶺雪景。
嵐酈聽到她輕不可聞的嘆了聲氣, “阿影,我又何嘗不知道你不想記起以前的事,可有些事,逃避是解決不了的……”
“ 現在的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讓我怎麼當作那個與我同甘共苦數十年的阿影死了?阿影,回來吧!”
嵐酈:“………………”
“阿影,你還是和從前一般固執。”
凝心輕輕嘆了口氣,不再言語,窗外風雪已停,千里雪景,美不勝收,甚至能夠看到那若隱若現的梅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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