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楊奕辰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距離柳清溪的距離不遠,可是,一次又一次沒有消息,一夜又一夜探查。
待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漸漸消失,朝陽的光芒穿過地平線,驅散黑暗,楊奕辰停了下來,避開宮中守衛,鬼魅一樣離開皇宮。
同一時間,柳清溪猛然被夢中景象驚醒,摸摸枕頭,原來,她並沒有回去,還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殊不知,他們原本只有一牆之隔的距離,就這樣擦肩而過。
次日,柳清溪怎麼都提不起來精神,或許是因爲昨夜的噩夢連連,或許是心中鬱結,亦或是怎麼都找不到出路。
整個人蔫蔫的,不再像往常一樣吵着鬧着要去外面走走。
“柳姑娘,您怎麼了,不舒服嗎?”
柳清溪搖搖頭,一句話也不想說,就連下朝之後前來這邊的獨孤昊都發現了不同。
走的時候仔細詢問照顧他的小丫鬟:“到底怎麼回事兒?”
“主子,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姑娘怎麼都不願意歇息,奴婢勸說好久,誰曾想今天精神都不大好。”
“請太醫過來看看吧!”看到柳清溪精神蔫蔫的,沒有往日的靈動,獨孤昊心裡不舒服。
“別讓她發現身份。”
意思就是說,讓太醫僞裝一下再來。
小丫鬟領命,只是心中疑惑,皇上爲什麼每次都換了身份前來,爲什麼不讓柳清溪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天底下最尊貴的身份,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莫大的誘惑,相信沒有人能抵擋住九五至尊的愛。
可是爲什麼呢?尊貴人的想法她想不懂,只知道按照吩咐辦事兒就行了。
楊府,這些日子,自從柳清溪失蹤,大家都沉浸在壓抑的氛圍中。
沒了少奶奶,少了許多歡樂,而溫氏因爲柳清溪的失蹤,整日以淚洗面,痛苦不堪。
且施工隊那邊,雖然有柳老四等人強力支撐,但是,總有那麼幾個聲音,有那麼幾個刺兒頭,開始悄悄搞小動作。
柳清溪在的時候,以強勢的手段和強大的實力讓他們信服,可是現在,沒了柳清溪,柳老四和張五樑等人的手段儼然不足以震懾衆人。
楊家,所有人都在拼勁全力尋找柳清溪的消息,張五樑和柳老四不想因爲這點事情再去給楊奕辰添亂,不想再給溫氏添亂。
這天,施工現場,幾個壯漢,懶懶散散的停下來,坐在路邊侃大山:“眼看十幾天了,楊夫人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咱們做工還有啥意思。”
“可不是,當初要不是看楊夫人的能力,也不會在這兒幹下去。”
這不,兩個經過的人聽到了,忍不住附和:“指不定咱們啥時候就幹不下去了。”
“對了,這老闆不在,咱們的工錢能按時發嗎?”
不得不說,最後湊上來這一個道出了重點。
他們在這裡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豐厚的工錢,爲了穩定的活計。
可如果這一切的優厚條件都沒有了,他們還能留下來嗎?
答案是否定的,因爲他們和柳清溪的感情還沒有到不離不棄的地步。
越來越多的人圍聚在一起,唉聲嘆氣,感嘆未來。
就在這個時候,張五樑剛剛談好一個材料送貨問題,來到這裡,恰好看到啊不幹活圍在一起的工人。
衆人太過專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而他們的談論他都停在耳中。
終於,當人們提出質疑,覺得柳清溪不會來,園林建築的建造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張五樑出聲了。
只見他黑着臉,怒氣衝衝道:“幹什麼呢你們,都閒了了嗎?不用幹活啊!”
“聽聽你們剛纔都說的什麼?還沒出問題呢,你們就盼着出事兒是嗎?柳姑娘哪點對不起你們了?你們詛咒她回不來。”
他此刻恨不得把這些人拉起來暴打一番,令他生氣的不是他們幹活不認真,拿了工錢不幹活。
而是他們竟然開始詛咒柳清溪,說柳清溪回不來了,說她這麼長時間不在已經凶多吉少。
張五樑如何能接受?不管什麼時候,他們都不會放棄希望,柳清溪就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等着他們!
沒有懷疑,特別肯定!十分堅信!
然而,不管張五樑如何否認,他們依然心存疑慮,爲什麼呢?時間過得越久,希望越渺茫。
“張管事,不是我們瞎猜,大家現在都這麼說。”
“就是,楊夫人要是沒事兒的話,她怎麼不來?怎麼還沒找回來?這不是鐵定......”他的聲音漸漸降低,但嘟嘟囔囔說出來的話張五樑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什麼呢?我說她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你們不想幹了嗎?不想幹都給老子滾蛋。”說完,張五樑不解釋,直接找來小管事。
命令他們召集所有人,現在,流言傳播速度這麼快,柳清溪的問題一天天嚴重,如果他們再不出面澄清,或者採取強硬手段,那麼建築根本沒辦法繼續進行。
剎那間,整個工地都緊張起來,不管是挖地基的,還是砌牆的,亦或是裝修裝飾的人,全部被叫到前面的空地上。
至於乾菜幾個聚衆討論散播流言的,直接被他當做典型揪到前面。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兒,不知道你們從哪兒聽說的流言,現在已經傳遍了,在這兒,我聲明一下,柳姑娘沒有事兒,也不會有事兒。”
“自從你們加入這個大家庭,柳姑娘對你們如何?工錢怎麼樣?獎金多少?相信你們都有自己的判斷,可是現在......”
張五樑陷入長長的沉默:“現在,我們不過出了點小問題,就人心渙散,那麼,你們只享受柳姑娘帶給你們的好處,你們付出了多少?”
“難道,就因爲這樣,你們就要放棄她,拋棄她?”
張五樑一番話,讓底下的人紛紛羞愧的低下頭。
是啊,他們每天干活四個時辰,就能拿到人家六個時辰掙的錢,並且好吃好喝的招待,每天飯菜裡都有肉,比在自己家裡吃的都好。
並且,從來不拖欠工錢,柳清溪這麼大的老闆,跟他們說話也永遠都是溫聲細語。
他們竟然忘記了她的好,就這麼幾天,就開始懷疑,實在不應該。
“換位思考,你們不寒心嗎?你們不難過嗎?你們不羞愧嗎?你們......”
張五樑的聲聲質問敲擊在人們心裡,泣血的嘶吼讓他們愧疚的低下頭顱。
“好了,話我不多說了,怎麼選擇看你們的,還有,這幾個人,今天被我發現,既然你們不想幹了,我也不強求,等下你們去賬房那直接結賬走人吧!”
轟~~~幾個人腦袋轟然炸開,被這個重磅炸彈炸的頭暈目眩。
什麼?不讓他們幹了?豐厚的工錢,穩定的活計,不用風餐露宿,就這麼.....
“張管事,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不要辭退我們。”
現在離開,上哪兒找這麼好的活兒幹?上哪這麼滋潤?一瞬間,他們就權衡出來利弊,噗通一聲跪下來,痛哭流涕,求張五樑原諒。
此刻,張五樑面對他們的懺悔,沒有一絲動容,早幹嘛去了?
“你們走吧,當初你們進來的時候,就承諾過,全身心信任我們施工隊,可是現在,不過一點點小困難,還沒有影響到你們的利益,你們就開始四處傳播謠言,將來,如果需要我們大家共同面對呢?”
“不可否認,到那時候,最先背叛的肯定是你們這樣的。你們走吧,我不會再留你們。”
張五樑鐵血般雷厲風行的手段不僅嚇到這幾個人,更是震懾衆人。
相信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如此亂嚼舌根。
張五樑這樣做,除了憤怒這些人編排柳清溪之外,更多的是要殺雞儆猴。
讓下面這些人看看,他們並不是沒有脾氣,所謂的好處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的,獲得利益的同時,就要有付出。
隨後,張五樑不再看那幾個人一眼,拂袖而去。
頓時,場面安靜下來,想上去安慰的,或者想吐槽兩句的,都乖乖閉上了嘴巴,這要是被抓到了,可就嚴重了。
這麼好的活計,誰都不想丟啊。
衝幾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他們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少說話多幹活纔是正道。
與此同時,楊奕辰在工部監管兵器製造,因爲這些天接連不斷高強度的尋找,日夜不眠,突然一陣頭暈目眩。
“行了,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就是擔心她,你也要把自己照顧好啊?要不然回頭楊夫人回來了,你倒下了,算什麼個事兒?”
寧鴻終於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強硬按下去,讓他坐下休息。
柳清溪的事情他知道,他也親眼看着楊奕辰日夜搜尋,看着他一天天消瘦。
眼底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胡茬子不知道多少天沒有修過了。
這麼折騰自己,能好纔怪呢。
工部單獨的辦公房間,只有他們兩個,楊奕辰還想說什麼,被寧鴻打斷:“別狡辯了,你自己好好的,纔有力氣找楊夫人,你在這兒等着!”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來到某個最大的房間,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辦公,看楊奕辰最新的圖紙,看到來人,笑了兩聲。
“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叔榮,放眼工部,他最欣賞的就是楊奕辰和寧鴻這兩個年輕人。
所以態度溫和,笑容滿面。
“大人,我想替楊奕辰請兩天假,他快把自己這麼瘋了。”
好在林叔榮也知道楊奕辰最近發生的事情,畢竟工部是他多年的心血,下面人的事情他盡在掌握。
只是柳清溪失蹤的事情,目前只有少數人知道,至於知道的工人,也就只敢自己私底下悄悄議論。
沒有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大家都假裝不知道。
“去吧去吧,這麼下去也不是事兒。我這邊也會派人幫忙找。”畢竟柳清溪也是她喜歡的晚輩,還是自己好友的徒弟。
可是,偌大的京城,不知道柳清溪是否還在這裡,找起來談何容易?
柳清溪和楊奕辰有心靈感應一樣,同一天,同一時間,心慌無力,頭暈目眩。
皇宮中,喬裝打扮以後的太醫戰戰兢兢的在冷麪皇上幽深的目光中往那邊走去。
這個宮苑雖然不荒涼,但地理位置並不繁華,相對來說荒無人煙。
當他看到裡面居住着以爲身着黃色長裙的女子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天啊,他看到了什麼?年過四旬的他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吧。
話說在他們眼中不近女色,至今都不願意擴充後宮的天子做了什麼?
居然在深宮中藏了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眼睛大大的,雖然面無表情,但依然遮擋不住她溫柔的如沐春風般的面容。
一眼望過去,不是那種驚豔的絕色,反而讓人很舒服,發自內心的舒服。
且越看越好看。
總有那麼些人,一眼看過去很漂亮,再看還可以,再看就一般般。
而另外有些人,是越看越好看的類型,柳清溪就屬於這一類。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就是什麼都不說,都讓他放下內心的恐懼。
話說天子在做什麼?爲什麼不把女子公佈出來?相信現在即使他要娶一個普通女子,大臣們都不會反對。
有女人總比沒有好吧。
就後宮那幾個擺設,獨孤昊壓根就不踏入好不好。
以至於他們這些太醫閒的不得了。
先帝在世的時候,什麼避子湯啊,安胎藥啊,他們幾乎每天都要準備。
加之後宮娘娘身體嬌弱,時不時爲了爭寵無病呻吟,以至於他們天天奔走於各宮之間。
現在好了?閒的都在太醫院打蒼蠅了。
柳清溪冷冷的看了一眼,也不反對,也不動彈。
小丫鬟無奈幫忙把她纖細的手臂放到脈枕上:“大夫您請!”
擦了把汗,太醫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和中指,細細品脈。
皇上把人藏的這麼嚴實,可見重要性,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時間滴答滴答,如水滴落在心間。
突然,太醫收回手,高深莫測的看了柳清溪一眼,投去複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