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皇后一眼,太后的語氣也是不善,“皇后,你在哀家這裡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難不成是在怪罪哀家說你了?”
“臣妾豈敢,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只是心疼皇上,爲國家大事日夜操勞,連在用膳上居然也沒有個人用心爲皇上擔心着點。”
說到這裡,皇后突然自動請纓,跪在太后面前,“母后,臣妾請求母后,以後皇上的用膳就交給臣妾來監督吧,皇上他太累了,臣妾只能在這些小事上幫幫忙了……”
這樣聽說,皇后也是出自好心,但是掌管皇上用膳,那可是御膳房的時候,皇上這樣說話,那豈不是就在暗指御膳房的人不爲皇上的事情用心了嗎。
果然,皇后話音剛落,王全勝就匆匆忙忙的趕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名小公公,估計是去報信的,兩個人一路上走的估計也是太急,王全勝的身上沾了不少的雪,渾身都快要溼透了,偏偏額頭上還佈滿汗水。
“奴才叩見太后娘娘,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全勝往太后面前一跪便大聲的呼喊起來,倒是把皇后還有鸞妃晉妃都晾到一邊沒有搭理。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會在明面上跟王全勝計較這些禮節問題,再說太后就在那裡沒有說話,其他人更是沒有必要斤斤計較。
太后似乎和王全勝有些熟絡,斜看了一眼渾身都溼透的他,眼神之中頗爲鄙視,語氣上卻也沒有多少親切,“王全勝,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哪裡還有半點御膳總管的樣子!”
說着,太后便看向跪在一邊的皇后,畢竟王全勝來了,皇后也就沒有什麼事情,對於剛纔皇后的請求,太后也全當沒有聽到,或者假裝忘記,就此翻過去了。
“皇后,你起來吧,皇上中毒的事情怎麼說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用上杆子衝過來認罪,這樣做,只會讓那些小人們更加得意猖狂罷了……”太后揮揮手,讓皇后站了起來。
皇后剛起來,站在一邊的熙顏嬤嬤趕緊湊過去攙扶着皇后坐在椅子上,雖然如此皇后的臉色仍舊很不好看,臉上還帶着一點晶瑩淚珠,看的王全勝在一邊也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眉頭一掃,太后又看向跪在一邊的王全勝,臉色不悅的說道:“說吧王全勝,皇上怎麼會中毒呢?”
御膳房的事情可都是王全勝管的,這下子皇上中毒,也肯定和他脫離不了關係。
王全勝身子伏下去,戰戰兢兢的說道:“太后恕罪,奴才也不知道啊,御膳房根本就沒有給皇上做過宵夜,這也是皇上囑咐過的,說大晚上的吃夜宵總是有點睡不着,所以奴才時刻謹記,不敢忘記啊,除非有皇上的特別囑託,奴才纔會給皇上做夜宵的。”
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就和王全勝沒有半點關係,而且那個下毒之人可是利用了太后的名義給皇上送夜宵的,所以,要查的話,太后也是第一個被懷疑之人。
但是,現在皇宮之中身份最高的人就是太后了,誰敢去搜太后的寢宮,誰敢去懷疑太后,而且,這件事情勢必要有一個人把這個責任背下來,要不然太后臉上也是無光。
而很顯然,王全勝這個無權無責的公公是背不下來的,如果是他肯定是要掉腦袋,那條小命都搭進去了,以後還有什麼事情能做?
“不是你命人做的,這件事情也和你脫不了關係,王全勝,我看你是日子過的太輕鬆了,就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吧,哀家有話問你,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回答。”太后的語氣突然轉變,而且所說的話,似乎也和皇上中毒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誰都不敢多說一句。
“陳平年呢?”誰也沒有想到,太后張口問的,居然是這句話。
陳平年?早在先前皇上下旨要立儲之後,陳平年將寧宣放進御書房內見皇上,就被皇上狠狠的責罰了一頓,也是因此他臥牀不起,皇上直接將他打發到了浣衣坊裡過苦日子去了,現在,估計還在渙衣坊呢。
聽了王全勝的稟告,太后也是冷哼一聲,“果然啊,哀家心裡還奇怪呢,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聽說過皇上在用膳上面出過什麼問題,怎麼這時候突然就吃了蟹黃而中毒呢,原來是陳平年不在了……”
隨即,太后便厲聲命令道:“來人啊,馬上去浣衣坊將陳平年帶過來。”
兩名侍衛徑自走了出去。
聽太后的語氣,似乎是覺得皇上中毒也是因爲陳平年離開之後代替他的人疏忽大意所致,可是看太后的臉色卻也沒有任何的緩和,倒像是更加生氣,這到底是怎麼了,太后到底是什麼心思,所有人都有點捉摸不透。
纔不到一個月不見,陳平年似乎老了很多,當他在兩名侍衛的陪伴下走過來的時候,遠遠的,站在寢宮門口的寧宣便看到了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等着陳平年過來。
這一路走來,着實把陳平年累的夠嗆,甚至還沒有走到大門口他就必須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了,寧宣不動聲色地來到他的身後,默默的看着氣喘吁吁的陳平年。
陳平年的頭髮白了,背都有點佝僂,此時纔是初冬而已,他的手背上卻全都是凍瘡,單薄的身子沒有穿多少衣服,看起來很是瘦小。
寧宣走過去,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搭在了陳平年的身上。
這個舉動將正在咳嗽的陳平年嚇了一跳,趕緊回過頭去,在看到寧宣的那一刻,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九王爺,奴才不冷,你還是穿着吧,這麼冷的天,小心凍着。”
陳平年要將斗篷脫下來,卻被寧宣一瞪眼動作停了下來,“讓你穿着你就穿着,哪兒那麼多廢話。”
才一會兒的功夫,雪花便落滿寧宣的肩頭。
陳平年被寧宣的一嗓子吼的,眼睛直接溼潤了,“九王爺,奴才命賤,穿不起這個,萬一您有過三長兩短……”
“我的身子壯着呢不用你擔心,你看看你,都老成什麼樣子了,在浣衣坊裡面沒少吃苦吧?”寧宣語氣中的揶揄,自然也是換來了陳平年的苦笑。
努力的喘息幾口氣之後,陳平年才說道:“跟在皇上身邊的時候,吃的好穿的好,平時的小活也根本用不着動手,這時間長了,倒是養出了一身的臭毛病來,去了浣衣坊,卻什麼都幹不了了,手也凍了,腿也疼,呵呵,還真是不能享福啊!——”
聽着陳平年頗有些感慨的話,寧宣也是沉默了,拍拍陳平年肩膀上的雪花,他也是說道:“起來吧,太后還在等着你呢,知道爲什麼讓你來嗎?”
陳平年站起來搖搖頭,現在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每天的活兒都快要把他累成傻子了,哪裡還有心思顧及那麼多呢。
寧宣也沒有說明,“一會兒太后問你事情的時候,你就按照自己的意願說吧,反正浣衣坊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去的。”
進入寢宮之後,陳平年直接被引到了太后那裡,看着偏殿裡面的這些人,他心裡也是有點納悶了,卻什麼都沒有問,直接給太后行禮,其他人都不在意。
“陳平年,這些日子哀家怎麼都沒有看到你,你幹什麼去了?”太后不緊不慢的問道。
陳平年倒是乾脆,“奴才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被貶到浣衣坊去了……”
簡單明瞭,陳平年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些事情他也不想說多了,說多了就好像是他故意在向太后訴苦一樣。
他陳平年不是一個倔強的人,但也不是那種搖尾乞憐的人,就算是太監,他也有着自己的骨氣。
“陳平年啊,哀家看還是你在皇上身邊最合適,皇上中毒了,那些下人居然讓皇上吃蟹黃!”太后對於那幾個換上來的小太監意見還真不是一般的小,如此口氣,看來他們也是沒有好日子了。
“什麼?!蟹黃,皇上吃了蟹黃是會中毒的啊!”當初皇上中毒的事情陳平年也是聽說過,從此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要細心挑揀一番之後纔會送給皇上食用,這些小太監,怎麼就不能用點心呢。
聽到皇上中毒,陳平年也是心裡氣憤,卻也是無可奈何,皇上已經如此,以後照顧的人必須要多加用心,但是沒有人發話,他也絕對不會主動開口的。
太后看了陳平年一眼,繼續說道:“那就這樣了,以後你還是後宮總管,不管是誰,都不能把你換下來,聽到了沒有?”
陳平年一愣,太后居然這樣說,那是不是代表皇上也不能將他換下來了?可是先前,皇上可是……
“太后,奴才怕……”說到這裡,陳平年的意思太后也是明白了,還是皇上的意見,萬一看陳平年不順眼,他來了也只能遭到皇上的嫌棄。
太后斜了他一眼,冷聲說道:“皇上可是哀家的兒子,難不成他居然膽子大到連哀家的意思都敢反駁嗎?!”
此言一出,陳平年也是徹底放心了,整個後宮之中誰敢和太后作對,皇上那裡,也只能順從了。
一直等到了凌晨時分,太醫們才一臉放鬆的從內屋中走了出來,皇上身上的毒素已經被清除,只需要多加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
而太后聽到這個消息,才終於放心下來,流花嬤嬤正準備起身的時候,流花嬤嬤已經伸手過去了,而皇后卻比她快一步,直接攙扶了太后的手。
這樣的舉動,如果說皇后沒有什麼用心的話,恐怕誰都不會相信的,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順便連一邊的鸞妃和晉妃都看在了眼裡。
幾個人都是一臉疲憊的樣子,明明困的睜不開眼,卻都陪着她在這裡等着,不過這些年輕人都有些頂不住,太后更是如此。
“皇后,鸞妃,晉妃,你們也是累了,都趕緊下去休息吧,流花,走,咱們也回去吧!——”說着,太后便鬆開了皇后的手,拉着流花,一起往外面走去。
對於皇后的用心,視若無睹。
目送着太后離開,皇后站在那裡正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的鸞妃的聲音,“真是可惜啊,故意湊過去獻媚,沒想到太后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還是不留情面,到底是做的什麼孽啊,居然會讓太后記恨這麼多年。”
這些話很是露骨,明擺着就是在說皇后。
皇后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來到鸞妃身邊,輕聲問道:“鸞妃,你這番話,是在說本宮嗎?”
鸞妃趕緊賠笑,語氣頗爲得意的說道:“皇后誤會了,臣妾怎麼敢說您呢,臣妾只是想……”
啪的一聲,鸞妃接下倆的話就被皇后的一巴掌全都堵了回去。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後面沒有說話的晉妃突然衝了上來,趕緊來到鸞妃身邊對皇后行禮,“皇后,不管怎樣,鸞妃也是皇上寵愛的妃子,在皇上寢宮裡,皇后怎麼能動手呢!”
晉妃話裡面的意思,鸞妃和皇后都聽的很明白。
現在,太后走了,皇上病着,在皇宮之中恐怕只有皇后最大了,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而且,她早就看鸞妃不順眼了,現在皇上還病着她居然就還在這裡搬弄是非的說些風涼話,簡直就是自己故意找打。
鸞妃恃寵而驕,怎麼會顧及那麼多,被皇后打了一巴掌,她也絕對不會息事寧人的,“你居然敢打我?!”
沒想到,晉妃都站在鸞妃這裡爲鸞妃說好話了,她居然還不知道好歹的指責皇后。
其實這也不能怪鸞妃,畢竟,雖然後宮之中皇后最大,可誰不知道她只是一個有名無權的皇后,就算現在是重獲自由了又怎麼樣,人人都是稱呼她爲皇后,可是在皇上眼中,什麼時候拿她當過皇后?
這兩年來,皇上去坤錦宮的次數,用一隻手都能說過來,可見皇后在皇上眼中是什麼地位了,而皇后現在趁着皇上病着居然敢打她,當真以爲她只不過是依靠着皇上而受寵爲所欲爲的嗎?
平白無故的捱了這一巴掌,鸞妃的心裡窩火着呢。
“鸞妃!”晉妃有些害怕的拉了拉鸞妃的袖子,示意她還是趕緊閉嘴吧。
鸞妃根本就不領情,冷着臉把自己的袖子從晉妃手中抽出來,狠狠瞪了她一眼,說道:“晉妃,本宮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嘴,什麼時候你這麼喜歡湊熱鬧了?”
或許,晉妃可以騙的過所有人,卻偏偏鸞妃把她的一切小心思全都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