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身不由己(4)【改錯字】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進行貴族運動的人都能成爲貴族的。

比如就在卓汀以標準的姿勢瀟灑地騎着馬先是快步跑隨即後退慢步跑再後來變換方向原地快步這麼變着方地以一連串優雅的舞步羨煞旁人的時候……

我還在教練的指導下在馬背上反覆做着平舉雙臂、叉腰、伸張雙腿、轉身、屈膝、前頃摸馬耳朵、擡腿、手臂向後繞圈、前趴、後躺、肩膀繞圈這些跳大神一般動作。

雖然據我的教練說這個“馬上體操”幾乎是所有初學者必經的過程, 可是……要不要這麼丟臉——整個跑馬場只有我一人是初學者啊!

感覺板栗都羞憤得想要把我拱下去了啊!

好在經過一長串的訓練以後,感覺教練終於發覺我已經掌握了要領,這才允許我可以真正進入騎乘訓練了。

這時卓汀也來到了我面前, 她歪着頭一笑, 似乎心情很愉悅的樣子:“別擔心, 等會兒我也會跟在你身邊的。”

我紅着臉輕“哦”了一聲, 心想那樣我豈不是顯得更丟臉啊~轉念一想反正也只是隨便玩玩丟臉不丟臉的無所謂。

可是板栗真不是一般的活潑, 本來剛開始步伐還行得很慢,可是後來突然變得越來越興奮了,它漸漸開始加速, 我的心突突直跳,卓汀騎着馬趕緊也跟在我旁邊加快速度。

但是板栗似乎還是匹好勝心很強的馬, 它見COCO在它身邊不急不緩地跟着, 還以爲對方要和自己比賽, 竟猛地加快了步伐,後蹄還蹬了COCO的前腿一腳。只聽身後的馬一聲驚駭的叫聲, 隨即我猛然回頭向後望了一眼,才發現身後卓汀的馬竟被驚得向後一仰,卓汀拽進繮繩長“籲”一聲它才停下了腳步。

估計周圍的人包括卓汀和教練在內都看我面色鎮定外加一語不發而以爲我在自得其樂。

雖然自從我經歷過那次綁架之後,在面對任何危險的境遇時都能面色如常,可並不代表我心裡也是表裡如一的波瀾不驚。

我當時一方面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手心發汗, 另一方面卻又因爲這御風奔馳的暢意而興奮。只見眼前的情形嗖嗖掠過眼畔, 我卻並不擔心板栗是忽然發了狂而對我造成傷害。因爲剛剛馴馬師在爲我選馬的時候也有提到過每匹馬都有自己的性格, 而他之所以替我選了板栗也是因爲覺得我倆性格相合。現在看這情形, 好嘛, 敢情人家馴馬師是一早就從我矜持文靜的外表下看出了我自由奔放的內心了哇!

這在馬背上一晃神方憶起了不久前教練在苦口婆心地對我進行安全常識教學來:馬是有思維的動物,在騎乘的過程中, 要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一定不能忽視馬的感受,要隨時輕聲同它進行交流。一旦馬不肯接受操控,那錯誤顯然是在人的一方。

我下定決心,舒緩了下緊張情緒,左手拉着繮繩,右手對着板栗的脖頸先是輕怕隨後是轉爲輕柔地撫摸。我輕喚出聲的卻是:“乖乖乖,板栗乖哈~可是稍微慢一點點的喃”

板栗似是對我的話心領神會一般逐漸放緩了腳步。等它行至起點的時候我才拽緊了繮繩,然後按着教練所教的方法下了馬。

隨着一陣輕輕地鼓掌聲,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童樺,沒想到你這第一圈騎得還挺不錯嘛~”

“咦?你怎麼也來了?”我歪着頭,有些詫異地盯着因着了一身黑色騎裝而顯得較往常成熟了許多的林遣說道。

林遣瞥了幾米開外的卓汀一眼發現卓汀正悠閒地在旁邊喝着水並未注意到這裡,於是快步閃到我身前附耳說道:“睿派我來盯梢的!”

“盯梢?”我重複道,有些迷惑不解。

“喂!你小點聲啊!”他做賊心虛地又四顧了幾眼,壓低了聲音接着說道:“聽說今天老太太叫你來這兒相親來的?”

“我去!傳得可真快!我連相親對象的影子都還沒見着!他就把這事告訴你了~”我翻了個白眼,表面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可天知道我心裡有多狂喜:歐耶!睿他一定吃醋了吃我醋了耶~

結果引來了林遣這個小X賤X人斜眼調侃道:“哦喲,得了吧~就你那點小伎倆!連我都看得出來,你以爲真能蒙到睿啊!這都是他那些前女友玩剩下的~”

“唉~我還真沒使什麼計謀~”我嘆了口氣,還頗爲矯揉造作地攤了攤手以示自己的無辜。“奶奶逼我出來相親這事可是真真的。再說了,你以爲我想啊~”

“可我看你今天挺興奮的啊~看來你也沒對周睿多上心嘛~要不換我來替他搪塞下老太太那邊。你想啊~比起周睿,我家也差不了多少,多少還和卓家沾點親帶點故的。奶奶那邊也好哄,我再在她面前裝裝乖。我這人反正知恩不圖回報,就當是行善積德做好事好了。幫你躲過相親,順帶我還能躲過一堆舊愛的窮追猛打,算是雙贏吧。話說到時候等咱倆結了婚還能各玩各的,都不吃虧,餵你說劃不划算啊~啊啊你幹嘛踢我!”

“少來啊~在奶奶眼裡,睿至少只是長得不靠譜罷了~你!那是哪兒哪兒都不靠譜!”說完我還橫了他一眼以加深我的不滿來。”

這話一出林遣就笑得快喘不上氣了我去,求老天開眼讓他笑抽過去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他邊笑邊亂沒形象地問我:“哈哈哈,睿長得不靠譜?這話真是老太太說的?”

“大概就那麼個意思。”我紅着臉小聲嘟囔道。

“那老太太她看得挺透徹的嘛~你瞧!那邊那個女的,叫詹婉婉,就是睿的前女友之一,還是尹尹的同學呢。也是一厲害角色,看見那個小鬍子沒?那是A國駐華大使的兒子,Daniel.Mountbatten。同時也是A國最年輕的伯爵,並非世襲,而是衛國有功,由國王親自封爵。回頭你有時間也可以上網搜一下這個姓,很古老很有地位的姓氏。沒想到最近居然傳出和詹婉婉訂婚的消息。也難怪老太太想要趕緊也爲你選一門親事了。你想啊,你這身份遲早都是要公開的,不如早早爲你做了打算,把婚事趕緊敲定下來。可惜老太太千算萬算沒算到你和周睿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呵呵,現在只不過是裝裝樣子,走走過場罷了。不過我覺得你們還是早點兒跟兩邊說清楚得好,免得將來又有些什麼變故。今天這相親我看啊,只不過是個開始,欸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前不久不是還跟我說你跟睿沒戲的嘛?怎麼從他話裡感覺好像你倆已經私定終身了一樣啊?”

“呸!別亂用詞!什麼私定終身!”我作勢又準備踢他,結果他這次學聰明瞭,適時往後一閃,我倒也並未在意。

我此時早已經將方纔駕馬狂奔時的快意忘在腦後,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最近擱在心裡的煩心事,覺得不吐不快,我埋着頭盯着我在碎砂石上蹭來蹭去的腳訥訥說道:“其實我還沒有想好。究竟我和他的未來會是怎樣?我自己也不清楚。林遣,我覺得我好像沒有兩年前那樣有自信了。雖然我對他還有感覺。可是在經歷了那些事以後,我越發覺得自己看不透他。比如,他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卻沒有告訴我。雖然他有跟我解釋,我卻不知道我該不該信他。還有他兩年沒有來找我,現在卻突然出現,告訴我他很想我。怎麼想?有多想?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去想。我一邊盼着能和他見面,一邊又感到害怕。最近只要靜下心來,就覺得心裡空蕩蕩得可怕。林遣,你說我是不是有病啊?”

“是有病!”林遣沒好氣地回道,然後他又嘆了口氣說:“唉~有時候真受不了你們這些女的!你說你要是有什麼疑問直接問他好了。至於你說的那些他解釋了,你不相信。你是不想相信還是不敢相信?人生在世最是忌諱想得太多!你想那麼多有什麼用?最後該怎樣還是得怎樣!不如活得自在一些,隨性一點,也不知當初那個跟我說不想爲將來而後悔,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去珍惜的那個人哪裡去了?你說你是不是活回去了啊?”

我被他這麼一說先愣住了,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覺得心裡很亂。站在這裡,這樣焦躁不安的人,真的是我嗎?

這時,卓汀卻走到我們跟前,見到林遣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喂!你倆在說些什麼呢?”

我還沉浸在鬱悶當中,林遣卻是朝着卓汀眨巴着無辜的鹿眼,說道:“當然是諷刺了幾句童樺騎馬騎得爛結果害這傢伙受打擊了啊哈哈~”

我心知林遣是在幫我打馬虎眼,卓汀是他表姐,是和他有着血緣關係的人,可此時此刻他卻能尊重我這個外人的隱私,幫我撒謊,可見他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的。再想想兩年前我不顧他的勸阻決然離去,兩年都沒有和他再聯繫過,我不禁心中生出愧疚來。

卓汀聽完這話之後瞧了我一眼,優雅一笑:“小樺兒現在剛剛起步,自然是有些生疏的,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想必等多練習幾次,也能和大家一樣熟悉了。”

我朝她笑笑:“希望如此吧。”其實自打我回S市之後,我一直有些害怕同卓汀說話的,當然更多的也是因爲這個身份的不習慣,外加我那天晚上偷聽了她和舅舅舅媽的對話之後,更是覺得很難開口同她說話。或許是我想多了,總覺得她的每句話都像是有深意。每件事都像是做得很刻意一樣。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卓汀卻盯着我的脖子,驚訝地“咦”了一聲,問道:“小樺兒,你的項鍊呢?”

“嗯?什麼項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很快意識到她指的是睿送給我的那條玫瑰鑲鑽項鍊。我下意識往脖頸那塊一摸,果然不在了。自從睿幫我帶上後我明明從未取下過。那麼現在,它是丟了嗎?

“你先彆着急,興許是今天忘戴了。只是你每天都有戴的。所以我好奇問問。”卓汀說道,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不可能的。我記得我戴着的。可是能掉到哪裡去了呢?”我回到,也是在對我自己說。

“難道是剛剛騎馬時弄丟了?”卓汀喃喃道。

“有可能!”我猛然擡起頭來,擼起袖子就準備往跑道上走。

卻被林遣拉住了胳膊,他皺着眉頭阻止我道:“喂,你先別去!等會清場了,我陪你一起找,你沒看見還有人在騎馬呢嗎?你現在找也不好找到啊~”

我停下了腳步,撥開他拽住我的手,呆滯地問道:“什麼時候清場?”

他歪着頭想了想:“現在還早呢,中午這兒人也不少,起碼得等到了下午吧,大家差不多都累了要離開了,等俱樂部快關門的時候咱們再跟工作人員說說……喂!你幹什麼啊!都說了等下再去嘛!”

“不行。等到那時候,天都快黑了,就更不好找了!”我沒理會他在我身後說着什麼,扔下這句話便自顧自地跑開了。

我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就在我騎馬前教練介紹安全常識的時候還說了“在不騎馬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在場地中隨意走動,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危險”。

可是如果沒有找到,如果讓這條項鍊丟失了的話,我該怎麼辦纔好?

這條項鍊就像是唯一維繫着我和周睿的東西。跨越了兩年的時光,提醒着我兩年前我們在一起時的那些美好並不是夢境。

可如果丟失了的話……一切都失去意義了啊!

不行!一定要把它找到!

當然在找尋的過程中,我也高度警惕着,小心翼翼地避開一匹匹飛奔而過的馬,好在我穿得灰不溜秋的不大顯眼,所以經過的馬匹也未被我的突然出現而驚擾。

走了大約半圈的樣子,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它。即使在塵土中,也依舊會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所以我說我想得多周到,當然要趕在白天找到~到了晚上哪裡還看得清啊~

我蹲下X身子,拾起項鍊,用袖子輕柔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塵。真好,沒有弄丟它,真好。

“小心——”

這時,一陣驚呼傳來。

等我回頭來在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一匹高大威猛的黑馬向我疾馳而來。我根本就來不及躲閃,甚至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嚇得只剩下趕緊閉上眼這一個動作,手裡的項鍊拽得死緊。

可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攔腰抱起,我的身體騰空了,隨即很快便發現自己竟落在一個馬鞍上。我睜開眼的那一瞬甚至還看清了不遠處依舊狂奔着的那匹黑馬。我往後挪動時,發現自己正側靠在一個人的胸膛上。我的左耳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那個人的心跳。他的一隻手還放在我的腰間。

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帶着些許風雨欲來的情緒:“爲了那種東西……你也太拼命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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