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因這強烈的光線無法睜眼,出於本能地舉起雙手遮在眼前,但無濟於事。
好在片刻後,這青綠色的強光便自行暗了下去,槍匠和約翰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變化。
他們所處的環境變了,原本四方形的金屬房間,現在成了圓柱形。相同的黑色牆壁,透射出光線的壁畫和文字,唯一的區別就是房間的形狀。
“你剛纔幹了什麼?”約翰問道。
槍匠回道:“我找到一個很像手印的符號,就試着把手掌按在上面,接着那個符號背後的光就越來越亮……”
約翰道:“那是個可以讓房間改變形狀的開關?”
槍匠道:“不……房間沒變,只是房間裡的生物被移動了……我猜這就是我們掉入河底以後再次移動的秘密。”他說着便觀察了周圍一番,隨即朝一處靠牆的地方走去。
“看,這個圓柱形房間也有這樣一個手印符號。”槍匠半蹲下,看着那個符號道:“比成年人的手掌要小,看上去像是孩子的……”他停頓了一下:“這讓你想到了什麼?”
約翰神情微變:“那個黑色的類人生物?”
“對,而且你看這個高度,和那個生物站立時伸手可及的高度差不多,我們要碰到的話,就得彎腰才行。”槍匠道。
“所以?”約翰看着槍匠,期待對方能給一個答案。
槍匠道:“就算你很有誠意地看着我,我也無法給你確切的解釋,我只能推測……或許你口中的奧爾梅克文明確實和外星人有關?也可能這個公元前一千多年的文明其實遠比我們現代人推測的要發達,他們也並沒有滅亡,而是在遭遇某種重大災難或變故後,躲在地底世界中生存了下來,我們看到的黑色生物,沒準就是倖存者之一。”
約翰聽着這話,表情數遍,最後只能回道:“看來你去寫篇論文競爭諾貝爾獎的成功可能更大啊……”
槍匠道:“我也就是隨便猜猜,不過基於之前那黑色生物偷偷跟着我們的情況,我的推測應該還是比較靠譜的。我乘坐的飛機墜落,還有你的探險小隊遇難,歸根結底都是由某種未知的磁場干擾引起,十有八九就是這片遺蹟所致。
天知道下午看到的那個黑色生物是什麼時候跟上我們的,也許早在你和你的隊員被食人族抓住以前它就在跟蹤你們;又或許他是從我破壞的遺蹟尖頂中爬出來的;說不定這生物還不止一個……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遺蹟開始活動是近期內發生的事情,很不幸的,正巧被我們趕上了。現在這遺蹟裡的生物出於某種目的,不想讓我們離開頭上的那片雨林,甚至有可能……它想把我們吸引到這地下的世界來。”
約翰想了想,說道:“假設你分析出的結論都是真的,此地有一種史前的高級生物在幾千年前進入了沉睡,到最近才甦醒過來,如果我是它們,回到地面以前,我會先抓幾個標本,研究目前地球上的人類文明和進化程度,再作計較。”
“有道理,和穿着草葉吃人肉的土著們比,你我看上去更有研究價值。”槍匠此時已經移動到了房間的另一側:“這裡也有手印符號,整個房間一共有三個這樣的標記,我估計按中不同的機關,就會被傳送到不同的房間。”
約翰一下來了精神:“也就是說,我們有機會出去了?!”
槍匠道:“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讀不懂房間裡的文字,根本不知道按下哪個標記,會通往哪裡,而且完成轉移後,也只能靠房間形狀來判斷之前是否來過,萬一這裡有成千上萬的房間,而且形狀有許多是重複的,那我們恐怕永遠也無法離開。”
兩人陷入了沉默,一時間想不到很好的對策,其實他們也明白,這是在浪費時間,最後的對策無非就是不斷地按機關,期待能有一次被傳送到外面。
過了會兒,約翰又開口了:“其實你有沒有發現,這些房間根本沒什麼功能,除了壁畫和文字,空空如也,只有博物館會建成這樣,但不同的形狀又有什麼意義?”
槍匠嘆息了一聲:“也許這種文明已經超出我們認知太多了吧,就好比你讓叢林裡的土著去乘電梯,他進去以前只會疑惑這大鐵盒子的作用,而電梯停到別的樓層打開門後,眼前環境的變化對他來說也成了一個謎,呵呵……跟我們現在碰到的情況還真像。”
約翰站起身來,走到其中的一個開關前:“不管了,坐以待斃最多活不過兩天,就當我是個進了電梯的土著好了,把幾十個鍵全都按一遍,也遲早會打開電梯門的。”他說着,就摁在了手印形的符號上。
青綠色的光又一次亮起,吞沒了兩人,近十秒後,周遭又恢復了正常的亮度。
這次的房間呈之字形,像一條曲折的走廊,槍匠和約翰待在中間的一段,他們又搜尋了一番,房間裡一樣空無一物,除了壁畫和文字,手印符號這次竟有九處之多。
槍匠道:“奇怪的技術,只要一個人按開關,整個房間裡的生物都會被送到另一個空間,而且我們的衣服和隨身的物品也跟着移動……對了!要不要試試,我們倆同時按下兩個不同地方的手印符號,看看會是什麼結果?”
約翰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我突然想到了變蠅人……”
槍匠道:“嗯……當我沒說吧。”
那之後,按手印的工作由約翰全權接手,也不知這些房間之間的移動究竟是何原理,反正他們一直沒有遇到形狀相同的房間,因此也沒有回到過之前一個房間的情況出現,每次按下手印符號,都會被送到新的地方。
就這樣,槍匠心中默數着,一共轉移了二十九個房間,時間也許過了幾小時,也許只有半小時,他們身上沒有表,也看不見太陽,掉河裡的時候是黃昏,此刻也許是深夜,也可能已是清晨,總之兩人對時間的感覺早已完全喪失。
起初每到一個房間,他們都會找遍牆上的每個手印符號,但後來也就罷了,這符號的數量沒什麼規律可循,最少的有三個,最多的就是九個,總之不管哪種情況,他們都只是被傳送到從未到過的地方。
槍匠有些奇怪,假設現在是深夜,自己從中午起水米未進,最多就是嗆了幾口河水撐飽肚子,爲什麼過了這麼久仍然沒有絲毫疲勞感和飢餓感產生?思來想去,肯定和這遺蹟有關,即使此處氣溫、溼度、空氣質量都還不錯,但人該餓的時候,總是要餓的,超過二十個小時,總是要乏的,還有……槍匠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連如廁的需求感都絲毫沒有產生,這可就奇了。
正當他準備問問約翰是否也是這種狀況時,眼前又是一陣青光,他還未完全睜眼,約翰就叫道:“快看!查爾斯!是條通道!”
槍匠恢復了視線,發現竟置身於一條筆直的走廊中,這通道通往極遠處,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頭,而壁畫和文字也被兩條青綠色的光軌取而代之,周圍沒有任何手印符號。
約翰激動地道:“你覺得這是出路嗎?”
槍匠的表情看上去卻並沒有多興奮,他只是平靜地回道:“走下去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