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等維德離開後,卡特湊近問道。
“擁有藥丸的,除開教會就是提費科,嘉西亞如今已經遠離灰堡,不大可能還惦記着我。”羅蘭嘆了口氣,“比起前者,提費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現在不敢輕易派出大軍離開王都,但不代表他不會向我發起報復。”
好在這些混入人羣中的襲擊者只攜帶了藥丸,沒有全身掛滿火藥。不然在人羣中引爆的話,這兩個月來的功夫就白費了。
羅蘭並不擔心他派出的“敢死隊”會威脅到自己,夜鶯不在的日子,他走到哪裡都帶着十餘名親衛,自己也佩戴了神罰之石。別說是嗑藥狂化者,就連超凡女巫也很難在十杆轉輪火槍的壓制下靠近自己身邊。
他發現坐上領主之位才一年不到的時間,自己的心態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是初到此地時,見到這種架勢難免會雙腿發軟,不知所措。但就在剛纔,他雖然感到有些緊張,可表面上依然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他知道守衛一定會擋在自己身前,奮不顧身地攔住敵人,而他作爲羣衆的目光焦點,更不能有絲毫失態,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把使者團的人都叫過來,問清楚他們招人的詳細過程,”羅蘭轉身朝巴羅夫說道,“我需要知道這幾個人是從哪裡登上帆船的。”
“是,殿下。”市政廳總管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大概是沒料到自己派出去的得意手下居然會犯下這種重大錯誤,頗覺顏面無存。
“你也不要太過苛責他們,先問明白情況再說。”
等到流民全部通過關卡後,羅蘭回到了城堡辦公室。這一次使者團帶回來的消息令他分外驚喜——在南境一帶,有着大量流離失所的人民,雄鷹城和碧水港毀於戰火,城外許多田地被荒廢。加上今年詭異的天氣,灰堡各地氣溫驟降,糧食價格日益高漲,連帶着奴隸價格都跌了一半。
只要他能建立起一條可靠的運輸通道,便可以將這些人口源源不斷引入西境——事實上,根據使者團的彙報,聽到邊陲鎮的開拓招募令後,已經有不少難民開始自發的向西境前進。
然而難點就在於“運輸通道”上。
邪魔之月的大雪封蓋了整個陸路交通,想要把人接進來,只能通過赤水河運送,而邊陲鎮僅有一艘不靠女巫就無法動彈的小鎮號,遠遠無法滿足需求——若要時時刻刻都有船隻行駛在航道上,至少得投入二十艘左右的內河帆船。
例如此次派出去的使者團便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隨身攜帶的金龍僅有少部分用於拉攏難民,其餘的大都花在了僱傭船隻和安置人員上。目前抵達邊陲鎮的不過四百人,仍有三千餘人滯留在柳葉鎮、銀光城和墜龍嶺,等待船隻運送。
加上各個船主都清楚西境目前的狀況,將價格擡得很高,光這三千多人,預計費用就已經和上回的王都大救援持平,這樣下去根本不是長久之計。羅蘭思考了會,決定還是向瑪格麗商會發出求助信,希望對方能看在閃電的份上,不至於報出一個翻上幾倍的價格。
但是想要徹底砍去這部分支出,還是得自己造船——如今鋼筋和水泥的質量已有了大幅提升,完全能建造更結實、更龐大的內河平底船,使用蒸汽機作爲動力,來構建這條赤水河交通線。
……
待到吃過午飯,巴羅夫敲門走了進來,“殿下,情況大致問清楚了。”
“說。”
“一位叫塞倫的弟子,負責前往北地拉攏難民,返回途中由於缺船,所以聯繫了之前在王都認識的朋友,希望他們能幫忙打聽或僱傭一些願意前往西境的商船。”巴羅夫嘆氣道,“消息應該就是從這兒走露出去的……他把難民們都安置在了銀光城,離王都不過半天的路程,提費科想動手腳也不難。”
“目前滯留在銀光城的還有多少人?”
“八百左右,”巴羅夫低聲道,“商船來回一次就是半個月,下批難民抵達時,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情況。要不……立刻召回第一軍小隊,把這些人放棄了吧。”
“不不,提費科插多少人進去,我們一個個剔除掉就好了,到時候只要把好審覈關卡,讓他們分開過卡就行,”羅蘭搖頭道,“如果把難民丟在銀光城不管,一旦有人折返回北地,將自己的遭遇宣揚出去了怎麼辦?我們就再也別想從那裡拉到人了。”
在希爾維的透視觀察和夜鶯的真言詢問下,任何探子和刺客都無所遁形,所以他對此並不擔心,只要別讓他們傷害到其他難民就好。
“是,殿下。”巴羅夫咳嗽兩聲,纔開口問,“那……賽倫的處理,您看……”
“你怎麼認爲?”
他猶豫了片刻,“發生這樣的事情是由於他太過大意,我建議除去他在市政廳的職位,再罰兩個月薪酬就差不多了。賽倫的過錯不是故意爲之,也沒有造成太大損傷,發配北坡礦區並不合適。”
羅蘭不禁笑出聲來,對方把肉痛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放心,我已經決定好了。考慮到他犯此錯誤是因爲缺乏經驗,而非主觀意義上的失職,因此可以從輕處置。畢竟算是首次擔任過此類職務……我記得他才二十多歲吧?既然如此,經過這次教訓,想必他也能快速成長起來。只罰他兩個月的薪酬好了。”
“遵命,”巴羅夫立刻躬身道,“就按您說的辦。”
王子笑着搖了搖頭,雖然一開始說得無比嚴厲,但真要懲罰時,他又表現出了不明顯的舍之情——畢竟塞倫在王都時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亦是最初抵達邊陲鎮的一批弟子。在巴羅夫眼裡,差不多跟自己培養的孩子一樣。
“你下去吧。”
處理完這件事,羅蘭伸了個懶腰。從抽屜裡拿出幾張空白紙,正打算繪製蒸汽水泥船草圖時,葉子忽然跑了進來。
“殿下,”她激動地說道,“遠望號回來了!”
“真的?”羅蘭蹭地一下站起,跟着她快步來到後花園。只見巨大的熱氣球正緩緩降落,氣囊的陰影使院子的光線都暗上了幾分。
吊籃剛一落地,安娜就跳了下來。羅蘭張開雙手迎上前去,後者微笑着輕輕和他相擁。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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