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思索那種放火工具更容易製造時,親衛走了進來,“陛下,北地的使者要想見您。”
這才一天時間……羅蘭略感意外,難道他們不打算等公爵傳回音訊,而是準備直接回絕自己的要求了?
“帶他們去會客廳,”他沉默片刻後吩咐道,“另外通知卡特封鎖外交樓,暫時禁止使者團的人外出。”
“是。”
既然對方無法認同自己必將推行的政策,那也只好把他們強留下來了。
……
羅蘭走進一樓會客廳時,卻發現長桌對面的人更換了座次,那名本該是科爾助手的女子坐在了主賓位上,而科爾則捧着一個本子坐在次席。
“陛下,向您問好,我是伊蒂絲.康德,永夜城公爵的長女,科爾的姐姐。”女子起身行了個標準的貴族禮,“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上一次科爾忘記介紹我的身份,還請您見諒。”
“卡爾文的女兒?”羅蘭先是一怔,隨後不由得升起了興趣,“所以你纔是使者團的領隊?”
“正是如此,”她撫胸道,“父親已經委託我全權負責此次出使任務,還將公爵信印交給了我。”
這個時代女子參政不說沒有,但十分稀少,更別提還是一名年紀輕輕,容貌出衆的女子。從伊蒂絲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顯然不是第一次與上位者打交道,無論從言行還是舉止來說都無可挑剔。至於隱瞞身份一事,羅蘭已經意識到這是對方吸引談判者注意的小伎倆,而且她並非故意隱瞞,只是借用了女性這個僞裝讓人們自己走進誤區,稱不上是欺騙,大多數貴族只會將其視爲情趣之舉。不得不說,這一手確實有效。
“也就是說,你可以代表你的父親做出決定?”
“是的陛下,準確的說,他會聽從我的意見。”
還真是自信滿滿的回答,羅蘭看着一旁抓耳撓腮提示的科爾,不禁笑了起來。
“好吧……伊蒂絲小姐,那麼你求見的目的是什麼?”
羅蘭原以爲她會委婉表示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或是採取其他更具“情趣”的方法爭取自己收回新律法,卻沒想到她從背後的挎包裡掏出一個本子,攤開擺放在桌上——那正是他編寫的宣傳手冊。
“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您,”伊蒂絲直言道,“您說分封貴族遲早會被淘汰的原因在於中央力量的不斷擴大,可少了貴族的協助,您用什麼辦法保證能有效管理好廣闊的王國各地呢?”
這是……想要跟自己討論時政?
望着她誠懇的眼神,羅蘭意識到對方是認真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麼有趣的提問了。
“是人民,以及技術的進步。”沉吟了半響,他答道。
“您是指那些自由民麼?技術進步又是什麼?”
“沒錯,一支由市政廳培訓、市政廳支付薪酬和行政費用、市政廳提供人手和配套設施的管理隊伍,不要求管理者自身擁有雄厚的資產或豐富的人手,因此是不是貴族並不重要。”羅蘭開始闡述一箇中央集權政府應有的形態,以及普通人民的晉升途徑,之後又談及技術對領地控制的實際意義,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
“您打算如何避免遠離王都的行政官員瀆職?”
“灰堡統一後,各地的貿易又該怎麼分配?”
“生產力真能作爲衡量政策的標準嗎?”
“……”
越是問下去,伊蒂絲的眼睛就越是閃閃發光,直到接近中午時,她才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您果然不是隨手寫下那篇開場語的。”
羅蘭同樣心滿意足地喝了口茶,作爲專業不對口人士,他的政治儲備知識大概也只能講到這個地步了。
“多謝您的解答,我本沒想到您會如此詳細的告訴我這些。”
“一個新時代的市政廳,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把政策宣傳出去,必須要讓所有人明確無誤的瞭解新政內容,實施起來纔不會千奇百怪。”
伊蒂絲點點頭,換了個話題,“您能向北境提供蒸汽機的生產設備和人員嗎?”
“人員目前不行,因爲無冬城也很缺,但你可以派出人手過來學習,前提是北地貴族放棄分封權,並遵從市政廳的管理。”
“明輪船的建造技術也可以傳授?”
“自然,只要支付金龍,這些都不是問題。不過沒有女巫的幫助,短時間內你們很難將全套生產線搬到北邊去。”
“您的坦然令我驚訝,陛下,”她思索了小會,“但我有一點不明白,按照您的規劃,只要再等上十年,完全可以輕鬆吞併整個灰堡,那時候再推動新政根本毫無阻力,也無需在意我們的想法,爲何您會如此急切?”
羅蘭沉默下來,過了好一陣子纔開口道,“你真想知道答案?”
伊蒂絲大概沒想到他會回答得如此嚴肅,也鄭重起來,“是。”
“那麼跟我來吧,”他起身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
步入樹蔭覆蓋的後院,羅蘭帶着伊蒂絲走進了橄欖林中央的木棚裡。
被截去四肢的魔鬼平躺在一條長桌上,旁邊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愛葛莎正做着抽取血液的最後準備。
“神明在上,這是——什麼?”伊蒂絲髮出難以置信的低呼聲,但羅蘭注意到她的臉上只有震驚,沒有懼怕。
“我應該給這棚子上個鎖,再讓葉子把院子圍個水泄不通,”愛葛莎皺眉道,“別告訴我你打算讓一名凡人蔘與符印製作,如果我正在融合神石,估計已經失敗了。”
“當然不……馬上就好,”羅蘭咳嗽兩聲,轉頭向伊蒂絲介紹道,“你眼前的異族生物,就是傳說中的魔鬼,它們出沒於絕境羣山以北,也是人類即將要面臨的最大敵人——兩族間戰爭無關領地和財富,而是決定誰才能延續下去,失敗者將徹底滅亡。”
“魔鬼?決定延續的戰爭?”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沒錯,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也是被教會隱瞞的秘聞,它甚至可以追溯至千年以前,過去的人們稱它爲——「神意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