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與寧靜是無數勇士在陰影中用生命捍衛的結果,世界上的黑暗,往往都是被敢於犧牲自己的猛士英雄用血水和淚水遮擋起來,理所當然享受和平的人,自然不會清楚哪些捍衛者們付出了多少的代價與血淚,亦不知道陰影下的搏殺與波濤兇險,可惜,世人不是人人都知他人的辛勞與艱難,很多被這些勇士保護的百姓完全不理解他們的酸楚之處。平民百姓的愚蠢尚可用眼界不足和小市民氣量等詞語來詮釋他們無知的一面——比起,最可怕的那些自詡高貴的上位者,總是有意無意的踐踏他們的人格與尊嚴來彰顯自己的榮耀和非凡。
保護月之都首都邊境的守衛在荒涼的月球荒野上漫步,象徵着月之都表面與裡面的月之海洋邊境距離他所在的地方不過十幾公里,燈火輝煌的月之都釋放的光芒覆蓋不到這些在邊境地區苦苦堅持着的衛士,他身上的月之都制服雖然還維持着基本的整潔,可領口、手腕、褲腿處存在着不少破損的跡象,被數不清楚的歲月磨損、腐蝕,黯淡無光。
人類,嚮往着光明。
……儘管月之民並非人類,可是當置身於遠離月之都中心的幽暗邊境中,望着華麗璀璨的首都世界,守衛的心情也不自覺的沉浸到了深邃幽暗的記憶當中,在其中尋找過去的輝煌。
那是非常遙遠的時候,他們曾是其中的一員。他曾經沐浴在萬人的目光下,享受着數之不盡的榮耀待遇,那個時代,沒有人認爲月兔是卑賤的賤民,捍衛邊疆的士兵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在一無所有的月之都荒野,一呆就是數百年,身上的熱血總是會流光的,不經常去主動擦拭的金牌,也會變的黯然無光。連象徵着月兔身份的耳朵都爛掉了:那是曾經在第一次月面戰爭的時候被妖怪傷到的榮耀勳章,同樣也是月之都的貴人們覺得他‘醜陋’的主要原因,百年遭受的磨練與困難讓那張曾經秀氣的面容飽含着說不清楚的陰鬱之色。
衛士不帶有絲毫的熱情,按照規章制度巡視一圈後就回到了自己簡陋的居所內,釋放帶有隱匿效果的術式後,衛士頹然的坐在簡陋的白玉凳上,百無聊賴的調整自己個人裝備的性能,在空虛空闊的房間內戴上制服手套,食指瞄準冰箱上的補給罐頭,紫黑色的光彈從指間迸發出來擊碎罐頭封口,罐頭被其衝擊,在空中盤旋着化作模糊的虛影,直到穩穩落在他手中。
汁液一點都沒浪費,被打破的封口全都被光彈融化掉了,拿到手中後,守衛怡然自得的享受着月之都供給的軍需罐頭,鮮嫩可口的湯汁一掃心中頹廢陰鬱,連裡面的果肉汁液盡情享受掉後,空空如也的罐頭則在其掌心中融化,高溫重塑的鐵水被硬生生的捏出一個丸狀物,在其手中肆意的把玩,等溫度冷卻後,衛士才無聊的將它放在口袋裡,沒任何意義的留着。
這算是爲數不多的娛樂之一,當初是新人的時候,他看過很多老邊疆戰士玩的把戲,誰都想不到他們會在這種環境下找到那麼多樂子,光是這個小遊戲,無一不是將遊戲者的能力、力量控制火候、忍耐力、耐心、反應能力,對於新人來說它是測試人細節上的魔鬼,可對他來說,這種遊戲不過是單純的遊戲罷了,沒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雜耍而已!
被冷落是真,但也幸好月之都沒有徹底放棄他們,與其他月兔與月之民家中玲琅滿目的存貨比固然有點單調,但維持生活的補給卻是從來不缺的,否則這種浪費物資的遊戲是不會普及的,儘管體內的熱血涼了不少,但他也沒有產生什麼怨恨與敵意,只是日復一日的按照上級指示那樣巡邏,百年不見升遷的月兔邊疆戰士,已經差不多放棄思考了。
詳細的計劃讓上級去思索,他只負責執行就足夠了,連諂媚上級討好上司都不需要去做,如同冰冷的機器那般執行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對得起自己了。
在自娛自樂一番後,守衛再次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月之都的方向,他完全能看清楚月之都的構造,甚至能見到最大的月王宮殿——月之都的行政和政治中心。
看向月之都只是下意識習慣的,在月之都邊疆當了邊疆戰士數百年,他卻仍然不習慣邊疆特殊的氛圍。
不是那比宇宙還要濃厚黑暗猶如深淵的天空,他也沒有深海恐懼症不會害怕只是單純地形地貌特色的月之海,更不會擔憂空闊的月之都灰色荒野會鑽出什麼尖叫的鼴鼠。
他恐懼的東西不會是這麼膚淺的玩意,月之都的士兵終究是月之都的士兵,能擔任邊境守衛的他有自己的判斷,讓他產生壓力的,其實是月之都其本身特殊的構造下的危險。
“真懷念啊……”很久以前他曾經以優秀戰士的身份,在月王宮殿中,見到了高貴的月之女神。
放入昨日,過去的記憶讓他有種什麼都不管離開這裡回到月之都的衝動。
可衝動畢竟是衝動。
他從來沒有想到進入月之都,在沒有準許的情況下、
離開自己的崗位固然容易,但是要前往繁華的首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看上去不過是那麼一點的距離,但實際上,他守衛的邊境與月之都之間的距離是不可能跨越的,就算是將赤道周長延長一百倍也不行,單純用長度距離是無法計算的。
那是空間……位面級別的距離。用誇張的說法:就算有人能在千萬分之一秒內從宇宙的一端走到另外一端,給他十年時間也不可能穿越【邊境】與【月之都】。只是那種大能是否真的能跨越這條線要打個問號——最簡單的辦法其實還是破解邊境區域的秘密,解決其中的‘暗棋’才行,而他這樣的邊境戰士要保護的,正是這些暗子。
但是能夠湊齊密碼是一回事,解決密碼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況,月之都絕對不止這一條邊境線,想當初月面戰爭進行的何等激烈,可地球上的妖怪卻連中層都沒有打入進去。
這次,月球和地面上的戰爭再次開始了,可是,衛士並不覺得擔心,真正發生理解戰鬥的,是月之都附庸的空間位面,而不是真正的故鄉。
月之都是一個單獨的位面,其餘的什麼邊疆、邊界,全都是月之都的附庸位面,那些剛剛入門【科學】沒多久的地球人,能突破幾層附庸位面都需要打個問號。
“哼,徒勞的地面人……”
甚至衛士不無惡意的想着,要是那些地球人突破了外層和中層反而會是好事,最少的,他能夠好好活動活動筋骨。
“想活動筋骨?好,我幫你一把!”
“!!!!!!!!!!!!!!”
在衛士剛剛產生那麼念頭後,毫無聲息的,突然的產生了陌生男子的聲音。
隨後,衛士看到了一根箭——不是從弓弦中射出的箭矢。它被從箭壺中拿出,它被那個男人拿在手中直接投出,像是飛鏢一樣投了出去。
………………………………
………………………………
戰鬥,是須臾間的事情。
短暫的剎那勝負就決定出來了。
衛士落敗,他被擊倒在地……根本用不出什麼力氣,明明身上沒有出任何的血,可是偏偏什麼都做不了,根本無法行動。
對衛士而言這是件很糟糕的事——要是能夠出血、受傷的話,自然的會產生污穢這種東西,污穢一旦出現,肯定會被人察覺到。
然而不流血的攻擊卻沒有讓污穢產生,從這點就能看出,對方是對月之都的防禦機能相當瞭解的人。
在戰士面前的,是一個魁梧的男人。
魁梧、健壯,卻不顯得兇猛、猙獰,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是屬於恰到好處的尺寸,算不得多麼起眼,也算不上多麼特別,年齡大概在於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穿着的是一套輕甲:邊疆戰士能看出來,這套服裝是月之都曾經有名的貴族才能穿着的名貴鎧甲,除了有良好的防護性能與行動能力外,還有很多名貴小玩意來點綴裝飾,如同從畫卷中走出來的武將。
可問題是,這東西也很老舊了,不是裝飾、不是顏色、而是制它的款式,在衛士的印象中,在月之女神被囚禁廣寒宮以前的時代,這套戰甲就已經全部被回收了,經歷月之女神嫦娥被囚禁封印與月王執政的時代到現在的攝政王時代,只能在博物館內才能看到這種樣式的鎧甲了,說他是從畫中走出來的武將真的是一點都不假,對月之民來說,那都是很古老的事了。
衛士不喜歡這個擊敗自己的男人,這絕對不是因爲自己敗北的因素——當然,跟這個有關係,但是,這不是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張臉。
衛士認識他。
“后羿,你原來沒有死!”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衛士指着男人的面孔驚呼。
后羿。
襲擊者正是后羿——那個在秦恩逃離龍神監獄後的倖存者。
“有意思,你認識我。”
而魁梧的男子用着促狹,帶着惡意的表情,看着躺在地上被他‘解除武裝’的衛士,腰間的配刀輕易的挑開衛士的衣襟,在鎖骨處一處,一個月亮的烙印,在戰士的身上若隱若現。
“嫦娥的禁衛軍,暗月之劍……”被稱呼爲后羿的男子四處環顧看着一望無際的冰涼邊疆與那遙不可及的月之都,揚起嘴角嘲笑道:“造化弄人,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