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阿飛其實不是他的親孫子,是他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那是一件發生在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一直被人稱爲閒雲道人,其實就是一個走江湖的郎中,一輩子未曾娶妻,也是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到處採集草藥,當他在遇到被遺棄在路邊的阿飛時,天空中正下着濛濛的細雨。
阿飛的身上就穿着一件小衣服,碎花被子已經被雨水打溼了,他的聲音很無力,皺着眉頭在那裡小聲哭着,兩隻腿就在外面亂蹬。
那一刻,老人的心就軟了。
那天的天氣很冷,陰冷陰冷的,可是阿飛的嘴脣都凍紫了,卻還在那裡哭着,皺着眉頭的樣子跟一個小大人一樣。
老人覺得,阿飛是一個倔強的人,便想着將來的他一定會有一番出息的,所以本來四處飄蕩的心,也因爲這個倔強的孩子而穩定了下來。
小時候的阿飛身子很弱,瘦瘦小小的就跟只小貓一樣,老人走到那裡都帶着他,還四處求人,就是想讓阿飛吃口熱奶。
那個時候的阿飛,不哭不鬧也不笑,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別人,那時候的他,很不招人喜歡。
雖然也是有不少人想收留阿飛,但是老人就是捨不得放棄他,那時候老人是把自己的命和阿飛的連在一起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阿飛的身子也壯實起來了,可還是冷着一張臉,憤世嫉俗的樣子就跟別人都欠他的一樣。
阿飛這個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那是在他五歲的時候,一隻雄鷹從他頭頂上空飛了過去,那樣凌厲的眼神,深深的震撼了他。
那也是阿飛第一次動了好奇之心,他拉着老人的衣角,指着天上那個已經變成黑點的雄鷹不停的追問那是什麼。
他給自己取名叫阿飛,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天飛上天空和雄鷹一起翱翔。
後來阿飛長大了,調皮了,而自己也漸漸的老了,卻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教訓起自己來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的臉上是生氣的,但是眼角卻帶着寵溺的笑容。
蘇梓面帶微笑的聽着老人說完阿飛的一切,心中卻是在可憐他有一個這樣悲慘的童年。
“你知道嗎,阿飛看起來很堅強,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只有我知道,這個孩子很脆弱,他經受不了任何的風吹雨打,他還是太天真了……”老人的這番話,卻讓蘇梓心中不解了。
原來,阿飛一直想要離開老人出去歷練一番,但是老人一直阻攔着,不是捨不得他,而是不放心。
“我一直在物色一個心平氣溫的人,能夠中和一下阿飛的暴脾氣,這樣,就算他遇到一些事情衝動的時候,也能有人在旁邊提醒他一下。”老人的目光投向了蘇梓,言語之中,好像蘇梓就是那個人一般。
雖然老人的目光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蘇梓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她現在就是一個四處飄蕩的風箏,只是想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然後安安穩穩的過完自己的一聲。
而阿飛,卻是一個想要掙脫束縛,出去拼搏的雛鷹,天上地下,他們絕對不會是最合適的搭檔。
“好了,跟你說了這麼多,我也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明天這個時候記得要來啊!——”
看出蘇梓沒有任何的迴應,老人也沒有多說什麼,也許他說的已經太多了,蘇梓需要時間好好的考慮一下。
或者,這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他不應該摻和太多。
蘇梓拜別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走在大街上,回想着老人對她所說的話,還有期望的眼神,她只是笑了笑。
人命不同,雖然蘇梓和阿飛相遇,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但是她會一直永遠都把阿飛當做自己的好朋友。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當蘇梓來到府衙門口的時候,寧宣正一臉怒色的看着自己,而在他的身邊則是一臉溫和的李墨白。
看到寧宣的樣子,蘇梓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低着頭來到他的面前。
“你去哪裡了?”寧宣冷聲問道。
蘇梓緩緩的伸出手來,對着大街上一指,意思是自己去街上閒逛了。
“那好啊,你有沒有買東西?”寧宣接着問道,不過眼神怒意更甚。
做出一個雙手一攤的動作,蘇梓卻是一無所獲。
“你……”寧宣還要說些什麼,卻被李墨白攔了下來,對着寧宣說道:“王爺,還是我來問吧!——”
寧宣瞪了蘇梓一眼,甩袖站到了一邊。
李墨白有些無奈的看着蘇梓,說道:“蘇公公,我們問過了朱秀文給你找的大夫,他們說……他們說的是被人毒啞的,而且,無藥可解。”
沒錯,蘇梓點點頭,表示自己是知道的。
看到她點頭,李墨白的眼神也是黯淡了幾分,有些受傷的輕聲問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呢?”
話雖如此,可是蘇梓卻沒有表示什麼,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是嗎。
擡起手來指了指大門內,蘇梓詢問自己是否可以進去了。
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蘇梓所有的情緒,她也不顧李墨白那雙受傷的眼睛,擡起腳來便往裡面走去。
寧宣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你難道就這樣走嗎,我這麼關心你,還給你找大夫,你卻瞞着我們,是誰給你下的毒,我去找他!”
看來,寧宣是真的動氣了,他的言語激動,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王爺風範。
搖搖頭,蘇梓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你……”寧宣的話卻被蘇梓那雙冷冰冰的眼神給震懾到了,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面,說不出來。
蘇梓的眼神很冷,冷到寧宣在她的眼睛裡面看到了形似癲狂的自己,叫囂着,指手畫腳,卻好像一個傻瓜。
饒是從不對蘇梓生氣的寧宣,也是真正動怒了。
在蘇梓的眼中自己就是一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是他一廂情願,是他自作多情,他想要了解蘇梓,便強行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把蘇梓當成朋友,所以才叮囑別人對她多加照顧,還給她找大夫治病。
原來,他大錯特錯了,他所做的一切,蘇梓根本就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