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蔡邕的車馬緩緩駛出了潁川。
荀爽等人得知消息的時候,蔡邕早已經離開的潁川,令荀爽、何顒頓足捶胸不已。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碧空萬里無雲。
車馬沿着穎水官道行進,大約在中午的時候,就離開了潁川的地界,轉入河南尹的領地中。由此,向東南行進,大約一天多的路程就能抵達管城,而後繼續前進,三五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陳國,算是進入陳留的地界中。
蔡邕沒有在河南尹停留,更沒有去拜訪河南尹王允,而是直接坐船跨過了穎水。
魁梧少年在經過河南尹的時候,忍不住詢問道:“老師,我們不去拜訪一下王大人嗎?”
蔡邕在車上正閉目養神,聽到少年的話,思忖片刻後搖搖頭。
“子師此人確有才氣,然心思狹窄,慣用陰謀。而且此人爲清流黨人,我們最好還是別和他走的太近。元嘆,非是老師膽小怕事,十常侍如今風頭正盛,且又和大將軍藕斷絲連。王子師跟隨大將軍本意雖好,只是恐難以成大事,最後爲他人做嫁衣。我們現在是避難,不可沾染是非,還是早早的回陳留老家爲上策。”
“學生明白!”
魁梧少年點點頭,立刻催促車馬加緊趕路。
一行人過了穎水之後,在驛站中休息了一下,吃了午飯後,立刻啓程,向陳留前進。這一路倒也無事,傍晚時分,車馬來到了一處名爲富喜山的地方,屬於嵩山的分支。
要到管城,就必須從富喜山的峽谷中穿過。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魁梧少年再次向蔡邕請示:“老師,這天眼看着就黑了,不如我們今晚就在山外休息,明天一早再趕路?”
蔡邕走出車子,擡頭看了看天。
“如今正是盛夏,天黑的晚。我看我們還是再趕一程吧……過了富喜山,就有管城驛站。如果今晚在這裡停留的話,就只能露宿荒野了。元嘆,我們再趕一程。”
魁梧少年想了想,當下點頭答應,催促車馬加快速度。
富喜山並不大,山路也不算特別崎嶇。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一個時辰內就能通過。
可沒想到,在趕路的時候,車轅卻突然斷裂。
雖不是蔡邕乘坐的車子,可在蔡邕看來,那輛車上的物品,比他的性命還要寶貴。
車上放的都是書簡,是蔡邕窮一生蒐集而來的書簡。
車轅斷裂,令牛車倒在了路上,書簡散落了一地。蔡邕心疼的要命,立刻從車上跳下來,大聲的叫喊:“都停下來,停下來……元嘆,快點找人,把書簡拾起來。”
魁梧少年很清楚老師的喜好,見此狀況,知道若不收拾好書簡,只怕蔡邕是不會走的。他命人收拾,走到蔡邕跟前說:“老師,這書簡放在何處?這輛車顯然不能用了。”
“放在我的車上,我的車上!”
蔡邕蹲在地上,撿起書簡用袖子拂去上面的灰塵,一臉心疼的樣子。魁梧少年點點頭,讓人把車上的書簡往蔡邕的車上搬運。他倒是沒有去撿書簡,而是走到了壞掉的牛車旁邊,蹲下身子,查看車轅的斷裂情況。這一看,心裡卻是一驚。
手臂粗細的車轅,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斷口是平整的,顯然是被人偷偷的砍切過。
自然斷裂的部分,只有三分之一。
是在車仗行進的時候,特別是在經過山路的顛簸而造成。
魁梧少年清楚的記得,從潁川出發之前,他曾經仔細的檢查過車輛。當時車轅完好,並沒有任何的傷痕。如果是這樣,這車轅只可能是在趕路的途中被人動了手腳。
一路上,車仗幾乎沒有停過。
魁梧少年仔細回憶了一下,在渡過穎水的時候,他離開過車仗;還有就是在驛站吃飯的時候,他離開過車仗。如果是有人動手腳,只可能是在這兩個地方出問題。
驛站,那是官家開設的,不太可能。
剩下的可能,就只有……
魁梧少年的心中產生一絲不好的預感。他連忙走到蔡邕的身邊,附在蔡邕耳邊輕聲的把他所發現的問題說了一遍。蔡邕的臉色也變了,沉思片刻之後說:“元嘆,我們怎麼辦?”
“老師,我們現在有兩條路。一是把這些車仗拋棄,我們輕裝上路,通過富喜山峽谷。等到了驛站,我們就安全了;第二個方法就是,收拾好書簡,我們從原路退出去,找一安全場所休息。等天亮後,我們再多找一些人,一起通過峽谷。”
魁梧少年遲疑了一下,“不過第二個方法也不安全,退出山谷,我們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畢竟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很容易出事。”
蔡邕猶豫了一下,看着滿地的書簡,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不可否認,魁梧少年所說的第一條路最安全。只要到了驛站,就可以有保障。可這些書簡,都是他辛苦蒐集而來的寶貝。這樣棄之荒野的話,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魁梧少年看蔡邕沒有說話,輕聲道:“老師,書簡雖珍貴,可畢竟是死物。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老師您活着,就能重新收集整理出來。可若是您不在了,這些書簡還會有誰在意?再者,小師妹那裡,不是都還留有她篆刻的副本嗎?”
蔡邕想了想,一咬牙道:“元嘆言之有理,丟棄車仗,我們快速通過峽谷。”
一聲令下,隨從們馬上就行動起來。魁梧少年暗中觀察,卻沒有發現這些隨從有什麼異樣的表現。心裡有些不安,魁梧少年等人簇擁着蔡邕向山中前進,一行人馬不停蹄,在天黑之前,終於穿過了峽谷,並且在不遠處,找到了一家驛站。
這驛站距離富喜山口不遠,除了一個驛官之外,還有二十名雜役。
蔡邕雖然被罷了官,可畢竟是一代帝師,並且隨身攜帶有皇帝贈與的金牌。更兼他是享譽天下的名士,驛官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命人打掃房間,讓蔡邕等人安定下來。
此地距離管城,大約有一百八十里。
安全是安全了,可蔡邕卻依舊爲他所丟棄的那些書簡,而感到心疼。
吃飯的時候,他甚至央求那驛官在天亮後去收拾書簡。能收拾多少是多少,總比全部丟棄了要強。對於蔡邕的這個要求,驛官連聲的答應,並請蔡邕放下心。
吃完了飯,蔡邕躺在榻上還是唉聲嘆氣。
一會兒是責怪自己膽小怕死,一會兒又擔心那些書簡遭到破壞,直到深夜才安息。
蔡邕睡着了,可作爲學生的魁梧少年卻沒有睡着。
雖然到了驛站,他仍舊感覺不太放心。有一種直覺,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正常。
可究竟是哪裡不正常?
魁梧少年卻說不出來。一直到後半夜,他也睡不着。當驛站的刁斗傳來綁的聲響,預示着已經是一更天了。魁梧少年猛然坐起來,側着耳朵傾聽。他好像聽到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人來回走動,並且時不時的還有人壓低了聲音輕聲交談。
“快點,快點……把柴火都堆在這裡。”
“黃先生,您別催了,都放心吧。我們在酒裡下了迷藥,所有人這會兒都應該睡着了,不會出問題的。一會兒火一點起來,咱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放心吧。”
“放心,我怎能放心?”
聲音很小,但是魁梧少年卻聽明白了。
晚飯的確是準備了酒水,不過由於他心裡不踏實,所以沒有用。而蔡邕則是因爲心疼那些書簡,更滴酒未沾。可隨從的人員,好像都喝了不少,早早的就休息了。
魁梧少年忙起身下榻,走到窗旁,從窗棱的縫隙向外看。
只見窗外的院子裡,有幾十個人。爲首的是那個驛官,不過這時候卻穿的是一襲文士裝,頭戴高冠,和早先的樣子有很大區別。幾十個雜役也都換了衣服,頭戴黃巾,看上去好像是某個組織的人。院子的外面,有火把晃動,顯然還有不少人。
不好,真的有危險。
少年轉身,推醒了蔡邕。
“老師,不好了,有人要殺我們!”
蔡邕本來睡的迷迷糊糊,聽少年這麼說,睡意立刻消失,“誰,誰要殺我們?”
“還不知道!”
蔡邕完全清醒過來,走到窗旁從縫隙中向外面看了一眼。屋子外面,擺放着許多柴火。那驛官見都準備好了,點點頭,示意手下把火把扔到柴火上面,準備燒死蔡邕等人。
砰,房門突然開了。
蔡邕站在房門口,身邊的少年執劍護衛。
院子裡的人,顯然是吃了一驚。但他們很快就鎮靜下來,文士打扮的驛官走上前。
“伯喈先生,學生黃邵,特來向您問安。”
這是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蔡邕非常陌生。
不過,他保持着平靜,伸手讓魁梧少年站在身後,向前邁了一步。
“黃邵,是誰要殺我?”
黃邵似乎對蔡邕很尊敬,微微一躬身,“伯喈先生乃世上大儒,爲天下所敬重。邵雖不才,對先生也萬分尊敬,若非……邵實不願傷害先生。既然先生詢問,邵就實話實說。要殺先生的人是中常侍封諝和徐奉兩位大人,邵不過是奉命而行。”
蔡邕心裡咯噔了一下,心中苦笑。
原以爲離開了雒陽,就能平安。哪知道那些宦閹還不想放過自己,竟然趕盡殺絕。
回頭看了一眼魁梧少年,蔡邕說:“黃邵,邕觀你也是讀書人。十常侍既然想要我性命,邕無話可說。只是,邕有一事相求……元嘆只是隨我求學之人,與十常侍素無恩怨,不過是受邕所累。若你還是一個讀書人,就請你放了我這個學生。”
“老師……”魁梧少年驚怒不已,“顧雍不才,卻也知天地君親師天地五常,豈能棄老師不顧而獨活?顧雍若是逃走了,又如何面對天下人,如果面對師弟師妹?老師,若您還把顧雍當作學生,休要再說此話。黃邵,有顧雍在,休想害我老師半根汗毛。”
長劍點指黃邵,顧雍大聲喝道。
黃邵露出羞慚之色,朝蔡邕拱手,“先生,非是邵不答應,實不能也!”
說着,他擡起手,大喝一聲,“點火!”
幾十個火把扔出來,落在柴堆上,立刻點燃了熊熊烈焰。顧雍一手拉着蔡邕,邁步向房外衝,“賊子休想害我老師之命,顧雍在此!”
雜役們鏘的抽出了刀劍,準備阻攔顧雍。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緊跟着有人大聲詢問:“前方驛站,怎地走水了?你們都站在那裡幹什麼?爲何還不進去救火?”
那聲音如同一聲炸雷,在夜空中迴盪。
蔡邕身體一振,一把拉住顧雍,“元嘆別急,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
又見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又看到一些人非要把《惡漢》和別的書比較,你們覺得很有意思嗎?你們覺得把在下的火氣挑起來,去罵別的作者,你們在旁邊看熱鬧很有趣嗎?
在下自寫書以來從不願和別人爭什麼,吵什麼。你看不下去,在那裡罵,我忍了,懶得理你們。可你們這樣別有用心的把在下和人攀比,啥鳥意思?不喜歡看,就滾一邊去,陰陽怪氣的挑撥,你們存的是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