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去前些日子的邋里邋遢,整個人雖然看起來老了十歲,但總體來說英俊的面貌還在,只是眼中少了那股意氣風發,多了時間帶來的滄桑。
街上,少年少女相視而笑,脈脈溫情充斥在兩人心間,突然,少年眼角的餘光瞟見拿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漸漸收起。
看向男人的目光似陌生人,無愛無恨,毫無波動。
男人滄桑的眼神中飽含對楊奕辰的愧疚,飽含對親情的渴望。
自從上次聽說兒子得皇上看中,日益優秀,他才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整日碌碌無爲渾渾噩噩度日的他才決心改變自己。
再也不能這樣醉醺醺的度日,一下決心改變自己的現狀,今日在街上難得遇到兒子,楊秉山怎麼都忍受不了內心的渴望。
“辰兒......”欲語淚先流,這麼長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不單單有楊家破敗,又有突如其來的地震,總而言之,他承受了太多太多。
不知道現在後悔還有沒有用,不知道能不能求得兒子的原諒。
楊奕辰看陌生人一樣,他實在不能理解這個所謂的爹的做法,現在居然若無其事的想重新認回自己?
是不是所謂的好兒子好妻子給不了他想要的榮譽和滿足,這纔想起自己?
“走吧,清溪!”楊奕辰牽起柳清溪的手,徑自從楊秉山身旁走過。
鼓起勇氣上前的楊秉山呆愣在原地,周遭的喧囂阻擋不了他內心的寂寞與空虛,人到中年,自然希望兒女承歡膝下,可他風流多年,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像夢一場。
而那些風流韻事,不過是年輕時的放縱,現在帶來的只有悔不當初。
突然,他加快腳步,緊緊追上楊奕辰:“辰兒,爹錯了!真的錯了,不該誤會你娘那麼多年,不該任由樑梅兒作威作福,你能原諒我嗎?”
痛苦的哀求聲伴隨着他佝僂的身體,像一個老人一樣祈求原諒。
楊奕辰絲毫不爲所動,更是加快腳步。
只是他快,對方也快,緊緊追隨在身後。
楊奕辰回身:“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我已經原諒你了,以後咱們沒有關係。”
是的,原諒了,心中無愛無恨,自然是打心底裡放下,只是這人終歸是名義上的父親,楊奕辰不想做的太難看。
楊秉山尷尬的笑:“真的原諒我了?那能不能和你娘回來?”
偌大的宅院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太孤單,太寂寥。
“我和娘不會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不要再跟上來了。”
隨後,楊奕辰加快腳步前進,將沉浸在悲傷中的楊秉山甩在身後。
跨過這一條街道,楊奕辰慢慢停下來,眼睛緊緊盯着柳清溪的雙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心狠?”
柳清溪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沒有什麼對與錯,沒有什麼心狠與否:“我相信你這麼做有自己的理由。”
對楊家的家世不瞭解,柳清溪不會置喙,她只知道自己相信面前這個少年。
突然心暖暖的,胸膛中一股感動油然而發,如洪水猛然噴發,一發不可收拾,原來有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覺是這樣的,楊奕辰頓感一股熱淚涌入眼眶。
“謝謝你!”真誠的感謝,發自內心的感動,一聲感情的託付......
自然,雖然說對楊奕辰的心情影響不大,但逛街的興致舉這麼沒了。
索性兩人直接準備回家,回十里鋪。
路上,兩人沒有如來時一樣乘坐馬車,而是並肩而行,欣賞沿途風景的同時,分享內心的心情。
沿途中,夏日鬱鬱蔥蔥的數目逐漸變黃,片片落下飄下,揮揮灑灑,迴歸大地,化作春泥,滋養母親,爲來年的茂密補充養分。
灑下的種子漸漸破殼而出,露出綠油油的尖尖葉子,像調皮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陌生的世界。
兩旁的行人帶着從鎮上而來的滿載而歸,亦或是步履匆匆趕時間,只有兩人肩並肩,慢慢前行。
良久之後,楊奕辰緩緩開口:“我從小不得父親喜歡,娘和我身體都不好,而我身體不好的原因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毒,後來長到八歲,我來到十里鋪養身體......”
少年娓娓道來,柳清溪感同身受,理解他獨自一人生活的孤單,理解他渴望得到父愛,又求之不得的無奈,理解他.......
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楊秉山,怪不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楊奕辰臉色蒼白,身體虛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刮跑。
“以後你有我!”柳清溪溫熱纖細的小手牽着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手心的溫度從她傳到他......
就像溫暖的風一樣,輕輕吹到他心裡,像羽毛一樣掃過他冰冷的心,陣陣暖意緩緩溢出,胸膛爲之一熱。
是啊,沒了楊秉山,還有更多的人愛他,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他來愛。
“有你真好!”彷彿跨越塵世的紛紛擾擾,來到她的身邊,就是爲了這難得的溫柔,和爲之付出的愛。
那些腦海裡閃過的完全不同的畫面,和身旁的少女漸漸重合,彷彿他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楊奕辰索性拋開不管,命運的安排終歸有他的道理,而或許,他們就是要來到陌生的世界續一段姻緣。
“我也是!”柳清溪笑着仰望少年,他的側臉看起來更加完美無懈可擊,前世的她想都不敢想會有這麼一個帥氣的男朋友。
沒想到來到古代,居然實現了這個願望,要是放到現代,這張臉不知道要招來多少迷妹。
回到十里鋪,看到家家戶戶都在慶祝,慶祝今年的豐收,慶祝活計幹完可以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準備明年大幹一場。
比起往日一早句陸陸續續離開,村中只剩下老人小孩,現在纔算是真正的熱鬧。
兩人一進村,就看到男人們笑哈哈的舉起孩子,託在肩上。
孩子們則是激動的大喊大叫:“哈哈哈,俺高,俺高!”他們之間互相攀比,互相炫耀。
“爹,快點快點,超過他們!”孩子們興奮的指揮老爹快點跑,炫爹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