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了,同學們歡欣雀躍,⼀陣磨擦聲過後,教室⾥桌翻椅塌,須臾就⻦獸散了。只有雅君磨磨蹭蹭的,最後⼀個還坐教室⾥發呆,⼀會才慢慢離去。不是因爲她家離學校近就不急着回家,而是她什麼時候都更願意在教室裡呆着,假期於她,從來都是不願意過的。
姐姐和媽媽出⻔下地前交代:要洗碗、掃地、洗⾐服,去菜園⾥掐紅薯藤回來煮豬⻝……聽的她⽿朵疼。本來拿出書包想做暑假作業的,索性什麼也不動,坐着發會呆再說,理理該做哪樣先。
“胖⼩豬”說:她可以洗碗和洗⾐服。
天啦,要真是這樣,那太好了!這可是雅君最討厭做的活;⼩貓妹也拿起掃把,抿着嘴笑,表示她可以掃地。
哎呀!雅君⼀下覺得,生活⼜可以繼續了。
雅君拿着把鐮⼑,去不遠處有⼀棵很⼤柿⼦樹下的園⼦⾥割紅薯藤。
寂寞的菜園裡,桃樹上結着碩大的水蜜桃,有貓爪樣的紅暈了;一架的藤蔓上,黃瓜絲瓜賣弄着窈窕身姿;樹底下栽着韭菜和香蔥,這些芳香類的菜,姐姐是聞到就吐的,但偏偏雅君喜歡吃。
雅君搖搖頭:不要走神!趁着太陽還沒出來,趕快割了回家,不然曬的我身上起疹⼦也是沒⼈⼼疼的。這把鐮⼑是新買的,準備暑假收割⽔稻的,不能讓姐姐他們知道,她要我⽤⼿掐紅薯藤,說⽤鐮⼑會磨損,到時不好割稻⼦。管他呢!⽤了再說,那個紅薯藤哪有那麼好掐?跟個⽊樁⼀樣,我⼜沒⻓她那雙鐵耙⼦。
可畢竟做賊⼼虛,急急慌慌間,鐮刀一下躥到左手的食指上,血汩汩而出。雅君只好忍着痛,一陣急砍,⽤⼀只⼿完成剩下的,拖着回家。
四妹妹看⻅雅君流⾎了,趕緊找了塊乾淨的碎布,給她⼿指綁住。
四妹妹不知道是不是早產的,⻓的⾮常瘦⼩,真的和貓⼀樣,說話的聲⾳要仔細聽,才能聽⻅她說什麼,⾼興了或者不⾼興了,都會⽤她的互相雙手抓來抓去,有時抓破了也不覺得,可她心裡什麼都知道,只是不喜歡說。
雅君趕緊把豬草剁碎,⼀股腦的塞進⼀⼝⼤鍋,⼀年到晚都是燒稻草,飄出來的灰,多的就是天天洗頭也覺得沒有⼲淨。只有快到年底,姐姐會到⼭上去耙些松針回家,⽤來炒⽠⼦、花⽣、⻩⾖做年貨。
雅君⼀邊燒⽕⼀邊要瞄⼀眼弟弟,這可是媽媽⼼尖尖上的⼀塊⾁,偏偏這個傢伙,身體不好,動不動就暈厥,⽛關緊閉,嘴脣烏⻘,四肢抽搐。好多次都是隔了⼏間屋的鄰居奶奶,來幫着雅君把他救醒的。⼀來⼆去,雅君也知道⼀點急救要訣了,只要他一發暈,趕緊⽤筷⼦往他嘴⾥⼀架,不讓他咬到⾆頭,然後⽤涼⽔浸⽑⼱,擦拭他的腦袋、後背、腋窩,醒了就沒事了。
雅君⽼想:我家⼜沒有遺傳病,怎麼會有個司⻢叔叔家那“⼤⽔⽜”⼀樣的傢伙降生呢?
鄰居奶奶說:這個和那個不⼀樣,司⻢叔叔家的“⽔⽜”是癲癇,而弟弟是缺鈣。
缺鈣?缺了就補唄!奶奶說要喝⻣頭湯,好吧,家裡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骨頭湯自然沒有。只能像媽媽說的,讓他慢慢熬過⼏年,⼤⼀些,⾃然就強壯了,儘量不要讓他熱着就是。
好不容易煮好了,雅君想趕着做點作業。等到⽔稻⼀開割,⼜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
寫,可怎麼也找不到她的鋼筆,這可是剛剛統考得來的,珍貴的很,要媽媽買可是⼀萬年也別指望的。
雅君急慌了,到處沒有。
弟弟說:是後⾯的哥哥拿⾛了。
“哥哥?"對了,後⾯住着親叔呢,他家有個⼉⼦,⼤雅君⼏個⽉。
雅君起身去叔叔家,站⻔⼝叫那個哥哥的名字,叔叔嬸嬸都不在,不然她不敢來。
堂姐出來了,叉着腰罵:"死爸的,滾遠點!"
"叫你弟把我鋼筆還給我,我就⾛!"
"誰稀罕你的鋼筆?誰⼜拿了你的鋼筆?你⼜哪隻眼睛看⻅了?"
"我弟看⻅了,"雅君的眼淚不爭⽓的落下來,要是他們死活不承認拿了,叔叔嬸嬸回來就更別指望拿回來,那她哪有錢去買啊?
吵着吵着,就來了⼗⼏個村上差不多⼤的⼩孩,⼤家都在說,要他們把筆還給雅君。
叔叔家的“哥哥”⼀直不說話。
雅君:"你不給我是吧?等開學了,我會去告訴你們班主任,全校的⽼師都認識我,到時他們也都會認識你,但是你是以⼀個⼩偷的身份,被全校認識,因爲這隻鋼筆是我的獎品,買不到,你⼀拿出來,就會被⼈知道。"
叔叔家的“哥哥”,悄悄的進去,爬上樓,從稻草⾥拿出鋼筆,塞到雅君⼿⾥,就再也沒有出來。
失⽽復得的喜悅,讓我忘了疼痛。
第⼆天,姐姐讓她去放⽜。
雅君牽着曾經爸爸手裡的黃牛往田裡去。
⼀望⽆際的⽥野⾥,總是⻅到有⽔⽜瘋狂的奔跑,毀壞多少莊稼也沒辦法,只有等它⾃⼰平靜下來。
農⼈說:是⽔⽜不⼩⼼吃到⽥螺了。雅君有時很想問問那瘋跑停下的⽔⽜:你是真的吃到⽥螺了嗎?可是看到它那兩個⼤犄⻆就不敢靠近,何況它也不會真的回答。
⼤太陽底下,連個草帽都沒有,人都快被煮熟了,可⻩⽜的肚⼦還是癟癟的。姐姐說了,只有讓它肚⼦⿎了才能回家,可是到處都是零零星星的草根。
莊稼快收割了,要很⼩⼼,別讓它嘴巴靠近那些已經低垂的稻⼦,不然它⼀⾆頭捲過去就偷吃了,那多可惜!雅君總是⽤⼿去擋它,刺刺的牛舌就舔過雅君的手。
哎呀,真笨啊!前⾯就有⼀塊草地,沒有被⽜啃過!
雅君仔細看來看去,應該是草!沒有⽔,⼲草,⽔稻⽥要麼有⽔,要麼稻⼦⻘⻩,這兩個都不具備。
雅君把⽜牽了進去,聽着⽼⻩⽜吃的"莎莎"作響,⼼⾥美滋滋的,⽼⻩也美的時不時的眯縫着眼……
⽜⼉啊,你慢點跑,雖然我也曬的恨不得⻜回家,可要是你跑的太快,我會很擔⼼你是吃了⽥螺……
雷聲陣陣,是要下⾬了嗎?
厚重的雲層越壓越低,空⽓中瀰漫着透不過⽓來的悶熱,⿊⾊的雲⾥攜着滾滾的雷聲。“啪"的⼀聲,驚的在窗下讀書的雅君,丟了書本,捂着⽿朵,縮到牀上。
暴⾬侵⾄⻄窗,⼤顆的⾬點透過⽊窗櫺,撲向窗下的桌⼦,雅君⼜趕緊下牀,把書本搶到懷⾥,關上窗戶,這下好了,不⽤擔⼼要做什麼活了,⾬下好清眠,可以安枕⼀兩個時⾠了。
姐姐和媽媽在客廳做⼿⼯活,還有三三兩兩姐姐的發⼩。雅君沒有發⼩,她的發⼩只有“胖⼩豬”,“⼩貓妹”,和弟弟“⼩軟狗”。姐姐壓根就不算,她是和媽媽⼀樣的⽼⼈,統治者。
雅君把書本枕在頭下,安然睡去。誠然如姐姐所講,她就是喜歡偷懶,醒着時就是拿書,不拿書、筆時就是睡覺,要⼲的活,要做兩件時就做⼀件,還要挑好做的做,情願挨打受罵也不改,很多時候,還是“胖⼩豬”甚⾄是“⼩貓妹”給她頂了。
像媽媽姐姐做的⼿⼯活,她是怎麼也做不來的。
姐姐的⼿指見她就戳:我看你這個懶⻣頭,以後怎麼活?
淫威之下,還是不還嘴的好。
迷迷糊糊中,“⼩貓妹”推醒雅君:姐姐,你闖禍了!
雅君嚇了⼀激靈,別⼈說,她不會當真,“⼩貓妹”說的,就⼀定是真的,想想自己沒做什麼呀?
客廳⾥嘈嘈雜雜的,聽到媽媽在和⼈說:你別急,我問問,真是我孩⼦做的,我⼀定給你交代。
姐姐在那怒喝:把那懶⻤叫起來!
雅君早就起來了,探頭向客廳張望~⼀個穿着蓑⾐、帶着蓑帽的⼤叔在客廳,帽⼦摘了拿在⼿上,帽⼦和蓑⾐上的細流,滾的客廳溼了⼀⽚。
鄰居嫂嫂聞聲⽽來:"你家秀才,⼜闖禍了?"
爸爸⾛了以後,鄰居嫂嫂對着雅君不再叫"⼥公⼦",改叫"秀才",管別⼈叫什麼,願意就應⼀聲,不願意雅君也只當就當沒聽⻅。
在蓑⾐⼈的控訴中,雅君聽明⽩了~
昨天,她讓⽼⻩⽜吃的那塊草,是⼈家的⼀塊秧⽥,整整⼀畦秧,都被雅君牽⽜吃了,還是故意的,有⼈看⻅了。
"怎麼可能啊?那明明是草,我確認過了!"雅君的聲⾳越來越低。
這下慘了!不久前,“⼩軟狗”和玩伴出去,被⼈告狀說偷了⼈家的花⽣,花⽣主⼈只是到其他家說了下,到雅君家就⼀定要賠錢。還要20塊。20塊!可以讓雅君報⼀次名了。
媽媽怎麼懇求,⼈家都是不依不饒,媽媽只好咬⽛應承,這個錢現在還沒借到呢。那天,媽媽把“⼩軟狗”⾐服都扒了,⽤繩⼦抽了⼀頓,“⼩軟狗”嚇的再也不敢和⼈出去玩了。
在媽媽那⾥,雅君可抵不上“⼩軟狗”的⼀根指頭。
蓑⾐叔說:"我看你家丫頭,讀書讀傻了,你說怎麼辦吧?我這秧還要栽種的呢,再播來不及了。"
媽媽囁囁嚅嚅的,姐姐狠狠的看向雅君,要是⼈可以吃雅君肯定在她肚⼦⾥了。
鄰居嫂嫂來打圓場:"我看要不這樣~讓秀才媽賠你⼀點肥料,你拿去催起來,可能還有⽤,你問她們要錢,肯定也是拿不出的,鄉⾥鄉親,擡頭不⻅低頭⻅的……"
蓑⾐叔思慮了⼀下說:"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以後可要教好孩⼦。"
蓑⾐叔⼀⾛,雅君"嘭"的⼀下關上房⻔,下栓,任憑姐姐怎麼敲打也不開,⼤不了餓⼀頓飯。
媽媽絮叨着:家裡的秧⽥總是漏⽔,⽥⼜⾼,放不到⽔,秧會苗都要旱死了。
姐姐發話:放着那懶⻤是⼲什麼的?讓她去⼩渠溝⾥舀⽔上去,⼏分⽥,不會累死她。
雅君只得拿了個臉盆,扯了條⽑⼱蓋頭上出⻔了。
到得⽥頭,⼜不確定哪塊⽥是自家的了,旁邊⼀邊過去全是秧⽥,⻘綠綠的,另一邊全是待收割的稻⾕,七分熟三分⻘,稻浪隨⻛起伏,⼏⾥寬的⽥野上,蘊動着騰騰的熱⽓,⼀條⼩溝渠蜿蜒⽽過,⾥⾯的⽔草朝着⽔流的⽅向忽閃着……
"秀才,這塊是你家⽥,澆錯了就⽩澆了。"鄰居嫂嫂從身邊走過去。
雅君感激的笑笑,跳進溝,奮⼒舀⽔,舀⼗⼏分鐘,就爬起來,跑到後⾯去看,⽔到哪⾥了?汗珠⼦⼤顆⼤顆的滾落,醃的人眼睛生疼。
腿上⼜痛⼜癢,雅君低頭看去,⼀條柔弱⽆⻣的⾍⼦爬在小腿上,⿊⾊的⽪膚上⻓了條淡⻩⾊的線…
雅君嚇的“呼”⼀下跳出⽔溝,這肯定是螞蟥!啊,太可怕了!
村上的⽼典講過⼀個故事:有個⼥的,總是覺得頭癢,⽤藥噴⽤⼿抓都不⽌癢,只有⽤滾燙的熱⽔洗了以後,頭癢才能消停⼀會。所以,每天她⽼公⼀出⻔,她就會燒⼀滾燙的⽔,⽤來洗頭⽌癢。久⽽久之,村⾥⼈就和她⽼公說"你那婆娘,等你出⻔就偷吃好的,不信你哪天回頭看看"。
⽼公初也不信,架不住別⼈再三攛掇,⽽身後的家,也真的總是炊煙裊裊。有次故意早早⾛回去,果然妻⼦在竈下燒⽕,⼀鍋⽔正待沸騰………
儘管他沒看⻅妻⼦要煮什麼,⽽妻⼦說燒⽔洗頭的辯解,在他聽來就是⻤話,鄉下⼈哪有天天洗頭的?
⼀股怒⽕讓他⼀巴掌往妻⼦頭上打去,妻⼦應聲倒地,脖腔斷開,斷⼝處,⽆數的螞蟥蠶涌⽽出……
"啊!"雅君驚的捂住嘴巴,⼜惡⼼的嘔吐起來,這個故事和惡⼼的感覺,終⽣難滅。
從此,聽到螞蟥,她就汗⽑炸刺,可現在,它就爬在她的腿上!
雅君使勁跺腳,怎麼也不下去,它有⽛⻮嗎?咬那麼緊!雅君不敢⽤⼿抓它,扯了根粗粗的草莖,抖抖索索的伸向它,你不會順草爬吧?不會爬到⼿上來吧?
雅君嚇的眼淚和着汗珠⼦⼀起往下流,不管雅君怎麼不停的跺腳,⽤草莖戳那個惡⼼⾍,可它還是死死咬住⼩腿不放……
不遠處的⽥⾥,⼀對夫妻在秧⽥⾥挑稗草。
男的看着急的團團轉的雅君,在那說:"那家的那個丫頭,是不是啞巴?有⼗來歲了吧?我從來沒聽她說過話。"
⼥的說:"應該不是啞巴,聽說讀書很好,啞巴怎麼能讀書?你看,她剛剛看了我們⼀眼,好像聽⻅我們說話了,⼗個啞巴九個是聾⼦,能聽⻅就證明不是。"
遠遠的⼤堤壩上,有個⼈牽着⽜,往這條路上來,嘴⾥在叫罵着:"你這個短命⻤!今天我要不把你打死在這,你不知道誰是你叔!"聲⾳震⽿欲聾,在寬曠的⽥間,讓空⽓都更燥熱了⼏分。
雅君直起身⼀看,是親叔!前幾天,爲他⼉⼦偷鋼筆的事,嬸嬸在家裡後⻔上砸了⼏下,媽媽始終閉⻔不開,她⼜轉前⻔,前⻔也趕緊關了。任她怎麼罵,媽媽都要大家不要回應。“⼩貓妹”嚇的躲進房間,“胖⼩豬”拽着拳頭,姐姐狠狠的盯着雅君。
現在,親叔在這裡叫罵,⽽且趕着⽜快速過來,雅君嚇慌了,這⾥⼀個幫⼿都沒有,我可不能讓他在這⾥把我打死!
雅君拿着臉盆使勁蹭了下螞蟥,還好!這下它掉下去了。
雅君撒開腳丫朝着家⾥⻜奔,叔叔趕着⽜也快快的跑着……
“我不能被他趕上,不然⼩命就沒了,我要死了,媽媽還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雅君把臉盆隨意⼀扔,⾚着腳在滾燙的路上奔跑着,⼩⽯⼦咯着腳也不敢停下,跑過關叔家⻔⼝,關叔都沒來得及和她說話,雅君就忽的⼀下過去了。
跑進家⾥,雅君趕緊叫“胖⼩豬”:"快,關⻔!"
雅君⼜跑進房間,上栓,⼼髒咚咚狂跳,似乎要從喉嚨⾥蹦出來。
叔叔把⽜栓了,跑⻔⼝拿腳踹⻔,"你給我出來!你個婊⼦養的!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
在菜地的媽媽聞訊趕來,鄰居也越聚越多。
媽媽問叔叔爲什麼要打人。叔叔說":這個婊⼦,剛剛在⽥⾥,整整扯了我⼀⾏⽔稻。"
“什麼?⽔稻?哪個⽔稻?我好好在那澆⽔,撥弄螞蟥,怎麼就扯了他的⽔稻?他哪塊⽥我都不知道。”
不管隔着⻔的雅君怎麼辯解,叔叔還是堅持說她破壞了他的莊稼。
⻔外想起關叔和司⻢叔叔的聲⾳。
媽媽說,"好,要是這樣,我就讓你打死這個孩⼦,你要是打死她,就順便把她吃下去,我就罷了,當沒⽣過。"
媽媽敲⻔,喊着開⻔,“胖⼩豬”把⻔開了。
雅君躲在房間⾥。叔叔⼀下竄進來,踢着房門。
“⼩貓妹”和雅君⼀起抵住房⻔。
聽⻅關叔在外⾯喝道:"你今天要是動了這個孩⼦,我今天就敢打你!試試看,我家四個⼉⼦,你只有⼀個⼉⼦。"
姐姐說,:"我妹這個⼈,把⼿看的⾦貴的很,抓⼀把⾕⼦,她都會⼿疼,還會去扯你⼀⾏沒熟的稻子?她有那個⼿勁扯動嗎?"
司⻢叔叔說:"你不就是看這個丫頭是這個家的希望,妒忌嗎?你想趕他們⺟⼦⾛,好霸佔這最後的房產,也不是⼀天兩天了,以後,你要再今天找事明天找事,你掂掂⾃⼰,能不能打過我家⼏個勞⼒?"
叔叔⼀時騎⻁難下,胖嬸嬸過來扯了他⾛,:"天養橫⼈,就讓他們栽千年草去!"
聽得叔叔嬸嬸⾛了,雅君纔打開房⻔,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關叔過來,摸着她的頭:"孩⼦,別怕!有關叔在,他不敢打你,就是以後⻅了他,要躲着⾛,不要吃了暗虧。"
雅君點點頭。村⼈七嘴⼋⾆的散去。姐姐知道她把臉盆扔了,也沒說什麼。
從此,這個家的後⻔,就永遠關閉了。
幫着救過⼏次“⼩軟狗”的奶奶,,也就是鄰居嫂嫂的婆婆。這⼏天,她出嫁的二⼥⼉回來了,懷着好⼤的肚⼦。
雅君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聽她⺟親和嫂嫂叫她":貓!"
貓?雅君看了看“⼩貓妹”,“小貓妹”是因爲⻓的很瘦⼩,大家叫她“⼩貓妹”,可她有名字,爲什麼那個姐姐,她⺟親都會叫她":貓?"她⻓的很⾼⼤的。
貓的左邊臉上⻓着⼀塊很⼤的紫⾊胎記,覆蓋了⼤半個臉,少⻅說話,聲⾳很細弱,這點倒是和“⼩貓妹”⼀樣。按說,這樣的⼥⼦是沒⼈要的。所以,她到了很⼤的年紀才嫁出去。
⾃從嫁了以後,回孃家時,卻⻅她變的開朗了。她⽼公總是跟在她的身邊,只要他在,丈⺟孃家⾥⾥外外的活全都包了。
雅君很少聽到那個男⼈說話,只看⻅他⼲活時,總時不時的,會看⼀眼貓,貓也會回⼀個笑容。
貓還沒來得及和丈夫回家,孩⼦就要⽣了。痛的貓在地上滾來滾去,貓的⽼公抱着她,無聲的落淚。可是接⽣婆⽤了各種⽅法也不⻅效,後來,不知道誰說了句:"這個孩⼦這麼難⽣,是不是被⻤附身了?"
⼀時羣議如沸,最終達成一致。
有⼈折來⼀⼤把柳枝,把⼤肚⼦的貓放在殺豬⽤的⼤盆⾥坐着。
貓的⺟親,向貓身上抽了第⼀下:"快⾛!快離開我⼉!"
⼗⼏個⼈,不斷的向貓身上抽着柳條,每⼀條下去,貓都會慘叫⼀聲,不知道是貓在叫,還是貓身上的⻤在叫。
貓的⽼公,哭着撲到貓身上,很快⼜被貓的兄弟拖開。⼈們繼續抽打着,直到那盆⾥的⾎越來越多,⽽貓也最終沒了聲息,孩⼦還是沒有⽣下來。
貓的⽼公,暈了過去……
驚雷陣陣,夏天就是雷⾬多。⻄窗⽆⽉,失明的羅徹斯特先⽣的呼喊,穿過瀰瀰煙⾬,呼嘯⽽來:"簡……!"
雅君,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