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輔帶着郡兵回到了臨洮,戰事已經接近了尾聲。
他和董玉縱馬衝進城內,但見不少房舍倒塌,百姓們走出了家門奔向救火。地上,血跡斑斑,有些地方還殘留着沒有來得及沖刷的血肉。城內偶爾還傳來兵器碰撞和喊殺的聲音,但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牛輔明白,戰事其實已經結束了。
“全城戒嚴,挨個搜索。凡有企圖抵抗着,就地格殺。”
牛輔立刻下達了命令,然後和董玉帶着一隊親兵急匆匆的來到了董府的門口。
大門上的火已經熄滅了,近千個馬賊和太平教徒蹲在大街上,有手持棍棒的家奴和全副武裝的董府私兵看守,一個個戰戰兢兢,眼中透着迷茫和無盡的恐懼。
牛輔和董玉相視望了一眼,飛身下馬。
“府中可有傷亡!”董玉拉住一個家奴問道。
“稟大小姐,府中死傷大約在三百人左右,正在由郎中珍視治療。不過夫人們都沒事。老夫人和夫人,此刻正在大廳中飲酒,說你們回來了,就去見她們。”
“是……阿醜回來了?”
家奴聞聽,打了一個哆嗦,臉上浮現出一種敬佩和恐懼相互交融的表情。
他嚥了口唾沫,居然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董玉笑了,“妹夫,別再問了。保不住阿醜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讓這些人……我們進去就知道了。說起來慚愧,我們的反應居然還沒有阿醜來的迅速。”
牛輔苦笑兩聲,臉上滿是慚愧之色。
對於自己這個小舅子,他已經是沒什麼話好說了。這次如果不是阿醜及時回來,只怕董家老老少少幾百口人就這麼交代了。天曉得,那時候該怎麼面對董卓的憤怒。
長出一口氣,牛輔決定要好好感謝董俷一番。
兩人來到大廳中,就看見老夫人和董夫人正開懷大笑,不停的舉樽勸酒。
成方不在大廳裡面,除了兩位夫人之外,就是幾個奴婢在旁邊侍奉。那幾個俏奴婢的臉色還有些煞白,倒酒的時候,手哆哆嗦嗦的灑了不少。若在以前,肯定會被董夫人責罵。可是此刻,董夫人卻視若不見,和老夫人在一起談笑風生。
“娘,奶奶,孩兒沒用……”
董玉和牛輔連忙跪在大廳中央,低着頭不敢正視兩位夫人。
“阿玉啊,過來,過來,陪奶奶喝酒。大方,你也別跪着,大喜的事情,跪在那裡作甚?”
董玉很機靈,連忙站起來走到了老夫人的身邊。
她從奴婢的手裡接過酒壺,給老夫人倒了滿滿一樽,這才輕聲問道:“奶奶,喜從何來?”
“我老董家出了一個岑朋、馬武一樣的英雄,難道不值得我們高興嗎?”
岑朋、馬武,那都是漢光武帝手下的悍將。董玉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奶奶,依孫女看……嘻嘻,恐怕岑朋、馬武尚有所不及,也許是咱們家會出來一個董伏波呢。”
老夫人聞聽更加的開心。
她祖上本就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家將,如今自家除了一個可以比擬伏波將軍的人物,正說到了她的心坎上。說穿了,她將伏波遺寶送給董俷,未嘗沒有這種心思。
“阿醜呢?”
牛輔環視大廳,卻沒有看見董俷的影子。他不由得好奇的詢問:“怎麼沒見到他?”
“阿醜正在後面審問那兩個太平道賊呢。”
“哦?”
“今天這檔子事情,恐怕就和你日間抓的那兩個傢伙。開始我也不明白阿醜爲什麼要你抓那兩個人,可現在看來,這太平道……嘿嘿,只怕是所謀不小啊。”
“奶奶,我去看看阿醜……大方,你在這裡陪奶奶和娘說話。”
董玉起身向廳外走去,自有家將在前面帶路,很快的就帶着董玉來到了柴房外。
柴房有一個小院子,堆滿了柴火。
小院門口,有四名家將站崗,見董玉過來,立刻插手行禮。
“少爺呢?”
“在裡面過癮呢!”
董玉一皺眉,揮手示意讓家將讓開,走進了院子裡。只見董俷光着腳丫子,正歪坐在一張席子上面。身邊擺放着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還有放着一碗清水。
身後站立幾名家將,神色嚴肅。
席子前不遠處,一個身穿儒生裝的男人正跪在那裡嘔吐,而他身後,尚有一個木樁子,上面綁着一個青年。
“阿醜,什麼時候開始玩這種遊戲了?”
董玉走到小桌旁,跪坐下來,皺着眉頭責怪董俷。
董俷先是一陣愕然,奇怪的問道:“大姐,你在說什麼?我玩兒什麼遊戲了?”
“詢問筆錄這種事情,讓下人們去做就行了?你還親自動手,怎麼如此的暴虐。”
“暴虐?我沒有動手啊!”
董玉看了看那吐得一點氣力都沒有的儒生,皺着眉說:“還說沒動手?這人證就在這裡,你還狡辯?”
董俷說:“我真的沒動手!甚至沒有讓人打他……不信,你問他們。他身上的傷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姐夫抓他的時候打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問。”
董玉糊塗了,“那他怎麼吐成這樣子?”
董俷笑呵呵的說:“好好問他,他居然死鴨子嘴硬,還敢口出污言穢語。我一怒之下,就把襪子……哦,是裹腳布塞他嘴裡。嘿嘿,我是天生汗腳,味道不俗。他聞了我的裹腳布之後,就老實了,連個屁都不敢放,這不正向我懺悔呢?”
“你……”
董玉先是愕然,旋即大笑起來,“阿醜,虧綠漪還說你是個老實人呢。”
“我可從來沒承認自己老實。對了,綠漪呢?怎麼沒看見她?”
“我們兵分兩路,綠漪和一部分郡兵在牧場守着呢。天曉得城裡是什麼樣子,可沒想到……對了,你四姐可曾找到?”
董俷微微一笑,“四姐被他們用金蟬脫殼之計帶走,不過放心,他們跑不了。”
這時,那被綁在木樁子上的青年怒罵道:“你這醜鬼,竟然用如此卑鄙手段來侮辱我們,不是真英雄。靠着人多抓住你裴爺爺算什麼本事,有種就放了你家裴爺爺,和你大戰三百合。若是輸了,裴元紹心服口服,絕無半點怨言。”
董俷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愕然看着那青年。
這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啊……評書裡面肯定提到過這個名字,是那一回來着?
“你說,你叫什麼?”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裴名元紹,字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