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倪簡手上拿着鼓囊囊的袋子,她不但帶了衣服毛巾,還帶了一些日用品,洗面奶、面霜一樣沒落。

她是真打算過去跟他住的。

陸繁走過來,剛一伸手,倪簡就十分自覺地把袋子給他了。

陸繁叫了出租車。

上車時,倪簡搶先坐到了副駕駛。

出租車司機是個熱情開朗的大叔,見他們倆人上車後都閉着嘴,沒有一點兒交流,還以爲這對小情侶吵架了,於是主動跟他們說話,試圖活躍氣氛。

“姑娘,這麼晚了,你倆是剛看完電影吧,聽說有個新出的搞笑片可好看了,叫什麼……什麼來着?”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說,大嗓門從前傳到後。

可倪簡這會兒正歪着腦袋望着外頭,壓根沒看他,自然不知道人家在跟她說話。

司機等了好幾秒,沒見她說話,正詫異,後頭傳來男人溫沉的嗓音,“我們沒看電影,不清楚這個。”

司機哦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倪簡,心想這姑娘脾氣夠大,跟自個男人鬧矛盾都不搭理旁人了,這小夥倒挺穩重,可惜要受這姑娘氣哩,不好弄。

半個小時後到了銀杏路。

司機瞄了眼計價器,扭頭對陸繁說,“三十五。”

話音剛落,眼前多了張粉紅的票子。

倪簡說:“師傅,沒零錢,麻煩你找一下。”

司機愣了愣,剛伸手要接,就見後頭的男人遞來幾張紙幣,剛好三十五塊。

這下司機有點懵了,不知道接誰的好。

倪簡皺了眉,把陸繁的手推回去。

“車費我付。”說完,轉頭把錢塞給司機。

司機趕緊給她找錢,誰知翻了兩遍發現沒有五塊的零錢了。

他爲難地看了看倪簡,“這……”

這時,陸繁下了車,從車窗裡把錢遞進去,“把那還她。”

紅票子又回了倪簡手裡。

回到屋裡,倪簡問陸繁:“我一共欠你多少了?我們把賬清一下。”

陸繁正往陽臺上走,聽到倪簡的話,停下腳步,回身看了她一眼,“不用你還。”

倪簡搖頭:“不行,已經說過了,結了婚你也跟以前一樣,我不會給你增加什麼負擔,包括錢這方面。”她從袋裡翻出錢包,抽出一沓放到桌上。

陸繁的臉冷了。

他兩步走過來,拿起那沓錢塞回她手裡。

倪簡看到他漆黑的眼逼近。

“我是窮,但還不至於這樣。”

說完話,他去陽臺拿了毛巾進了浴室。

倪簡一個人站在客廳,盯着手裡的一堆毛爺爺看了快一分鐘。

她聽不到他的聲音,感受不到他說話的語氣,但他的眼神,她看明白了。

他有點生氣了。

倪簡覺得,她剛剛大概傷了陸繁的自尊心了。

雖然那並非她的本意。

陸繁洗澡很快,差不多十分鐘就穿好衣服出來了。

他把自己的髒衣服泡在盆裡,拿到陽臺上洗,全程都沒看倪簡一眼。

倪簡在沙發上坐着,目光落在陸繁身上。

又是那樣的背影。

她看得心顫。

不能再看下去了。

倪簡吸了口氣,攥着手指站起身,在袋子裡翻出浴巾和要換的衣服,去了衛生間。

陸繁在陽臺的水池裡洗完了衣服,晾好後走回客廳,開始鋪自己的牀。

浴室裡水聲嘩嘩響。

現在天已經挺熱了,用不着被子,陸繁只在牀上鋪了張涼蓆。

弄好這些,他在牀上坐下來,給張浩打了個電話,說明天要晚點過去。

陸繁講完電話,發現浴室裡沒有水聲了。

他去房裡插上電扇的電源線,擺弄了一番,選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放好,又調好檔級,試了試風力,然後纔出去。

陸繁剛一出門,就聽衛生間裡砰地一聲響,緊接着就是乒乒乓乓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在那陣亂七八糟的聲響中,隱約聽見倪簡略帶痛苦地叫了一聲。

陸繁跑到浴室門外:“倪簡!”

喊完才意識到她聽不見,只好拍門。

浴室的門鎖早就壞了,陸繁沒敢重拍,他控制着力道,希望裡頭倪簡能注意到門在震,答應一聲。

但浴室裡並沒有什麼動靜。

陸繁沉默兩秒,一把推開門。

小間裡水氣瀰漫,花灑還在滴水。

倪簡側趴在溼漉漉的瓷磚地上,燈光下,赤-裸的身體白得晃眼。

這不是倪簡第一次在浴室裡摔倒了。

她咬着牙趴在那兒無聲地抽氣,半邊屁股疼得跟裂開似的,都兩分鐘了還沒緩過來。

但她有經驗,只要沒摔着手臂和腿腳,都沒有問題,畢竟屁股肉多,疼一會就能緩過來,大不了再青上幾塊疼個幾天就沒大事了。

所以她很淡定地趴着,完全沒想到陸繁會衝進來。

倪簡一瞬間懵了,連痛得要死的屁股都忘了。

直到陸繁拿過浴巾裹住她的身體將她抱起來,她才猛然意識到一切。

她整個身體都在他懷裡,隔着一條半溼的浴巾,他一條手臂圈着她的裸肩,而她摔得快要裂開的屁股坐在他另一條手臂上。

倪簡渾身着了火似的熱起來,耳後紅透了。

陸繁動作極快地把她抱到房間,放到牀上,拉過被子蓋住她。

“都有哪裡傷到了?”他面容嚴肅,下顎緊繃着。

倪簡睜着眼睛看他,好半晌沒反應。

陸繁沒了耐心,緊追着問:“有沒有哪裡痛得厲害?”

“……屁股。”

“……”

陸繁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又閉上了。

他轉身去外面找來她的衣裳。

“穿衣服去醫院。”

倪簡愣了愣,“不用。”

陸繁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倪簡舔了下嘴脣,說:“真不用,就摔着屁股了,肉疼,骨頭沒事兒。”

“你怎麼知道沒事?”

“我常摔,有經驗。”

陸繁皺着眉沒吭聲,過了會,似笑非笑地來了句:“你還挺自豪的?”

倪簡:“……”

倪簡最終沒去醫院。

陸繁似乎是被她的“經驗說”說服了,也沒再多說。

他在家裡找了找,翻到一瓶紅花油。

倪簡正在牀上揉屁股,看到他手上的瓶子,有點詫異:“這是什麼東西?”

“消腫的。”陸繁遞過去,“抹點。”

倪簡接過,湊到鼻前聞了聞,皺起眉頭:“這味道太恐怖了。”她遞迴給他,“我不抹。”

陸繁沒接,“抹點。”他站在牀邊,低頭覷着她,眼眸烏亮,眉間卻有淺淺褶痕。

他的擔心太明顯了。

倪簡微眯了眼,迎視他的目光,慢慢揚了眉,眸中興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她勾了勾脣,緩慢而平淡地說:“要不,你幫我抹?”

陸繁沒吭聲,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

倪簡卻笑了。

她說:“你害羞了?”

陸繁還是沉默,那雙眼更黑了,緊鎖着她。

倪簡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眼裡是赤-裸裸的挑釁。

又或者說,是挑逗。

就在上一秒,她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婚都結了,那麼該嘗的也可以下口了。

她知道,她對他是渴望的。

用不着去分辨是身體的還是其他的什麼。

倪簡伸手捏着被單的一角,慢慢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