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瀑從空直下,如凌駕於蒼穹的神泉,遠遠望去,四面峰巒如聚,隱隱有寶光佛氣,從那山間散發出來。
須臾,那五彩寶光中,竟有一座祥雲拔地而起,而天邊斜陽,亦是襯托出了一個俊逸的身影,見那人御劍而來,直直迎上了他,大笑道:“空智神僧,名不虛傳,我御劍尚離此有百里之外,便感知到你的氣息探將過來,這份修爲着實不易。”
“哈哈,上仙這是說哪裡話,老衲年事已高,功力也是大不如前,如何能得劍仙誇耀?”雲中僧人隨之淡淡笑着。
“神僧莫怪在下莽撞前來,實是有要事相商,近日在中州之極南方向,窮山惡水中,卻有着一股七彩霞光,晝夜閃爍不停,我派掌門感應此光,應是有異寶蟄伏於此,如果此寶被魔教之人奪去,憂患實多啊。”
“那……貴派掌門劍神前輩是什麼意思?”僧人問道。
“此寶身處南蠻,那南方窮山惡水,兼多毒蟲猛獸,極爲兇險,依着掌門意思,便是讓在下通告其餘三大派高手,在三日之後在那蠻荒外的百丈村聚齊,一齊前往那荒蕪之地,誅魔衛道,如果得到再做定奪,不知神僧意下如何?”那人低聲說道。
“嗯,只不過……玄真派的人還好說,只是聽雨門前些時日和魔教一番大戰,元氣大傷,那雨明最爲看重的弟子也是重傷垂死,看起來此番蠻荒之行,聽雨門是不能盡力前去了。”老僧悠然長嘆,許久才道:“那若璃……我聽聞,如今她中了鬼老的陰寒掌力,性命只在旦夕之間,你終究還是要娶她嗎?”
那人亦是沉默着,長袖在空中飄蕩,那不知揮劍如何迅捷果斷的手掌,卻是緊緊的握着,現出條條青筋:“我是愛着她的,哪怕一秒,一分,還是一天,我都會想她,雖然我們揹負着各自的命運,但我想,我們終究會幸福的在一起。”
“哎,冤孽啊,冤孽……”老僧見他心中堅決,便沒有再勸他,但他提到‘冤孽’這個詞時,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雁門關上,王平與趙瑩的那一段辛酸故事,總覺得對這個弟子有所愧疚,那王平的魔化奕氣之重,他親眼目睹,情知那不是他自己能左右的。
也許我千佛塔,真的錯怪了那個少年了啊……老僧想着。
“好了,上仙請自去別派告知,待得三日之後,千佛塔以老衲爲首,自當赴約去那百丈村,一同前去探尋法寶。”老僧雙掌合十,行了個佛門禮節,那人大喜,道:“既有神僧相助,那此事定將成功,在下便不久留了,大師請回。”
兩人再寒暄幾句,便各自化爲流光,飛遁而去,唯剩下天邊燒紅的雲彩,層層疊疊,好不奇麗。
……
極北荒原,天空都被一股威嚴之氣所震懾,產生了微微顫抖,拜月四大護法兵行險招,仗着操縱的五頭神龍,與羣龍戰成了一團,天地之間,五色絢爛,其間更有着陰邪之氣,往來穿梭,這兩種法力,一正一邪,卻都在產生着莫大的威力。
下方的蠻族人稍有不慎,便會被溢出來的法力餘威,轟成肉泥,阿薩奇搶過去,抱起已近奄奄一息的王平,正要後退,但是那紅龍長老一口火焰噴將過來,瞬間將兩人籠罩在一道火牆之內,大吼道:“你們誰也別想亂動!”阿薩奇破口大罵,卻無濟於事。
王平朝他苦笑一下,暗中以真法恢復着體內空虛的真氣,使他們歸於周身經脈之間,他看着天空上炫目異常的鬥法,心中不禁焦急,再過兩天,便是搭救若璃還有希望的最後兩天,只不過依他如今的狀態,無論是來勢洶洶的拜月護法和修爲高深的龍神,任何一方都能輕易置他於死地,如果場面沒有什麼變化,那他便是擺脫不了死在這裡的命運。
龍神族中長老被拜月妖人所操縱,正是一口氣憋得難受,忍不住大發神威,只見他雙掌揮舞間,竟有着一道金色神龍往來呼嘯飛舞,威力奇大,與那受控制的五頭神龍糾纏在了一起,雙方糾纏交錯,往來廝殺,好不過癮。
五頭神龍乃是比起尋常巨龍,更加高上一級的強悍存在,乃是天地萬物之靈長,這五個頭顱便是象徵着天地五行,這五行屬性,相生相剋,更有乘侮之分。哪知卻能共存一身,鑄就了具有如此撼天動地之威力的神獸,可見寰宇之大,無奇不有,王平雖是貫通了陰陽二法,但比起這宇宙萬象來,的確直如滄海一粟般渺小。
羣龍百年間從沒見過龍神親自與人對敵,但見他長鬚飄飄,白眉勝雪,不知道的恐怕只當他是尋常十里八鄉間的平常老人,可親眼目睹他戰鬥的人可完全顛覆了這個看法,只見他十指有如劃開天際的龍爪,彈、撥、撩、按、控制着那席捲山河的金色巨龍,霸氣而又不可一世的咆哮着,一次次的狠狠撞擊着五頭神龍的身軀。
只見他每操縱神龍撞擊一次,天地好似都動搖了一次,這等強悍威勢,恐怖衝擊,實是駭人聽聞,魂聖護法輕聲說道:“百年前,我與這龍神交手之時,只是覺得他很強,至少強於我一籌,哪知過了這許多年間,竟然神威絲毫不減當年,身爲龍神,果真名不虛傳,可讓我佩服的緊啊!”
聽他話中之意,雖是有誇讚龍神之意,但聽他語氣,那股傲視天下的氣概雄心,亦是沒有半點退化,只是他在感嘆龍神實力強勁的同時,滿含滄桑之意,情不自禁興嘆這數百年時光,他也是親身熬過來的,凡人一世,匆匆數十年,又怎會領悟這些絕世強者千百年間的寂寞呢?縱是強如千佛塔掌門空相,聽雨門掌門雨明那個境界,亦是難知苦熬歲月的真意。
酣戰之中,幻妖護法略微分神,目光漂向遠處,只見王平正凝神打坐,頭頂陰陽兩色不斷旋轉,那兩色真氣每轉一週,王平的痛苦神色就減弱了一分,他不禁大爲驚愕,從前聽聞這小子只是被千佛塔遺棄的弟子,只是不知他在何處學來一身極厲害的法力,就連療傷也是如此之迅速。
幻妖怒吼一聲,身化殘影形跡,瞬間移動到了地面上,五爪破空,便向王平頭頂抓來,護衛在他身旁的阿薩奇大吃一驚,便欲攔截,可是幻妖成名數百年,性格雖是衝動,可一身法力極是厲害,見他來擋,便虛晃一招,攻向他身前,阿薩奇大喝一聲,雙掌推出,力道極大,可是竟然空空如也,連對手身體都沒有捱到。
他大吃一驚,頓時感覺後心劇痛,已被幻妖抓到破綻,一擊便在他後心抓出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淋漓,劇痛攻心,幻妖在這‘幻魔手’上浸潤了數十年的功力,當真非同小可,這一抓深可及骨,阿帕奇慘叫着倒在了地上,身後蠻族部衆一擁而上,護住了首領,分出族中高手,向幻妖護法攻去。
“不能讓他接近王平……快去阻止他!”阿薩奇受傷雖重,可是牽掛着王平安危,那蠻族衆勇士見族長開口,便口中荷荷而呼,轉眼間便又有五、六名身長力壯的蠻族勇士揮舞着巨斧,攻上前去,與幻妖鬥在了一起。
幻妖見這些人糾纏不休,心中大怒,可是這數名蠻族大漢招數精妙,與中土修真者大相徑庭。他與之相戰數合,數次攻守間竟難以取勝,但見除了這五人,另還有四人架起巨網,大呼着撲將過來,攻勢凌厲,極爲難纏。
正鬥間,只聽清脆鈴聲,此起彼伏,幻妖大喜,情知是屍魔護法見他殺不進去,便來相助,於是急攻三招,逼退眼前的蠻族大漢,喜道:“老五,你幫我纏住這些勞什子野蠻人,我去殺了那王平!”
來人正是屍魔護法,他搖動銅鈴,將那‘魔血天屍’召喚了出來,立馬化爲一陣黑風着地卷將過去,衝得衆蠻族大漢人仰馬翻,論起羣戰來說,幻妖更適合單打獨鬥,魔血天屍原是極北之地的兇物,這些蠻族人都曾聽過它的赫赫兇名,對它的懼意也大了幾分,和屍魔護法纏鬥起來。
幻妖幾個閃身,便欺近了王平身前,那看守王平的紅龍長老只覺眼前一花,接着便看到一道黃影,瞬間落在了王平身前,想要出手,卻也來不及了,只見那人低喝一聲,手掌便向王平胸口抓去!
“不好!”紅龍長老大驚失色,剛要上前,卻見王平身上猛地爆發出一陣幽暗光芒,他瞳孔一縮,只覺這股氣息極端熟悉,但看眼前幽魂隱隱,慘霧瀰漫,頓時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去,待得衝出了那地獄般的地帶,他不禁氣喘連連,向王平的方向望去。
只見黑衣人幽魂般的漂浮在空中,面無血色,雙手之間端放着一面幽黑的鏡子,如電般銳利的目光直視着他,讓人不寒而慄。
看着這個人,幻妖不禁打了個寒戰,口中不清晰的緩緩說着:“悲咽九泉,魂有遭逢,能映生死,鏡名鬼瀧……你是魂聖!你當年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存活在這世間?”
“哼,你們四人恨不得我下十八層地獄,我偏生要在這陽間再攪得風生水起!想當初堂堂拜月四大護法,何等威風八面,如今爾等卻爲了爭奪教主之位,做出此般下流之事,汝等還恬不知恥,今天我便好好教訓一下你們這四個敗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