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這是今年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更重要的是,捲毛和他達成了協議,只要他放學以後不穿外套在天台上待兩個小時,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找他的任何麻煩。
捲毛警告他,不要企圖作弊,他們會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監視他。
樹上、房子上、操場上都落滿了厚厚的雪花,他一直在期待下課鈴聲的響起。
雪紛紛揚揚,像鵝毛一樣落滿了整個天台。
他俯瞰着整個校園,從未覺得這個校園如此美麗。
他閉上眼睛,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縱使寒冷刺骨,他也從未覺得這空氣如此新鮮,因爲那是自由的味道。
只要十點一過,他就可以離開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學校安靜的可怕,周圍安靜的可怕。
皚皚白雪映襯着夜色,只聽得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以及風吹過耳畔的聲音。
“楊光”
隨着時間剛剛好過9點,從天台入口處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他擡頭,看到了從樓梯口走上來的任小寧。
“他們騙你的。”
“什麼?”
“他們只是捉弄你而已。”
任小寧走近楊光,伸手去拉楊光那雙通紅的手,卻被楊光躲開了。
“你和捲毛的關係,我知道。”
任小寧像是被戳穿了秘密一樣,將手縮了回來。
捲毛欺負楊光之初,是她指使的。
狗血的校園戀情戲碼,捲毛喜歡任小寧,但任小寧喜歡與衆不同的楊光。
可楊光不與她交好,不接受她的示好,她一氣之下讓捲毛給楊光一點教訓。
後來的事情,已經不在任小寧所控制的範圍之內了。強迫楊光去嫖娼,是捲毛自己做的決定。
任小寧偷偷跟了過去,直到捲毛他們都離開,任小寧就那麼一直躲在那棵大槐樹後面。
她沒想到,後來楊光不止一次地去立夏那裡。
她理解不了,爲什麼楊光寧可跟一個妓女好,也不願意跟自己好。
她後來曾經試圖阻止過捲毛,但捲毛根本就不再聽她的話。
她也才發現,捲毛骨子裡的惡,讓她毛骨悚然的惡。
拍下照片,只是用來威脅捲毛停手,但捲毛根本不爲所動,還警告她多管閒事就要她好看。
“我們告訴老師吧,我們報警吧。”任小寧哭着說。
“你以爲,我沒有跟老師說過嗎?”
捲毛的父親是當地教育局的二把手,班主任根本就沒有把楊光的話當真,還勸他好好學習,不要惹事。
“報警?轉校?”任小寧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以爲你很無辜嗎?”楊光看着任小寧,眼裡滿是厭惡。
任小寧撲到楊光的懷裡,死死的抱住楊光乞求她的原諒。
楊光推開了她,後退了幾步,扭頭就準備走。
“你站住!”任小寧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天台的邊緣,站在了欄杆後面那一點點的落腳位置。
楊光轉過身,看到了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的任小寧。
“你不原諒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由於下雪的緣故,鋼結構的欄杆變的很滑又涼的刺骨。
楊光擔心任小寧不小心掉下去,只能又折返回來。
“你別鬧了。”楊光用懇請的語氣勸說任小寧。
“我也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任小寧說着,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欄杆冰涼刺骨,楊光很怕她會掉下去。
任小寧自說自話,楊光只好陪着她跟她一起站在欄杆後面,一隻手抓着欄杆,另外一隻手放在任小寧的背後,以防她一個抓不穩掉下去。
雪依然在下,沒有要停的意思。
任小寧終於撐不下去,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楊光緊緊地撐着她,輔助她爬了上去。
可就在任小寧剛剛脫離了危險,楊光的另外一隻手卻意外打滑整個人重心不穩掉了下去......
又幾場雪過後,春天到了。
一切都生機盎然,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立夏的父親沒能熬過那個冬天,與楊光一起永遠留在了那個冬天裡。
立夏關了店門,將房子退租以後離開了這座城市,至於她去了哪裡,沒有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