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聞言就是大驚失色:“你你你你你是說首領一早知道咱們,不!是你!你一個人想算計首領,花言巧語哄了我給你搭手……所以首領到現在都沒戳穿咱們,是是是是是要做什麼?!”
盛睡鶴在烏衣營衆人心目中積威甚重,之前鄭森因爲認可公孫喜對盛睡鶴前途的擔憂,又聽公孫喜說有絕對可行的計劃,這才答應參與的。
現在知道盛睡鶴可能壓根就沒被瞞過去,甚至是在將計就計,沒準策劃着怎麼收拾他們倆呢!立刻就慌了!
慌了的鄭森,立刻展現出身爲盛睡鶴手下耳濡目染的心照不宣:當場把責任推卸給公孫喜!
“我的意思是首領對那盛三小姐的迷戀太深了!!!”公孫喜冷着臉,咬牙切齒的森然道,“以至於聽說盛三小姐生氣了,就方寸大亂到了咱們隨便糊弄都能騙過去的地步!”
“……你早點說清楚好不好?!”鄭森聞言,暗擦一把冷汗,不無幽怨的白了他一眼,恢復成心狠手辣的海匪模式,噢不,現在應該是精悍強幹的護院模式,摸着下巴沉吟,“首領今兒個的言行舉止確實不像以往的老謀深算……我之前因爲今兒個要哄首領嚇的一直捏了把汗,竟沒注意!果然你跟着首領的時間長,難免恃寵生嬌,居然還有心思注意到首領的異常!”
公孫喜臉色發青,死死的看了他一會,才森然道:“不識幾個字就不要拽文!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你充什麼斯文人?!”
居然用“恃寵生嬌”來形容他!!!
他明明就是士爲知己者死好不好?!
果然離開玳瑁島是對的,這幫玳瑁島上出來的殺才除了殺人放火比較利索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連平時說話都這麼惹人厭!
要不是這鄭森還有用處,這裡又是盛睡鶴的書房,公孫喜絕對會當場拔刀給他好看啊!
“……那是以前好嗎?!”然而鄭森本來對他就不是很服氣,聞言頓時不悅,“現在老子跟着的首領已經變成了解元公,到了明年金榜出來,不定就是狀元郎!作爲狀元郎的下屬,老子怎麼可以跟以前一樣,開口入你娘閉口直娘賊的一點也不斯文?!就是裝,老子也該裝作一副受過書香薰陶,好歹會寫自己名字的樣子好不好?!”
理直氣壯的掃了眼公孫喜,“那麼老子偶爾用幾次成語,就算用錯了,你作爲同伴,難道不是應該幫忙糾正,告訴老子哪裡錯了,應該怎麼用之類?居然就罵了老子一頓,還笑話老子不是斯文人?!合着回頭咱們首領風光了,四面八方的人流水也似上門來拜訪,萬一有人興致上來跟老子說話,老子什麼都不懂,開口就丟盡首領的面子你高興了?!”
“你可以閉嘴到底!”公孫喜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道,“到時候就說你天生殘疾不能言語,咱們首領一片好心收留你,給你飯吃給你衣穿,還打發人教你武藝,給你護院的差事!如此既可免除你丟盡咱們首領的臉的風險,保全了咱們這一宅子人的體面,又顯示出首領的俠肝義膽,善良慈悲!簡直廢物利用!”
鄭森默默嚥了一口血:“………!”
這小白臉以前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記得海主之女公孫應姜主動勾搭他那會,他是連呵斥公孫應姜不要臉的話都沒說,直接動手的!
今兒個怎麼口齒這麼鋒利呢?
頓時就想到公孫喜可不是這會拿話堵他才忽然厲害起來的,方纔勸說盛睡鶴的時候,那說辭一套又一套,簡直川流不息滔滔不絕!
就好像今日的盛睡鶴一樣,完全換了個人啊!
作爲一名玳瑁島土生土長的海匪,自幼受到化外之地獨特風情的薰陶,鄭森其實除了殺人放火這種海匪必備技能外,在某方面也是個絕對的行家:說的好聽點,秦樓楚館;難聽點,窯子裡的事兒他都懂。
具體點:連盛睡鶴那種打小一門心思謀劃着離開玳瑁島、長這麼大連個貼身丫鬟都沒用過的被動海匪,都曾因爲以己度人,跟盛惟喬解釋過自己絕對沒有斷袖之好;家傳三代海匪,專業燒殺搶砸姦淫擄掠二十年的鄭森,對於這種事情就更敏感了!
此刻他琢磨了好一會,最終覺得,自己雖然跟公孫喜關係一直不太好,單方面看不起這小白臉好些年了,但怎麼說也是同舟共濟並肩作戰過的,要沒發現也還罷了,既然發現了,不提醒幾句,也實在說不過去?
於是鄭森自認爲很有同袍情分的跟公孫喜說:“阿喜,首領他不是那種人!”
雖然首領他單身十八年,到現在連個丫鬟都沒用過,但既然首領迷戀上了自己的妹妹,可見首領他還是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孩兒、而不是陰沉沉的小白臉的!
公孫喜哪裡知道這混賬殺才的想法?聞言還以爲他的意思是說盛睡鶴不是會逼着學不會斯文的下屬裝啞巴的人。
他就冷哼一聲,說道:“首領確實不是那種人,但我是!”
言外之意,首領不會逼你這殺才裝啞巴,你這混賬東西要是惹急了我,我可是做的出來的!!!
哪知鄭森聽了這話,跟見了鬼似的,目瞪口呆道:“你你你你你還真是?!”
天地良心,雖然他開口的時候就覺得公孫喜對盛睡鶴的態度實在太不一樣了,頗爲懷疑這同伴存了不該存的心思而不自知,但現在聽公孫喜“親口確認”,還確認的這麼坦白乾脆,仍舊感到五雷轟頂!
以至於鄭森此刻整個人都僵硬了!
“就知道這種殺才不見棺材不掉淚!”然而公孫喜以爲他是被自己嚇住了,心中頗爲得意,暗忖,“之前主動避讓,不跟你們對上,那是因爲當時的烏衣營屬於公孫氏,而你們都與公孫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怕發生矛盾之後讓首領爲難!現在公孫海主主動將烏衣營送給首領,首領處置營中之人根本不需要過問任何人也不需要顧忌任何人的臉色,難道以爲我還會繼續忍你們?!”
他覺得不能因爲鄭森此刻擺出一副承受不住打擊的樣子就心軟,應該趁勝追擊,給這混賬留足教訓的印象,免得過上幾日,這混賬好了傷疤忘了痛,又來招惹自己!
於是乾咳一聲:“怎麼?不服?”
“……服!!!”鄭森臉色詭異的看了他良久,最終卻翹起大拇指,一臉欽佩的說道,“雖然首領他現在不在這裡,但,兄弟你居然能夠光明正大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老子怎麼不服?!必須服!!!”
他這會還真是真心佩服公孫喜!
畢竟盛睡鶴在他們這幫人中間威信那麼高,積威那麼深刻,鄭森別說罔顧人倫的愛慕上這位首領了,那是連盛睡鶴偶爾和顏悅色些對他說話都要打個寒戰,反思下自己最近做事是否出了岔子、下一刻就要迎來這首領的雷霆大怒或者霹靂手段?
而公孫喜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對這位首領起了心思,還是明知道首領不喜男子的情況下癡纏不休……這樣一位真正的壯士,就算是鄭森這種腥風血雨慣了的積年悍匪,也不得不發自內心的道個“服”字了!
當然鄭森佩服完後臉色也苦了下來,暗忖:“老子上這小白臉的當了啊!!!”
之前公孫喜私下告訴他盛睡鶴似對盛惟喬有意,若此事宣揚出去,盛惟喬會是什麼下場他們這些人不必很操心,但盛睡鶴估計也要身敗名裂了。鄭森聞言自是凜然,爲了挽救盛睡鶴,也是爲了他們這些人的前途與榮辱,當即挽袖子加入“願首領與盛三小姐永永遠遠是兄妹”的行列。
可這會公孫喜“親口承認對首領有不該有的想法而且理直氣壯”後,鄭森不免懷疑,其實公孫喜在挑撥離間盛睡鶴與盛惟喬,阻止這兩人感情進展上面,之所以如此的積極如此的活躍如此的膽大妄爲,連欺瞞首領這種盛睡鶴最忌諱的事情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了出來!
不是因爲他忠心,而是因爲他吃醋啊!
鄭森於是感到騎虎難下:“若是爲了首領的前途考慮,老子自然要盡心盡力!可如果是爲了這小白臉自己的私心,老子爲什麼要幫他?!老子又怎麼能幫他?!”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種事情,他寧可去幫盛惟喬好嗎?
畢竟盛睡鶴這會已經對盛惟喬表現出非同一般的好感了,不管這兄妹倆以後會是什麼結局,抱盛惟喬的大腿,好歹還能混上一段時間的好處,至少也算是投盛睡鶴所好,風險不會太高。
但公孫喜……
這小白臉倒是長的不錯,可是再不錯,也架不住首領他根本不喜歡男人啊!
這麼着,給這小白臉幫忙,別說討好首領了,不被首領順便一塊打死就不錯了好不好?!
鄭森覺得,自己作爲一名前任悍匪,現在的護院,跟敵人力戰而死,還能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可因爲幫有分桃之好的同伴覬覦首領,然後被首領活活打死……
這死法……
簡直想想就不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