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是楊賜在曹陽亭搭建起來,可以看出,他的確是費了心思。
酒宴也很豐盛,楊賜和一干鄉紳紛紛舉杯,向董俷敬酒。從目前來看,楊賜沒有表露出什麼破綻。但是董俷卻感覺的到,那盈盈笑靨中,包含了多少虛假的情感。
掃了一眼玉觴中的略顯渾濁的酒水,董俷有些犯躊躇。
不喝,顯然是薄了楊賜的面子;可是喝了?董俷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姐姐薰玉的模樣。
士人若耍起狠,可說是不擇手段。
想當初大姐不就是輕信了韓遂,才落得個悽慘下場?
前車之鑑猶在,董俷不免感到猶豫。而且,楊賜是用同一個酒壺倒酒,難道說他願意陪自己一起死嗎?
“武功侯,請酒!”楊賜舉杯相邀。
董俷猶豫了一下,舉起酒杯突然要喝的時候,一直匍匐在他身邊的雪鬼突然起身,呼的飛身起來,一下子把董俷手中的酒杯給撞飛了出去,同時發出低沉的嗚咽。
“大雪,坐下!”
雪鬼很少會有這樣的舉動,莫非這酒水中有危險?
董俷心裡咯噔一下,細目不由自主的眯起來,朝着楊賜看去。而楊賜的表情顯然有些不自然,雖然還是在笑,可看上去,卻顯得有些心 虛,典型的心中有鬼模樣。
酒壺?
董俷下意識的朝楊賜手中的酒壺看了一眼。
金光閃閃,美輪美奐。表面雕刻有金龍圖案,還鑲嵌着七顆墨綠寶石。極爲醒目。
若只是勞軍,何必用如此精美的酒壺?
董俷雖然沒什麼眼力價,可是也能看出,那酒壺的珍貴之處。
心中不由得一動。上一世聽評書,不是就聽過這樣地情節。一個酒壺裡有兩個容器,裝的卻不是一樣的酒。評書裡不是常會出現,用毒酒殺人的情節,儼然相同。
看了看大雪,董俷哼了一聲。似乎是在表達不滿。
但實際上。卻是用只有雪鬼才能明白的信號,告訴它注意點,接下來可能會有危險。
雪鬼嗚嗚,匍匐地上。
長長的毛髮遮掩住了四肢,看上去好像是趴着。可實際上卻是半蹲軀體,四肢微微彎曲。修長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古怪的弧度,只要董俷一聲令下,它就會立刻出擊。
董俷笑呵呵的站起來,端着玉觴。
“老大人見笑了。我這雪鬼不懂事,經常會搞出這樣地笑話……理當罰酒三杯,不如就由我親自斟酒。”
說着話,蓬地一把握住了楊賜的手臂,任憑楊賜掙扎了好幾下,卻無法掙脫那鐵鉗一般的手掌。董俷也不看楊賜,從他手中搶過了酒壺。這才擡起頭,看着楊賜。
“老大人這酒壺,做的端的精美啊!”
老楊賜地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強笑一聲,有心想要把酒壺要過來。卻又找不到理由。
董俷卻放下了玉觴。摩挲酒壺。
“如此精美的器具,不知道里面是怎樣的乾坤?”
其實。在拿起酒壺的時候,董俷就發現了端倪。這酒壺有兩個出酒的壺嘴。雙耳壺的雙耳處,各有一個壺嘴。不握在手裡,很難看出這奧妙,倒酒地時候只需輕輕一翻轉,誰也看不出你究竟是用那個壺嘴出酒,因爲這酒壺的雙耳,做的一模一樣。
輕輕揭開了壺蓋,看到了裡面有兩個壺膽。
董俷故作詫異,輕聲笑道,“怎地這裡面還真的是另有乾坤啊!”
話音未落,楊修突然一聲怒喝:“董賊該死,吃我一劍!”
從袍袖中滑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朝着董俷就刺了過來。楊修就站在楊賜的身邊,這突然出手,當真是難以躲避。而董俷根本就沒有理睬,啪的一帶楊賜手臂。
楊賜已經七八十歲的人了,怎經得住董俷的力氣。
腳步踉蹌就靠過來,楊修地短劍,噗的一聲沒入了楊賜地腹中。與此同時,雪鬼長身撲出,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了楊修的手臂上。雪鬼地全名叫做雪地鬼面獒,是獒犬中最爲兇狠的一種,能撕裂虎豹,這一咬的力氣,可是大的驚人。
楊修啊的一聲慘叫,一股鮮血噴出。
手臂被雪鬼生生的咬成了兩段,慘叫着就跪在了地上。
一個十四五的少年,豈能經得住如此劇痛?營帳中的人,被眼前景象先是一驚,猛然齊聲喊喝,從席子下抽出刀劍,就撲向了董俷。由於是赴宴,董俷總不成帶着他那擂鼓甕金錘吧。而且,普通的兵器也不稱手,所以隨身只帶着那根金瓜錘。
董俷的金瓜錘,重三十六斤,錘頭用雲母精鐵打造,只有嬰兒拳頭大小,上面佈滿了一顆顆凸出的銳刺。錘柄長三尺,向前七十二顆雲母石,可以折射出亮光。
這金瓜錘在打造的時候,暗合天罡地煞之數,柄穳有雙耳鉤,平時就掛在馬上。
總體而言,從外表看,這金瓜錘不過十一二斤的樣子,更像是一根裝飾品。
誰也不會想到,這卻是個殺人的利器。董俷見對方圖窮匕見,抓起楊賜向外砸去。
同時轉身走到桌案邊上,一把抓起了金瓜。
迎着看過來的寶劍,金瓜錘向外一封。只聽鐺的一聲,那寶劍就飛了出去。順勢一招敲山震虎,噗的把一人腦袋砸成粉碎。金瓜錘舞 開,呼呼生風,錘頭上的銳刺,柄穳上的倒鉤瞬間都編程了殺人的兇 器,而那長柄上七十二顆雲母石,在牛油蠟燭的照映下,折射出五彩的迷幻光亮,鮮血噴灑,在這光芒中盡顯詭異之氣。
雪鬼撲擊,連撕帶咬。
由於它經常隨董俷出戰,故而董俷情人爲雪鬼打造除了一身護甲。
不重。卻護住了要害。刀劍看上去,發出鐺鐺的金鐵撞擊聲,那利爪帶着寒芒,剎那間血肉橫飛。
營帳外的人聽到了裡面地動靜,也知道事情敗露。
揮舞刀劍往營帳裡衝。董俷大步流星的衝到了營帳門口,金瓜揮砸,打得對方骨斷筋折,腦漿迸裂。一個人,竟使得楊賜帶來的鄉勇無法前進一步。那大帳前。瞬間堆滿了屍體。
這時候,從營地外傳來了人喊馬嘶的聲音。
王戎率兵衝進了營地,鳳翅鎏金鏜上下翻飛,所過之處是人仰馬 翻。
在巨魔士面前,三四百鄉勇簡直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衆。只片刻功夫,就殺得鄉勇四下逃竄。
董俷擡手一錘砸死了一人,咆哮道:“王戎,怎地現在纔來,夫人那邊情況如何?”
“主公放心,一羣烏合之衆。居然還向襲擊我們……成蠡已經帶人全殲賊寇。”
董俷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營地中橫七豎八的屍體,心裡不由得一陣火起。
轉身衝進了營帳,想要把那楊賜抓起來詢問。可楊賜卻已經死了,刺入他腹中的短劍上,竟然塗抹了毒藥。這一劍下去,楊賜就斷了氣,傷口處帶着烏黑的眼色。
嗚嗚嗚……
雪鬼輕聲嗚咽,董俷這才留意到了那倒在血泊中。雖已昏迷,卻還活着的楊修。
“提桶水來!”
立刻有巨魔士提着一桶水走進了營帳。潑在了楊修地身上。
被冷水一激。楊修悠悠形狀。看到血泊中地楊賜,他不由得悲呼一聲:“爺爺!”
“你爺爺已經死了。而你……若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會饒你一命!”
楊修小臉蒼白,掙扎着站起身,單臂指着董俷,破口大罵。
“爾乃國賊,定不得好死。今日沒能殺你,只是你的運氣。小爺我就在黃泉路上等着你,看着你一家都不得好死……董賊,有種你就殺了我,看小爺我是否懼怕。”
董俷眉頭一蹩,臉上殺機畢露。
這小崽子……
天下士人都當如此嗎?我們做什麼了?爲什麼要叫我國賊?我何曾有過禍國殃民之舉?
“兔崽子住口!”
王戎勃然大怒,抓住楊修的衣服領子,就是一連串的耳光子。
楊修被打得臉頰紅腫,口中鮮血直流。卻仍強撐着怒斥董俷,把個董俷罵地火冒三丈。
這小兔崽子罵的太惡毒了,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董俷細目眯成了一條縫,“小崽子嘴巴挺硬……”
說着,輕輕一拍雪鬼,雪鬼衝過去,張口就咬在了楊修的腿上,用力一帶,就撕下來一塊血淋淋的肉來。
楊修疼得慘叫不止,可是董俷的心中,卻冷如堅冰。
“來人,給我把他吊起來……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有多硬。”
董俷不算是一個很殘忍地人,但是士人一而在,再而三地挑釁,卻着實把他惹怒。
王戎將楊修吊在了營地門口的橫樑上,董俷帶着兩頭雪鬼過來。
“小崽子,我知道你很硬……不過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硬……王戎,給我問他口供,不回答就讓大雪二雪撕他一塊肉。小子,你們這一次,真的把我惹怒了!”
說着話,他翻身跨上獅鬃獸。
遠處一騎飛馳而來,馬上的巨魔士大聲喊道:“主公,自弘農有一支人馬殺來!”
“有多少人?”
“大約三四千人……打着司馬的旗號。”
“司馬?什麼司馬?”
董俷不有的一怔,轉身向身邊人詢問。
可董俷這身邊的人,大都是來自張掖,隴西。對於這司隸地區的事情,還真不瞭解。
麴義壓着車輛,保護着董綠等人趕來。
“主公,我們該怎麼辦?怎麼這官軍會出來襲擊我們?”
“官軍?你確定是官軍?”
麴義點頭說:“沒錯,就是那弘農司馬。”
“什麼弘農司馬?”
“主公難道沒聽說過弘農司馬氏嗎?”麴義奇怪的說:“那可是本地極爲有名地望族。當代家主司馬防,曾官至騎都尉,性格稟直。素有威儀,就住在弘農縣城。”
董俷還真是沒聽說過司馬防這個人……
整個三國演義裡,董俷最熟悉地可能就是司馬懿了。
難道司馬防和司馬懿有什麼內在地聯繫?不管那麼多了,管他什麼司馬懿還是司馬防,既然找上門來,那就沒什麼話好說。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巨魔士,隨我出擊!”
董俷剛要出擊。卻被麴義攔住。
“主公。殺雞焉用宰牛刀?區區三四千人,何必巨魔士出擊,我背嵬軍足矣。”
薰綠飛馬上前,懷抱着從睡夢中驚醒地董朔。這小子居然不怕,看着眼前火光一片。屍骸遍地的景象,竟不覺得害怕,反而哇哇地叫着,不停的在董綠懷中彈騰。
董俷點點頭,麴義立刻興奮的嚎叫一聲:“背嵬士們,隨我出擊!”
八百背嵬士。隨着麴義朝着弘農方向衝去。董俷從董綠懷中接過了薰朔,小董朔也立刻停止了掙扎。瞪着一雙細長的眸子,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滿身血污地董俷。
突然,董朔咯咯地笑了……
三千官軍從弘農方向殺過來,被麴義的背嵬軍阻擋住去路。
麴義跨坐一匹大宛馬,眼看着官軍蜂擁撲來。大槍高高舉起,厲聲喝道:“弓箭手……放箭!”
立於第一排位置上的弓箭手,立刻利箭上弦。
差不多在一百三十步的距離時,利箭離弦飛出。在空中發出嗡嗡 嗡,如同蝗蟲掠過的聲響。
衝在最前面地官軍瞬間倒下了數十個。
這一百三十步的距離。竟然成了一個難以逾越的死亡空間。
四百弓箭手分成兩派。輪流散射。背嵬軍曾在大壩溝前阻擋鮮卑騎軍。和那些鮮卑騎軍相比,這些所謂的官軍簡直就不在同一等級。盾兵沉靜在後。眼看着弓兵大展神威。差不多當官軍快要靠近的時 候,麴義卻已經失去了再打下去的興趣。
如此程度地戰鬥,簡直有些無聊。
和這些在雞鹿塞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背嵬士相比,官軍簡直和小孩子沒區別。
盾陣?
用得着使用盾陣嗎?
大槍平舉,“橫刀手出擊!”
一把把四尺九寸,接近於五尺長的雙刃橫刀在月色下寒光閃閃。
隨着麴義一聲令下,背嵬士全都祭出了雙刃橫刀,如同虎入羊羣一般,撕殺開來。
兩支騎軍,驟然從背嵬士身後殺來。
董俷和王戎各領一百巨魔士,衝入了官軍陣營中。
麴義離開之後,楊修也沒能撐住多久。很快的就招出了他所知道的
一切…
不過,楊修知道的也不多,只說是爺爺接到了一封信之後,非常激動,然後就準備了這次刺殺行動。至於信的內容,誰送來的信,楊修都不是很清楚。董俷一聽就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一錘砸死了楊修之後,命成蠡在營地中保護家眷。
他和王戎各帶一百人,就追趕麴義。
倒不是害怕麴義抵不住對方,而是擔心麴義殺了司馬防,到時候連個活口都找不到。
像這種事情,小孩子肯定不可能知道多少。
但是司馬防卻不一樣……
這傢伙是名士,是家主,肯定會知道一些內部。雖然隱隱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頭,可董俷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問題。士人謀逆嗎?這些人哪兒來的這麼大膽子?
要知道,董卓在京兆駐紮了七八萬涼州軍,加上長安三輔之地,涼州隴西屯兵。
二十多萬涼州軍,還不算上朔方、五原、雲中地兵馬,加起來怕不下三十萬。
這裡面的問題,肯定不簡單……
官軍被殺得四散奔逃,董俷遠遠地就看見,一面寫着司馬二字地大纛向弘農縣方向移動。
大錘翻飛,從亂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董俷在馬上一聲巨雷般怒吼:“司馬防,往哪裡跑?”
那大纛之下,一個五旬年紀的將官策馬揚鞭。朝着弘農飛奔。
雖然不知道誰是司馬防,可是那一身黃金甲,卻出賣了司馬防地身份。
獅鬃獸仰天一聲暴嘶,聲若野獸咆哮。快若閃電一般,很快就追上了那一支人馬。
四五個將領飛馬衝過來阻攔,卻被董俷揮錘掃落馬下。
那獅鬃獸不斷地在奔跑中提速,由於沒有披掛重甲,速度快的驚 人。
從殺死那阻攔的將領,到衝入敵軍之中。只是一剎那的功夫。擂鼓甕金錘掛着風聲。只聽華棱棱一聲鎖鏈響動,錘頭突然飛出去,一路若劈波斬浪一般,把橫在前面的官軍紛紛砸落下馬。但也就是這剎那間的功夫,前方已經能看到弘農的城牆。
司馬防狠狠的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子。**戰馬吃痛,瘋了似的往前衝。
董俷甩掉了手中地鏈子錘,擡手從馬背兜囊中抽出投槍。腳踩雙鐙,猛然長身而起,那鬼哭矛帶着歷嘯聲,順勢就飛了出去。這一矛。是對準了戰馬,董俷本想活捉司馬防。
可是那戰馬在奔跑中突然一個馬失前蹄,跪倒在地上。
鬼哭矛帶着巨大地力量,沒入司馬防的後心,將他釘死在地上。
董俷有點懵了……
一股怒火在胸中涌起,單手錘輪開了一陣兇狠劈砸,打得那二三百親兵四散逃竄。
既然已經追差不到真像,那也就不用再顧忌什麼。
撥轉馬頭,董俷從地上抄起流星錘的錘柄。而後縱馬朝着弘農縣城就飛馳而去。
城門緊閉,有城頭上的士兵看到司馬防被當場殺死。早就四散而 逃。
金錘在地上滑動。發出隆隆聲響。
眼見着城門就在前方,董俷突然一繞鎖鏈。單臂用力大吼一聲: “流星錘……”
這流星錘,可不是指的兵器流星錘,而是長恨錘中最後一路錘法裡地招式。那一百多斤重的錘頭詭異的離地而起,以董俷爲圓心,呼的起了一個半圓,若同流星趕月,轟隆就砸在了那城門之上。
弘農地處關中,自光武皇帝之後,鮮有戰事發生,城防鬆弛。
那城門年久失修,在蘊含萬鈞之力的大錘砸在了上面的一剎那,轟隆一聲倒塌。
薰俷衝入弘農城,這時候巨魔士、背嵬軍也都追趕上來。
“包圍司馬家,一個也不留!”
士人們,你們真地惹怒了我……不要以爲我脾氣好,不敢拿你們開刀,這一次,我就要讓司馬家族從此煙消雲散。
司馬家在弘農很有名氣,儀門就位於主街上。
門樓上那寫着‘司馬’二字的橫匾極爲醒目,一眼就可以看到。
董俷這一次是要開殺戒了。此前不論他對士人如何的反感,卻從沒有趕盡殺絕。
但對於司馬家族而言,必須要如此。
不爲別的,就因爲那個後世冢虎司馬懿,也不能放過司馬家族滿 門。
既然殺了司馬防,那董家和司馬家的仇恨就不可能再有緩和的餘 地。與其將來讓司馬懿來算計薰家,老子今日就把司馬家族斬草除根,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來。
一時間,弘農城中殺聲震天……
這一場殺戮,直到夜半時分方纔止息。
弘農縣令被麴義抓住,押解到了董俷的面前,戰慄着,不敢擡頭觀看。
空氣中,那濃郁的**味彌散天際。董俷端坐在獅鬃獸背上,冷峻的目光,若萬年玄冰。
“主公,這是從司馬家宗祠中找到地東西。”
王戎捧着一卷沉甸甸的竹簡,走到了董俷地面前。
自有巨魔士舉起火把,走到董俷身後。打開竹筒,董俷一眼認出,正是司馬氏族譜。
弘農司馬,源於上古時帝高陽之子重黎,曾爲五官之一地祝融。
唐堯夏禹時,有五行之官,分別代表傳說中的五神。《左傳》中也有相應地記載,這五官分別是木正句芒、火正祝融、金正蓐收、水正玄冥,還有土正,后土。
司馬氏,世代擔任祝融。
周朝是曾爲司馬,被賜以官族,因而以司馬爲姓氏。
自司馬防上推四世。從東漢安帝時,有徵西將軍司馬均,司馬均之子司馬量、司馬量之子司馬雋、司馬雋之子,就是司馬防。這是司馬氏直系一支,簡單而明瞭。
從司馬防之下,尚有八個兒子,倒是多子多孫……
長子司馬朗,比董俷小一歲。董俷眯着眼睛往下看,卻看到了那個他一直在找的名字。
次子司馬懿。生於光和元年。
算算年紀。今年應該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之後尚有六人,司馬孚、司馬旭、司馬恂、司馬進、司馬通、司馬敏。
其中最小地司馬敏,只一歲;司馬孚十二歲。
收起族譜,董俷突然開口:“弘農令,你知道我是誰?”
麴義已經報出了董俷的名號。那弘農令跪在
馬前,惶恐的說:“下官知道武功侯大名。”
“那就好……我不和你說廢話,也懶得問你是否知道今夜所發生的這些事。只問你一件事情,可曾認得司馬家宗譜上的這些人?”
“下官認得。”
“那好,給我按照族譜中的名字,挨個的辨認。”
說着話。董俷把那滴着鮮血的金瓜輕輕敲擊馬鐙,細目眸光炯炯,凝視那弘農令。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董俷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弘農令,讓這年過三旬地弘農令,更是膽戰心驚。
眼前這位大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地主兒。
十幾萬人被他一下子坑殺,儼然就是傳說中的白起重生。
天曉得司馬家是怎麼招惹了這位大爺。雖然隱隱有些了悟,可弘農令卻不敢說話。
“麴義。派人去請夫人她們前來。就在縣衙居住……你再帶四百人,搜索司馬家的住所。凡司馬家的人。一個不留;仔細搜查,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喏!”
麴義很累,但是很開心。
董俷越是這麼用他,就說明自己越來越收到董俷地重視。當初答應組建背嵬軍的決定真是英明。看那些還在塞外掙殺的人,雖然官職 高,權力大,可怎比他現在這心腹的身份?
麴義應命而去,帶着人仔細的搜索。
王戎則帶着五十個巨魔士,手持橫刀,跟在弘農令的身後,辨認那府中地屍體。
董俷就立馬儀門之外,面色陰冷而沉靜。
司馬家滿門上下,連帶家僕奴婢,共二百三十七人。
弘農令在死屍堆裡共請點出一百四十一人,尚有九十六人不知所 蹤。
其中,屬於司馬氏直系中的人,宗譜裡共五十三人。而屍體中辨認出來的,有四十六人。
加上司馬防,共四十七人,也就是說,還有六人沒有被殺。
董俷不由得橫眉蹩成了一個川字,陰聲道:“那六個人是誰,可曾確證出來?”
“主公,這六人分別是司馬防的妾室張玳,長子司馬朗及其妻子柏氏,次子司馬懿,以及張玳所出的兩個幼子,司馬通和司馬敏二人。據說,司馬朗帶着老婆和司馬懿去了汝南,那是柏氏的老家。張玳則帶着兩個兒子回了孃家,就是天水張氏。”
司馬懿居然不在家?
薰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之所以下了這屠門令,就是因爲司馬懿這傢伙,居然不在弘農?
這下可好,三個在天水,還好說一些;另外三個卻在汝南,似乎就有了一些麻煩。
董俷咬着牙,輕聲道:“可確證過?”
王戎輕聲道:“末將剛纔派人詢問了一下,確實是這樣。司馬朗夫婦和司馬懿,早在去年年關前就去了汝南,至今還沒有回來。張氏則是在一個月前離開了弘農。”
“這老兒,好大的運氣!”
王戎不由得一怔,心道:主公說的老兒,又是什麼人?
在董俷的心中,司馬懿就是個老而不死地傢伙。歷史上活生生的熬死了曹操,熬死了曹丕,熬死了諸葛亮。天下再無英雄地時候,這傢伙纔算出來,篡奪了曹魏江山。
這傢伙地運氣,可真的是很好啊……
正在董俷懊惱不已地時候,突然見麴義急急忙忙的從儀門內衝出來,手裡拿着一封信。
“主公,末將在書房的火盆裡,找到了這封信。
信少了一半,還剩下半張紙。董俷接過來,就這火光把那半紙信瓤抖開,仔細觀瞧。
……李郭業已心動,皇甫可爲內應……冀州……惡虎退路已決……薰家子……望公決斷。
信由於被煙熏火燎,已經模糊不清。
董俷費力地辨認除了裡面的字跡,不由得遍體生寒。
特別是那落款的名字,董俷更是嚇了一跳。居然是袁隗的私印,那老兒不是已經死了?
落款日期,是在一月中。
董俷的心裡開始放哆嗦,死了一年多的人。居然,居然還能寫信?
李郭,是誰?
皇甫,是誰?
惡虎,又是誰?
這信裡的內容,讓董俷懵了。
可他同時也清楚,這封信中的陰謀,矛頭直指老爹。
難道說,難道說……
在電光火石中,董俷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年頭。除了些許疑因尚存,所有的內容一下子明瞭。
李催郭汜?他們心動什麼?
對了,據說此次老爹的壽宴,好像也召李催郭汜前往雒陽……慢着慢着,我好像明白了!
難道是老爹要殺李催郭汜?
爲什麼?這二人可是手握重兵,佔據三輔的大將啊。好吧,且不管爲什麼殺李催郭汜,李郭心動,說明這二人已經存有反意。冀州指的是袁紹,惡虎又是什麼人?
董俷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甚至不知道董綠前來。
“夫君,夫君……”
“啊!”
董俷猛然醒悟過來,收顫抖着,一把抓住了弘農令的衣服領子, “我問你,李催郭汜有沒有從這裡路過?”
那弘農令被董俷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
半天才反應過來,“李郭二位將軍,在五天前從曹陽亭路過,如今應該已經到了雒陽。”
“麴義,立刻收攏弘農軍,連夜啓程,火速趕到函谷關……務必要將函谷關拿下。”
麴義不解其意,可是從董俷的神色中,卻看出問題非常嚴重。
“喏!”
立刻點齊人馬,並帶着那弘農令,把弘農縣所有的兵丁全部集中起來,趁着黎明曙光,向弘農郡前進。
“成蠡,立刻派出探馬,沿着我們來的道路,打探消息。”
“喏!”
“王戎,你和成蠡帶三百巨魔士,保護夫人他們火速趕往函谷關,等候我的消息。”
薰綠的臉色慘白,抓住了董俷的手。
“夫君,到底出了什麼事?”
“見鬼了,見鬼了……死人居然還能跳出來鬧事?我要立刻趕往雒陽,希望還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