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法

七日後,千佛塔,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乃是千佛塔的核心建築,在伽藍峰上,佛塔之前。爲整個宗門集會之所在,其中供奉佛教祖師釋迦牟尼佛祖寶像,所謂‘大雄’,正是佛祖之德號。大者,包含萬物,雄者,乃是懾服羣魔,佛法無邊,雄蓋大千世界之義。千佛塔爲天下正道之宗,光觀這座氣象宏偉的大雄寶殿,便是可見一斑。

大殿飛檐走瓦,古色古香。有百十漆紅巨柱雄偉聳峙,香燭漫空,梵唱朗朗。真好個寶剎福地,千古名門。殿中兩旁共陳設一十八尊金身羅漢,端的是護持正法憫蒼生,降龍伏虎真尊神。上首供奉三世佛金光法相,其中世尊釋迦牟尼神態端莊,丰神俊朗,兩側分別爲東方藥師琉璃光佛像,結痂而坐,左手持鉢,右手持丸、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掌託蓮臺。更有那諸菩薩衆,皆是那救苦救難真身,陳列諸遭,無比繁盛。

王平雖是數日前來過一次這大雄寶殿,可那時王家村毀於盜匪之手,他心中苦痛,竟對這**宏偉、氣象萬千的主殿並沒有心情過多欣賞。如今他與一衆通過了三關的弟子,站在這寬廣宏大的寶殿中時,再一次感受到了它的**氣勢,嫋嫋檀香之中,巨大的釋迦牟尼像彷彿看穿了塵世,默默的注視着芸芸衆生。

“掌門他們來了!”須臾,空相、空智。與其餘四大分堂的首座,長老等一同進殿,引起陣陣喧譁,空相微笑着,與宗門中上下人等,上下首一一坐定,方纔說道:“今日,我千佛塔在這‘大雄寶殿’中,舉行收徒儀式,老衲先賀喜各位勇闖三關,成爲我千佛塔的弟子!”

“掌門過獎了。”一衆弟子,合十答謝。

“好,汝等如今便是我千佛塔新的一代弟子了,入我宗門中,當信戒受持,六根清淨,以廣大佛法善行慈悲之事,普度衆生萬物。今我門中有四個分堂,一切妙法仙術,都由分堂中代爲各位傳授。”

原來這千佛塔,共有一塔一閣、四個分堂。其中塔是指佛塔,乃是宗門禁地,尋常弟子不可隨意出入,閣指藏經閣,閣中爲本派長老棲息之地,其中供奉存放諸多佛法經卷,每月的第十日爲衆弟子開放講經。這兩地都是門中尊宿所看管。

而這四個分堂,分別是羅漢堂、達摩堂、千葉堂和般若堂。分由‘慧’字輩正首座和‘玄’字輩副首座執掌收取弟子。其中羅漢堂爲本門資質最爲上乘的弟子所在,只聽掌門法旨,不問世事。達摩堂主要修煉諸般法器,千葉堂精研仙術,門下弟子俱爲修爲精湛之輩,唯有那般若堂內,卻都是多爲研習佛經中要義,對仙術一道,反而不如其他三堂,弟子也是較其餘三堂爲少。

不過這四大分堂,千萬種不同的佛門仙術,其根基所在,皆在於千佛塔創立千年來,了塵上人留下的那本絕世真法《伽藍經》,這本真法奪天地造化,實有佛門降魔之大能大力,古往今來,無數站在修真界巔峰的強者,一大部分便是出自千佛塔,在《伽藍經》上的苦修造詣,冠絕世間。

“如今汝等入我空門,在三關之後,卻還需遵守一個不可少的規矩。”空相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轉過身去,向身後的弟子示意,須臾,只見兩名小弟子,自殿後擡出了一面沉重的青色石壁來。

衆人皆望向此物,只見那面青玉石壁,竟是刻在青石上的雙面玉鏡,上有流光氤氳,那古鏡造像沉穩大氣,無不透出一股敦厚之感,空相緩緩上前,將滿是褶皺的手掌輕輕按在了上面,頓時便有佛光如水,在鏡面上亮起,恍若安靜的池水之中,泛起了一滴無聲的漣漪,而那鏡中,竟是出現了一片虛幻的空間,不可窺見一物。

“此乃我佛不世珍寶,名喚‘菩提寶鏡’此鏡能以我佛門仙力,照見五蘊,使人明心見性,徹悟幻實。凡我千佛塔中弟子,在修習《伽藍經》之前,須得走進此鏡,之後在另一面中走出,菩提鏡便會爲汝等明澈內心,而若是有佛緣者,甚至能在其中遇見佛陀真身,但是否能得遇佛陀點明造化,便皆看汝等各自的緣法了。”空相微笑講道。

新入門的衆弟子中,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有幾分好奇心的,便躍躍欲試的走了上去,將手探進那鏡中奇異空間之內,觸手之處,如同入水,於是便靜下心來,慢慢的走了進去,沒進了古鏡之中,須臾,竟是於那古鏡的另一側鏡壁之中走了出來,看他面色微潤,神清氣爽,已然是在那鏡中得了好事,深受其益。

有了前車之鑑,衆人便排成了長長的隊伍,走馬觀花般的自鏡中穿過,但看那鏡中走出之人,皆是喜不自勝,很快的就輪到了最後一人,王平見衆人進進出出,皆是歡喜,便也再無遲疑,舉步便走進了那異空間中。

在進入的那一刻,他便感覺有一種極其冰冷的感覺,掃過了他的身體,他舉目望去,只見周遭混沌的空間竟都開始了扭曲變化,下一刻,他便置身在了無邊無際的曠野之中,這裡的一切俱都荒涼的可怕,乾枯的野草頹然生根在大地上,蒼涼的曠野全無一點生機。

“這裡便是古鏡中的空間嗎?卻怎如此荒涼無一物?”王平自思索道,一面向前走去。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衆萬二千人俱。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注:語出《法華經》,妙法蓮華經卷第一)

蒼老的誦經聲,像是穿破了千載紅塵,世道輪迴。這個空幻的世界中,萬象荒蕪,天地頹廢,無日月,無星辰。但是,這裡究竟是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世界,還是真正存在的呢?

“晚輩千佛塔弟子王平,煩請誦經的前輩現身一見!”王平遍尋四方,但卻空無一人,天地之間,竟荒涼的有些可怕,唯有那滄桑的誦經之聲,恍若幽遠中飄來的梵唱,難以捉摸。

忽然,東天之上,有陣陣佛光如曜日,大顯光明,無數梵唱,響徹寰宇,流光涌現,如浩浩大海之洪濤巨浪,響徹天地。在那無盡佛光寶氣之中,竟有一老僧,鬚髮皆白,面帶慈和,在天際盤膝而座,如神佛顯聖,世尊駕臨,王平一時竟看得呆了,甚至連言語都拋在了腦後。

浩蕩佛光,如天河傾覆,自天上奔流而下,在絕美光華中繪出一卷悠長的古老經文,那一字一句,似乎都在使他的心臟不斷的跳動着,伴着那老僧愈發清晰的誦讀之聲,竟將這艱深苦澀,奪天地造化的不世奇經,俱都刻印在了王平腦海之中。

“《伽藍經》!”王平被此刻的奇異場景震懾之餘,口中竟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這三個字,他心中激盪,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奇遇,竟得以奇遇,被這神秘老僧相傳這部佛門無上之經典,他不由自主,便按照經中所訴,搬運周天,形神俱滅,片刻間,他周身竟也涌現出淡淡金色佛光,精神舒暢,恍若置身於西天之極樂境界,無慾無求,無喜無悲,無所不至。

“汝既受我神功,須得以天下蒼生爲念,秉懷中正慈悲之心,除魔衛道,造福世人。然此經之所得不可與外人言,若爲外人言者,汝必遭殺身之禍,切記,切記!”

冥冥之中,蒼老的聲音猶如黃鐘大呂,一字字的敲擊在王平心上,等到王平從入定中回過神來之時,眼前的奇異景象,早已不見,長空之上,唯有那老僧正膝盤坐,雙掌合十,巍然不動。

“敢問老前輩尊號?”王平驚愕的望着那老僧,卻感覺那老僧就在自己身旁,低頭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幾欲暈去。他只見天地似乎都顛倒了過來,而那老僧,正在他眼前頭下腳上的倒對着他,甚至,都可以聽到那老僧有節律的心跳聲。

他大叫一聲,瞬間一切便都坍塌了下去,而他只是走出了一步而已,一步,跨進鏡中,再從鏡中走出來,只是短暫的一秒,卻邁過了滄海桑田,不知多少歲月的沉澱。

“我佛慈悲!吾乃了塵上人也!如今天地浩劫將至,汝既得傳我神功,便將肩負守護天下蒼生的使命!”這是王平聽到枯槁老僧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也讓他震驚了許久,當他再想好好向那老僧請教之時,他也在神秘法力的牽引下,走出了玉鏡,而在空相等人眼中,不過僅僅只是短短數息而已,可空相等人均不知道,這衆多弟子中,唯有王平,在那古老的玉鏡中,得到了千佛塔開派祖師,了塵上人親自留下的傳承。

王平只感覺腦海之中,那一瞬間的經歷似乎成了永恆,枯槁的老僧,神秘的古經文。一幕幕場景似乎就在眼前,然而他試着想起那枯澀難懂的經文,竟然渾身上下,涌現出了一股奇異的暖流,按着周身經絡,宛如溪流般緩緩的流淌着,甚是舒服。

他卻不知,在那古鏡之中,他被了塵上人親自傳授《伽藍經》,大徹大悟,已然在那古鏡之中,奇異空間的幫助下,進入了‘寂滅’之境界,對萬事萬物,已然不能聞見,他這隻覺一瞬間的寂滅,卻使得他沉浸在修爲之中,走過了十年之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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