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撐在額前,汐月明眸微睞,長長的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上一層淺淺的的暗影,模樣專注地看向桌上的卷宗,認真的神情格外動人,連冷漠如殤都不由地被吸引,目光沉靜地望向她,生怕擾了佳人的沉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汐月手上的卷宗就翻閱完畢,習慣性地伸手取來另一本,正要翻開,腦海中卻突然回想起殤剛剛的叮囑,下意識擡眼,不料,正好撞進殤凝視她的目光之中。
汐月心中一驚,印象中,那一雙藍眸素來是冷漠而沉靜的,而此刻,那雙眼卻彷彿融了雪一般,含了絲絲暖意,說不出的溫柔繾綣,讓人心醉神迷。
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汐月只覺得心臟跳得厲害,忍不住開口道:“怎麼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殤沉靜的神情沒有半分異樣,順手將桌上的奏章移至一旁,擡起眼道:“我剛巧批完了奏章,正想喚你過來一起商討前往鬼域的事宜,不知你進度如何,可看完了嗎?”
“恩,剛剛看完一卷。”點點頭,汐月對於殤的解釋沒有半分懷疑,目測了一下自己和殤之間的距離,七尺寬的桌面上堆積着大大小小的奏章與卷宗,雖是不阻礙視線,但若是研究一些細節問題,就比較費力了。
想了想,汐月起身將桌上的文案分門別類,已經批閱完的奏章擱置一邊,接下來需要討論的挑選出來,隨後將殤面前的地方清理出一方空間,擺上雪白的宣紙,以備不時之需。
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汐月滿意地扯過椅子,靠在殤身旁坐下,翻開卷宗,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
帶了溫度的纖柔身子靠近身旁,殤只覺得身體一僵,面色微微有些發窘,感受到鼻尖若有似無的冷香縈繞,殤俊美的臉上更是染上了幾分酡紅。
之前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殤並沒覺得自己和汐月獨處有什麼彆扭,可是現在,哪怕自己刻意不去看她,都沒辦法阻止心中翻騰的情感——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輕輕嘆了口氣,殤心知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急忙運功平復情緒,投入接下來的工作中。
指尖頓了頓,汐月若有所思地擡頭:“五大域界避世甚久,實力之強,怕是非我等可以想象,加上神域所存之卷宗大都是末世之戰之前的信息,對於如今的評判想必只能起到參考作用,所謂知己知彼,才能一舉功成,我等對於五大域界的現狀一無所知,不知君上可曾想過與鬼域聯盟之後,下一個合作對象該從哪一域界着手?”
指尖輕叩桌面,殤沉穩依舊,絲毫不擔心未來要面對的難題:“五大域界之中,鬼族神秘莫測,冥族張狂暴烈,魔族陰險狡猾,妖族驍勇善戰,噬魂族殘忍陰毒,行事都非正派,而自古正邪不兩立,正道自詡正義,看不慣妖魔們見不得光的手段,而在五大域界眼中,正道不過是一羣沽名釣譽的僞君子,道貌岸然,不值得信任。”
言及此處,殤忍不住似笑非笑地勾起脣角,繼續道:“聯盟不過是爲了共抗血烈之威的權宜之計,雙方心有成見,並非精誠合作,因此即便是聯盟成功,五大域界所能做的也不過是提供少量的兵源,所以就順序來講,誰先誰後並無不妥。”
沉吟半晌,汐月心知殤此言不差,卻還是忍不住出言道:“話雖如此,但聯盟之事還是儘快爲妙,畢竟敵暗我明,大戰未起便已失先機,於我等極爲不利,若能提前想好接下來的聯盟對象,事先便有時間多做準備,可以提高聯盟的成功機率。”
輕笑一聲,殤搖了搖頭:“此事不急,五大域界雖然各自爲政,但是各族間過往甚密,因此,一旦成功與鬼域結盟,正道勢必可以通過鬼王與其他幾大域界進行交涉,有鬼王的幫忙,聯盟一事想必水到渠成,不會花費太大氣力便可成事。”
“如此甚好。”先前潛入五大域界,正道人馬折損不少,聖域之中,人間界更是對聯盟一事頗有微詞,如今正道既要安排人手關注五大域界的動向,又要提防幕後之人再出陰招,可說是腹背受敵,再也沒有餘力面對不可預知的前景。
想到什麼,汐月提起筆在紙上描畫出一個繁複的紋章,輕聲道:“這是當初前往鬼域之人爲了結盟出示給鬼王的信物,君上可知此一紋章是哪一族所有?”
伸手取過汐月所繪的圖樣,殤仔細端詳片刻,神色卻是沉重起來:“這是血族的紋章,可是……”
“有什麼問題嗎?”眨眨眼,汐月靠近殤身旁,不明所以地打量起紙上古怪的圖案。
凝神細思片刻,殤緩緩地開口:“這圖樣與我印象中的血族紋章有所出入,並不完全相同,但若是依照前往鬼域之人的描述推測,此紋章可能是血族之王所有。”
血族之王?那不就是天魔血烈嗎?汐月聞言一怔,一種不祥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忍不住爭辯道:“不可能!末世之戰一役,血烈三魂七魄盡散,元身被打入無盡怨海加以封印,時至今日,即便他沒有形神俱滅,也不可能還保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傳訊出去意圖聯合五大域界打破封印簡直是無稽之談,可事實擺在眼前,若非是血烈的意志,這血族之王的紋章又怎會再度現身塵寰呢?
“來人。”低喝一聲,殤平靜的聲音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冷凝。
語畢,兩個侍衛推門而入,單膝跪地詢問道:“君上有何吩咐?”
“派人前往無盡怨海查探,在不驚動四大凶獸的前提下,將無盡怨海仔細排查一遍,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可疑之人一律帶回神域盤問,寧枉勿縱,反抗者就地處死,一個不留。”眸光一閃,殤的眼神第一次帶了殺氣。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兩個侍衛心頭一驚,急忙垂下頭恭聲道:“是,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