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撒謊?”時大辰質問到。
他們已經聯繫上了十七的家人,根據十七嬸嬸的說法,十七不是離家出走的,是自己要外出打工的,況且,她已經離家有大半年之久了。
另外,趙全已經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交待清楚了。
根據趙全的供述,十七就是偷他那一萬塊錢的小偷之一。
那天除了與十七同行的那個男孩子碰過趙全的包,再沒有其他人有機會接觸過那個裝着一萬塊錢的包。
所以趙全認定自己那一萬塊錢是那個男孩子偷走的,而十七一定是那個男孩的同夥。
另一方面,付建博那邊也有了收穫。
在排查過程中,根據趙全供述的十一外貌特徵畫 出來的肖像圖在長途客運站抓到了準備離開的十一等人。
十七看着時大辰,一言不發。
“你的同夥已經被我們抓到了。”
時大辰繼續嘗試與十七溝通。
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十七臉上先是吃驚,隨後倒是釋懷了許多。
她咬着自己的下嘴脣,好像在思考什麼。
隨後紅着眼睛看着時大辰問道:“我奶奶知道我做的事情嗎?”
時大辰搖了搖頭。
十七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隨後又問道,“我會坐牢嗎?”
時大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郝佳佳,郝佳佳示意他暫且不要回答十七的這個問題。
“你可以告訴叔叔,你爲什麼要偷別人的錢嗎?”
十七猶豫了好久,才終於回答道,“不是我想偷的,是疤叔讓我們偷的。”
“你們?包括十一?還有別人嗎?”
十七點了點頭,
“都是和你一樣的人嗎?”
十七繼續點了點頭,時大辰只覺得汗毛直立。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郝佳佳,郝佳佳表情凝重。
“如果不偷,就要捱打。如果逃跑被抓回去,就會被打死......”
十七繼續用手指比劃着,表情相當平淡,大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架勢。
她把自己怎麼被騙進來、最初怎麼捱打、疤叔如何懲罰完不成業績指標的他們以及眼鏡男如何猥褻他們,事無鉅細地像是講故事一般講給了時大辰,時大辰起初會一句一句地翻譯給郝佳佳聽,再到後來,他的語氣越來越無力,乾脆就不再翻譯給郝佳佳聽了。
即便明明知道十七聽不見,但是把那種傷痛再當着十七的面講一遍出來,他還是會覺得心疼。
郝佳佳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一起強迫聾啞人盜竊的惡性犯罪,他不敢想象十七在被他們逼迫盜竊的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更不敢想象還有一羣像十七一樣的孩子正在經歷着的這些灰暗。
十一比十七更加平靜。
他已經在潛意識裡默認了疤叔他們這種行爲,甚至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殘忍的。
另外兩個與十一一同被抓的孩子,年齡甚至比十七還要小一點。
他們聲淚俱下地講述着自己這些天的遭遇,哭着表示想要回家。
根據縣局已掌握的相關資料以及已抓獲相關人員的供述,在經歷了近一個月的摸查排查中,疤叔等人最後終於被抓獲歸案,那些被他控制的聾啞孩子也悉數被救出。
有些家長在接到通知以後趕來將孩子接走了,但有些甚至連電話也不接。
他們覺得,有一個聾啞孩子,是家庭的負擔。
是這些孩子,讓他們原本不富裕的家庭變得更加困難。
十七的嬸嬸拒絕了來接十七回家的請求,郝佳佳他們將十七送回去的時候,她的嬸嬸卻說出了讓郝佳佳無比心寒的一句話:“她不去工作,你們養她嗎?”
“我養!”十七的奶奶一把將十七摟到了懷裡,捧着她的臉,摸了又摸。
郝佳佳他們離開的時候,十七抓住了時大辰的胳膊,請求時大辰爲她和奶奶拍一張合影。
當初那個丟在公園裡的書包,她沒有找到。
時大辰拿出相機,記錄了滿臉笑意的祖孫倆。
郝佳佳不知道像十七一樣的聾啞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還有多少孩子依然在陰暗的角落裡過着困苦的生活。
但這個世界會好嗎?
會好的。
它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時大辰看着手機裡笑的格外開心的祖孫倆,嘴角也不自覺地跟着上揚。
“師傅,我好像明白自己做警察的意義是什麼了。”時大辰看着郝佳佳,一臉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