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天空,風無邊無際,竹林隨風而伏,看不出一點破綻,哪怕藍雲,這個靈界公認的陣法大師,在這裡,也沒感到任何一點陣道的影子,真不知道,當初成寶兒是怎麼混進去,對琁老用夢引術,還沒被任何一個靈脩看到。
再次跟着琁老進到裡面,上次對未知的命運害怕擔心,什麼都沒在意,這次可以仔細看看了,藍雲神識微微展開。
在外面看,不過區區萬畝竹林,隨着琁老和翳形幾繞,才發現另有玄機,一條幽深的山谷前,最讓人矚目的,就是那株神識無法發現的,高大蒼勁琁樹,此樹枝葉繁茂,把谷口堵得死死的,若不是上次來過,藍雲就是進來,也絕不會認爲,別有空間,吸吸清靈的味道,明白這應該就是琁老的本體。
能把本體暴於她面前,這些靈脩,應該是收了對她的最後一絲戒心,藍雲對他們天真若此,只能抱以苦笑。
“……琁老是三傳界重生的時候,被界主大人親手種下的嗎?”
琁老一聲長嘆,“應該不是,在我尚在懵懂時,三傳界還有修士,他們曾到我身上,截取靈木,後來某天,天地震動,我失了意識,等再醒來時,才發現,外面的世界,焦土一片,這個山谷,以及旁邊的玉宮,被某一陣法護住,所以,我才倖免於難。”
居然是這樣!藍雲深深擰眉,她在那位界主的記憶裡,呆了那麼長時間,感受得是什麼,除了荒蕪還是荒蕪。
心中哀嘆一聲。看樣子人家也是有意識的擺她一道,這幾天,他沒出來,那個老哭老哭的老鬼,也沒出現,應該不是他不行了,而是另打主意。
按按眉心。“這麼說仙人與神魔的大戰。琁老也是一點沒見着?”
琁老搖頭,“我生來就在這山谷,神魔雖沒見過。可也不知爲何,第一次在玉宮看到那些壁畫的時候,就知道他們不是好東西,所以助前輩滅現在的佐蒙人。我們纔會那般盡力。”
藍雲圍着這棵老琁樹慢慢轉了一下,倒是有所猜測。這山谷,再加後面的玉宮,應該是那位界主埋骨之所,他爲三傳界。獻上所有,卻也把這裡好好保住了,三傳界生靈一夕全滅。琁老那時雖沒完全生出靈智,卻也感同生受。畢竟那種情況下,只要有一點意識存在,都會對神魔深惡痛絕。
“你們是打定主意,隨我出三傳界了?”
琁老被翳形扶着,跟在她身後,苦澀開口,“是,三傳界再好,可界主神魂不穩,我們,我們再捨不得,也只有離開一途。”
“那你們想過,再找厚土娘娘,讓她幫忙尋阿修羅與混沌巨魔人嗎?”
這件事不問清楚,藍雲是無論如何也不安心的,若他們還打她主意的話,那就怪不得她了。
後面的兩人,還沉浸在就要離開三傳界的痛苦中,如何查覺藍雲話中深意。
“……就算找了,厚土娘娘想管,也得找到阿修羅和混沌巨魔人才行,”琁老苦笑,“混沌巨魔人身處建木天,他們也有聖人級的大能。至於阿修羅,據說他們是魔旋,向來跟仙界的人不對付,就算找到那兩位隱藏在仙界的阿修羅,救界主神魂,她們要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少,人家願不願還得另說。”
倒是有點腦子,藍雲點頭,既然他們自己舍了救界主神魂之事,那就與她沒有根本利益了,揉揉額,這一會用腦過度,頭又有點疼起來。
血魂草液,她不好當着琁老的面再拿出來,塞下兩顆蘊神丹,“那兩株血魂草,雖暫時穩住界主的神魂,卻實沒什麼大用,琁老你們做好選擇也好,”一路往前走,相思樹,長春樹,涕竹,積石山桃等等,藍雲有些恍然,“你們全把本體移到這裡來了?”
“其他地方,不太安全,”翳形代琁老回答,“每萬年一次進來的仙人,有不少人眼光毒得狠。”
能修出靈智的靈植,光其清靈的味道,就是其他靈植不能比的,藍雲很明白,什麼仙人的眼光毒,修到天仙后,她有時修煉都能接通天地之橋,清晰感受天地靈氣運轉。同樣是仙人,如何可能對活生生的靈脩本體,視而不見,移到這個神秘山谷,纔是保命王道。
在一條岔路那裡,停下腳步,“山谷的裡面,我就不去了,玉宮那裡,我想再去看看壁畫,畢竟當年的神魔就是現在的佐蒙人,他們又到仙界來了。”
對於這點,琁老舉雙手雙腳的贊成,“前輩只管去,那兩株血魂草,我們沒辦法賠給前輩,所以,相思他們去收拾一些隱秘之地的靈植,我們會盡量減少前輩的損失。”
藍雲正要擡腳的身體停下來,轉頭看琁老和翳形真誠的樣子,溫和一笑,“仙界要跟佐蒙人開戰,好靈草是大家都需要的,我也不驕情,你們給我多少,我收多少。”
“這是自然!”
跟林晴她們那些人精子打一段時間的交道,再面對沒有彎彎繞的靈脩,藍雲有些不適應,“……你們若是無事,幫我收集左近佐蒙人的信息,回頭,我要把他們全繳了。”
這般淡然的吩咐他們做事,琁老和翳形咧開的嘴,被她的神識捕捉到,只覺他們更傻了。
離玉宮越近,藍雲眉頭就皺得越緊,裡面那個呼喚她的人,好像就是她自己,這太不對了,那界主——當時明明看着,是她配合他吞噬的。
玉門輕輕一推,裡面的月光石應聲亮起,關上身後的門,藍雲冷眼看着那個,靠在玉椅上,好似沉睡的虛影,分明還是那界主的樣子。
“……是睡着,還是醒着,給個痛快的。”
“本來是睡着的,你一來,就醒了,”虛影動動身體,“你想好把自己交給三傳界了嗎?”
“不,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藍雲聲音冷冽,“你朝幫你的人動手,用忘恩負義說你,都是高擡了,現在,我給個機會,把你的東西收回去,若不然逼急了我,我可以救你,自然也能毀了你。”
“呵呵,我等你來毀我。”
對於這點——傻子都知道,她在三傳界一天,就不可能毀他,甚至哪怕他打個噴嚏,她也要過來看看,“你的威脅對我沒用,還有,你想撐死我的想法不錯,我非常支持,就等着你來撐死我了。”
藍雲默默嚥下一口血,這人打不得,殺不得,全身上下,就沒下口的地方,“既然知道我的想法,那我再送你一點,你接是不接啊?”
“自然接!”考慮這東西,根本不存在他此時的腦子裡,什麼東西能有他更穩的事重要。
藍雲深吸一口氣,咬牙一指划向額間,抓出一團明明滅滅的神魂來,“現在不需要我餵了吧?”
“呵呵!現在能走幾步了。”
虛影飄飄忽忽到她跟前,身體一展,把她的切出來的神魂一下子包裹起來。
藍雲往後退了兩步,胃部一陣翻涌,這眼睜睜看着別人吃自己的感覺,真是……。
看她逃也似的出去,虛影終於轉頭,朝玉門處,咧嘴一笑,他知道她的打算,也明明確確地當她面說了,她還是用這種方法,還真是自信啊……
摸摸下巴,搖搖晃晃往玉座處,無聲一笑,剛跟她說,他支持她撐死他的想法,其實真是大實話,他早就是強弩之末,只是這些年,一直撐着,撐成了習慣,所以一時還死不了,現在有人接收,哪怕她不是把全部的精神,用在三傳界上,也能接住他的手,把三傳界再撐下去。
等到有一天,她發現,撐三傳界,撐成習慣。呵呵!不知到時她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虛影嘆一口氣,可惜啊,他恐怕是看不到了。
體內不屬於他的神魂,表面沉睡,慢慢被他同化。虛影呵呵一笑,他非常清楚,那種雖被吞噬,卻有意識的保存本體意識,現在不動,其實只是在摸他虛實,等摸清楚的那天,也許就是她反過來,同化他的那一天吧。
這一天他還真是期待啊,現在唯一要做的,不過是等着,等着三傳界既要關閉的時間,等着那小丫頭,在三傳界四處滅殺那什麼,已經改名的佐蒙人,那座極品玉石礦裡,她殺人的手段,每次回想,都讓他熱血沸騰。
當初說要借她的手,殺百萬神魔,其實真是他心底的渴望,她說死在他手裡的佐蒙人,不只百萬,當初還不怎麼相信,不過,現在嘛……,呵呵!在她元神處,動得那點手段,還是不錯的,雖然她會恨他,可無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影響到了她。
這就夠了,羅塘戰場嗎?虛影緩緩垂頭,他和她相互影響,就是不知最後,是他影響她多一點,還是她影響他多一點了,再次咧嘴,無聲無息,限入沉睡中。
藍雲站在玉門外,一動不動,臉色難看,不全是切割神魂的痛苦,那界主可能的打算,她心裡也有隱隱的感應,至於到最後,到底同化誰,只看她願意付出多少?三傳界原本是可有可無的,可是現在嘛,外面佐蒙人猖獗,她暫時需要這個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