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玄霄殿,鴻門戲,誰笑看 ?
正午的陽光,明媚清淺,萬里晴空似練,風清淺,雲悠然。
南市,軍營。
烈日之下,士兵們正在操練,雖然,一個個的滿頭大汗,可是,他們臉上的神情,卻是鬥志昂揚,暢快淋漓。
子夜與飛鷹站在訓練場上,巡視,指點着將士們的演練。
訓練場中,一片氣壯山河的呼喊之聲。
驀然,一道纖弱的身影自遠處而來,陽光之下,那張臉,清麗秀雅,跨越重重樓閣而來的江南煙雨。
聽到腳步聲,子夜微微轉頭看了一眼那人走來的方向,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劃過一絲不明顯的波瀾。
“綠綺呀!是飯做好了麼?”循着子夜的目光看去,飛鷹霸氣狂瀾的俊美臉龐之上漫過幾分英氣的笑容,看着綠綺走來的身影,星眸含笑,開口道。
“將軍這是餓了嗎?”聞言,綠綺擡頭看了一眼,滿臉輕笑的飛鷹,挑了挑眉,不答反問。
“那是自然!還沒有品嚐過綠綺大師做的飯菜呢!心中,很是期待,是不是啊?”聽到綠綺的話,飛鷹臉上的笑意更深,隨意的看了一眼辛勤操練的將士們,揚聲道。
“是!是!”瞬間,訓練場上立刻傳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呼聲,將士們一個個熱情高漲,積極響應。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都去吃飯吧!”綠綺看着將士們,柔若清水的眼眸之中,劃過幾分笑意,其實,在軍營也是很不錯的!將士們,心性淳樸,憨厚善良,相處起來,輕鬆而愉快,沒有外面世界的人心險惡,爾虞我詐,這樣的生活氛圍,她還真是喜歡的緊。
“哦?是開飯了麼?主子發話了?”聞言,飛鷹的臉上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星眸閃了閃,瞥了一眼遠處軒轅澈的營帳,語氣有些不明所以的開口問道。
話說,他們昨夜聯合誆騙主子,害的主子都過了子時才趕回王府,今日一早,主子便給他們定下了訓練的內容,足足是平時的三倍啊!三倍!
天!雖然將士們都是鬥志昂揚,以訓練爲人生頭等大事,可是,這也太多了點吧?
可是,怪誰呢!雖然主意是魅影那傢伙出的,可是,他們都有積極響應啊!最重要的是,現在,那個罪魁禍首已經溜之大吉了!只得剩下可憐的他們,來被主子狠訓!
“沒有!”綠綺眼中帶笑,看了一眼飛鷹的表情,很是直接的回答道。
“什麼?沒有?那吃什麼飯啊!繼續訓練!”聞言,飛鷹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看着已經停下來,準備挽起衣袖大吃一頓的將士們,軒眉一豎,喝道。
好吧!真是可憐,沒有主子的發話,飯都不能吃!哎!怪誰呢?都怪自己沒事就喜歡找虐!
“可是,你們再訓練的話,飯菜都涼了。”綠綺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到中天的太陽,挑了挑眉,好心的提醒道。
“可是,沒有主子發話的話,私自中斷訓練視爲違紀!繼續訓練!”飛鷹仰頭看天,看着那耀眼炫目的明日,微微眯了眯眼睛,語氣不無哀嘆的說道,隨即,收回視線,滿臉認真之色的輕喝。
作爲軍人,當以軍令是從!軍令如山,絕對不可有半分質疑,而軒轅澈雖然待士兵們如同手足,惺惺相惜,但,治軍卻是極其嚴厲,觸犯軍法者,絕不容情!
這,也是夜軍爲何可以成爲名震寰宇的不敗之師的原因之一!
“如果我說,我是得到了殿下的應允,前來通知你們,可以進食了!你們,還要繼續訓練麼?”就在士兵們滿臉嚴肅之色的再次提起手中的兵器準備訓練之時,綠綺忽而眨了眨眼睛,好整以待的看着他們,不急不緩的開口說道。
呃……
什麼意思?
士兵們的臉上,齊齊的劃過一抹錯愣之色,紛紛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飛鷹和子夜,尋求解惑。
綠綺小師傅的意思是,主子已經寬恕了他們,讓他們去吃飯了?
飛鷹俊美的臉上,表情狠狠一頓,刷的一下轉過頭去,視線緊緊的鎖定在綠綺的臉上,星眸之中,精光閃閃,微微蹙着眉,仔細的看着綠綺的每一個表情變幻,那樣認真與慎重的表情,像是在鑑定什麼古董一般。
半晌,直到綠綺被他那樣的眸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才緩緩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原來真是主子的意思!綠綺,你怎麼不早說啊!還要故意誆我們!”哦!原來飛鷹剛剛如此認真的研究着綠綺的表情,是想要確定她是不是在說謊啊!
“現在說,好像也不晚啊!”見狀,綠綺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嘴角,不以爲意的說道,這飛鷹,還真是敏銳!她只不過就是誆騙了他一回,就這麼小心翼翼?看來,世人想要騙他第二次,還真是難如登天啊!不!應該是,想騙一次都很難!
“收兵!吃飯!”飛鷹霸氣狂瀾的俊美臉龐之上,漫過一道張揚耀眼的笑,對着那些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的士兵,高喊了一聲,豪情萬千。
“綠綺,你下次可不能拿這事來開玩笑了!吃飯之大大於天!這可是會急死人的!”飛鷹復又轉身看向綠綺,滿臉的鄭重之色,一本正經的開口道。
呃……好吧!吃飯最大!
“主子的飯菜,都送去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像是來自極寒之境的冰雪般,落下一道冰冷的氣息。
不用去看,自然知道是誰在釋放冷氣了!
“已經送進營帳了!夜將軍不用擔心。”感受着空氣之中明顯下降的溫度,綠綺暗自咋舌,這夏天來了,天氣漸漸炎熱了,要是這個冷冰冰的將軍,可以多說幾句話,還是很有降溫效果的嘛!不過,面上卻是掛着柔柔的笑意,很是禮貌客氣回道。
“哇!子夜,你沒事應該多說話,好降溫啊!恩!真是涼快!”只是,綠綺的話纔剛剛落地,耳邊,便傳來飛鷹那滿是認真之色的話語。
呃……綠綺的表情微微一頓,幾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轉頭看向飛鷹。
這人,說話還真是直接啊!雖然,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是,她只是在心裡暗暗的想着,卻沒有說出來!
難得的,那人還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認真神情,絲毫不像是說笑。
“是嗎?”聞言,子夜一記冷眼射向飛鷹,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像是從千年雪山之巔吹來的風雪般,凜冽冰寒,沒有一絲的溫度,還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危險氣息。
飛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感覺空氣之中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分。
“呵呵……我去吃飯……吃完了飯好訓練……”飛鷹縮了縮脖子,滿臉堆笑的看了子夜一眼,便飛速的別開眼去,乾笑兩聲,腳底抹油。
綠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飛鷹那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微微轉過頭去,看向那個一襲黑衣,渾身凜冽如千年寒冰的男子,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就連飛鷹和子墨他們,對他的周身散發的寒意都退避三舍,更何況是那些外人,那份冰凍三尺的寒意,根本就是生人勿近!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一顆心,纔會有如此風雪不化的寒意?
察覺到綠綺帶着些微探究的視線,子夜微微別開目光,看向遠處的長空,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劃過一道清淺的波瀾,很快,很淡,細不可查。
“夜將軍,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菜呀?”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綠綺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看着子夜落寞冰冷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找了個輕鬆的話題道。
聞言,子夜的背影微微一僵,面無表情的臉上,依稀劃過幾分錯愣之色,回身看向綠綺,寒眉微微蹙起。
似乎,他從來就未想過這個問題。
“夜將軍難道沒有自己特別喜歡吃的東西麼?”看着他的反應,綠綺清麗的容顏之上,不自覺的漫過幾分柔柔的笑意,再次開口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喝不喜歡吃的東西,看他的表情,卻好像是,在他的思維中,飯菜就是飯菜,僅是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已,根本與喜好無關。
“沒有!”冷冰冰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子夜看着綠綺臉上的柔軟輕笑,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劃過一絲清淺的波動,她的笑,像是一縷輕柔的風,拂過他早已結冰塵封的心湖,帶去一絲久違的溫暖,讓他,想要認真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只是,他的確是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不知道,這樣的回答,她是否會失望?
冰冷俊美的臉上,冷漠依舊,只是,卻多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淡淡的侷促。
“哦……沒有啊!沒關係,說不定夜將軍嚐了綠綺的手藝之後,就會有特別喜歡吃的飯菜了呢!”將他臉上那細微的情緒變幻盡收眼底,綠綺轉了轉柔若清水的眼眸,語氣半真半假的開口笑道。
那似玩笑,似認真,似打趣的話語,卻讓子夜的表情微微一怔,看着綠綺,靜默無言。
嚐了她的手藝之後,就會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麼?爲何,想到這裡,心中,竟然涌起一陣淡淡的一樣感覺?說不清爲何,卻只是,很陌生。
“呃……那個……我說笑的啦!其實,我的手藝沒那麼好的,來軍營也是爲了鍛鍊一下的……走吧!去晚了,飯菜都被他們搶沒了!”子夜靜默的表情,深邃的視線,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讓綠綺微微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天那!她那話說的也太有歧義了!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還好,子夜那麼冷冰冰的一個人,應該不會多想纔是!綠綺的心中,別提有多後悔了,只得看着子夜,打着哈哈,催促道。
鬼扯!她來軍營纔不是爲了鍛鍊什麼手藝呢!她的手藝還需要鍛鍊麼?而且,真是要鍛鍊的話,去天下樓作大廚不是更好?
綠綺一邊在心中鄙視着自己的口不擇言,一邊,率先轉身,朝用餐的地方走去。
背影之中,帶着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子夜看着綠綺的纖柔若拂柳的背影,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劃過一道淺淺的波動,隨即隱去,身形一動,追了過去。
豔陽高照,風過輕暖。
皇宮,朝堂,玄霄殿。
皇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陰沉的臉色,冷酷的眉眼,彰顯着他此刻,很是陰鬱的心情。
下方,百官齊聚,噤若寒蟬,一個個,正襟危站,不敢多言。
“皇上,八皇子已經入土爲安,按照我朝慣例,需,大赦天下,爲皇子積福!”朱雀城主微微跨前一步,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壓抑的沉默。
“愛情所言極是,即日便通知大理寺卿與刑部,大赦天下吧!”高座之上的皇帝,聞言,緩緩點了點頭,沉聲應允道。
“只是,大理寺卿昨日因公務外出,現下不在燕京城中,這……”皇帝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一名大臣,上前回稟道。
“那此事就暫且交由左相負責吧!”皇帝冷酷冰沉如惡狼般的眼睛在殿中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風輕的臉上,冷聲開口道。
“微臣定當不辱使命!”風輕優雅迷人的丹鳳眼中,劃過一抹細微的波瀾,微微拱了拱手,回道。
話說,那個妖孽是去幹嘛了?他能有什麼公務要辦?即便是真的有公務,他也不會親自去辦!肯定又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瞞着自己了!這個妖孽,太不厚道了!看他回來,怎麼收拾他!
“聽聞,最近朝中有很多同僚都在逼着皇上,廢黜太子?本城主,嫌少上朝,對於朝中之事,也是不甚瞭解,不知道,此事,可是當真?”短暫的靜默之後,青龍城主忽而上前一步,轉身面向着文武百官,語氣低緩的開口,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緩緩將滿殿的官員逐個打量了一遍,眼底,閃爍着點點讓人膽戰心驚的寒光與幽芒。
他那話,可謂是說的極其囂張,當着皇帝的面,尤自以本城主自稱,無形之中,是在向百官宣誓着,他非比尋常的身份與地位。
而那話,軟中帶硬,殺機四伏,恰似一把鋒芒畢露的寒劍,直逼百官而去。
“城主言重了!微臣等哪裡敢逼迫皇上?這可是天理不容的大不敬之罪啊!就算是借了臣等一百個膽,臣等也不敢啊!”下方,右相的臉上微微一變,隱在衣袖中的手,緊了緊,微微上前一步,滿臉惶恐之色的看着皇帝和青龍城主,開口道。
“是嗎?可是,本城主好像聽說,右相大人的呼聲,也不小啊!”聞言,青龍城主將目光轉向右相,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森冷,凌厲,像是想要看進右相的靈魂中去一般,緊緊的逼視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語氣之中,暗藏着凜冽的殺機。
“絕對沒有的事情!城主大人遠在青龍城中,對於朝中之事,難免有些不清楚的地方,微臣縱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拂逆皇上的聖意呀!”右相的額頭之上,不自覺的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連聲開口,失口否認,心中,卻是在暗自慶幸着,還好,二皇子其人夠沉穩,也夠深沉,自己都坦言了要聯名上奏,請皇帝立他爲太子,都被他言辭拒絕了!理由是,此時,時機尚未成熟!
如今看來,還幸好二皇子的提醒,不然的話,今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封聯名上奏的書信給毀了!留着,可是一大禍患啊!
“或許吧!本城主對於朝中之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然有此風聲傳出,那就不可能是無風起浪,右相大人忠心耿耿,別無二意,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如同右相大人一般清明忠厚。”聞言,青龍城主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眼睛,眼中閃爍着凜冽的寒光,狀似不經意的瞥過殿中幾個大臣的身上,那森寒凌厲的視線,讓那些個被他眼波掃到的人,都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那番話,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幾月不上朝,想不到,如今的朝堂還真是風雲變幻啊?居然還有人敢橫衝直撞,罔顧皇上的威儀,大膽彈劾太子,聯名上奏,脅迫皇上,還真是好樣的!”朱雀城主,臉上掛着幾分詭異森冷的笑,目光如刀似劍般,緩緩掃過殿中的大臣,沉聲開口,話語之中,夾雜着槍林彈雨般柔軟透不過氣的沉悶壓抑感。
風輕姿態閒適的站在殿中,難得的收起了那把佔盡風流的摺扇,冷眼旁觀着這一出殺機四伏的鴻門戲!優雅迷人的丹鳳眼中,劃過幾分清淺瀲灩的笑意,鍾靈俊秀的臉上,浮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瀲灩神采,卻是滿含了淡淡的譏誚。
朝中,纔不過是剛剛有人慾要廢黜太子,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搬出了他的四大城主,來爲太子保駕護航了?嘖嘖!還真很是父子情深啊!爲太子做到如斯地步,還真是慈父啊!
“青龍城主果然是睿智英明,慧眼獨具!近日朝中,的確是很不太平,一些個大臣,似乎已經忘記了爲人臣子的本份,開始蠢蠢欲動,居然,還將心思動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最近朝中頻繁發生一些措手不及之事,皇城之中,也是極不安寧,皇上最近來,勞心勞神,微臣心中實是不忍,可卻慚愧,不能爲皇上分憂,如今,城主在此,定要爲皇上分憂解難纔是!”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作壁上觀的慕千秋,他那溫潤儒雅的臉上,滿是一片誠懇之色,話語之中,也是句句含情,情真意切,一幅,心憂皇帝,心憂社稷的忠臣之姿。
只是,那話語中,隱藏着的刀光劍影,卻是讓殿中不少大臣慘白了臉。
慕千秋,這是在借四方城主之手,清除異己!
“尚書大人忠心耿耿,爲國事操勞,爲聖上分憂,乃是我等之楷模!何須自責慚愧?倒是有些人,居心叵測,心懷不軌,非但不思爲國效力,爲百姓謀福,還成天耍着自己的小心思,這樣的人,留着何用?白虎營何在?”此時說話之人,年約五十,卻是一身戾氣,暴戾如狂躁的風沙,一雙虎目之中,更是溢滿了讓人心驚膽寒的幽光,特別是最後那一聲暴喝,氣壯山河,震得整個玄霄殿都晃了三晃。
此人,便是四方翼城之一的,南方,白虎城主!
“在!”白虎城主的一聲令下,玄霄殿中,瞬間涌進了一羣身着虎皮色盔甲的騎兵衛士。
頓時,一種凜冽暴戾的殺氣充斥着整個大殿,一些大臣,似乎受不了這樣沉重的壓抑,已經雙腿發軟,癱倒在地了。
“將那些,心懷不軌,居心叵測,以下犯上的佞臣,給本城主抓起來!”白虎城主的手中,忽而多出了一張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個人的名字,凡是被白虎城主提名的大臣,均成爲了白虎營騎兵捉拿的對象。
只是,白虎城主在將那些名字報出來之後,殿中,卻是瞬間響起了一陣騷亂。
“城主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啊!怎麼會是彈劾太子之人?”一名尖嘴猴腮,小眼睛的官員,看着眼前手指長劍的白虎營士兵,嚇得雙腿發抖,對着白虎城主,呼天搶地的說道。
“城主大人,下官也是冤枉的呀!下官對太子,對皇上都是忠心耿耿,決無二意!城主大人明察呀!”又是一人,面對着白虎營的士兵,面色慘白一片的高呼着。
“……”許是那兩人開了頭,類似於此的呼聲愈來愈強烈。
“知道,殺人犯在被行刑之前,都喜歡說哪一句話嗎?”看着混亂一片的玄霄殿,風輕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優雅迷人的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那些嚇到渾身癱軟的官員,語氣隨意而閒適的說了句。
“是什麼?”很快,風輕的話音剛剛落地,便有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員,滿臉疑惑之色的問道,還真是配合的狠吶!
那小官員一問,瞬間,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是帶着幾分好奇的看向風輕,等待着他的解說。
“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冤枉啊——”看着衆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風輕懶懶的轉了優雅迷人的轉丹鳳眼,鍾靈俊秀的臉上扯出一抹風流瀲灩的淺笑,扯着嗓子,模仿着殿中那些喊冤的官員的語氣,高喊了這麼幾句。
呃……
玄霄殿中,靜默了幾秒,連帶着那些哭天搶地的官員們,也忘了喊冤叫屈,愣愣的站在那裡,被白虎營的鐵面衛士,不費吹灰之力的綁了起來。
“左相大人所言極是!這些人,都是見了棺材才知道掉眼淚!”短暫的靜默之後,朱雀城主轉身看向一臉恣意輕笑的風輕,緩緩的點了點頭,一臉贊同之色的開口說道。
“城主妙語!”聞言,風輕對着朱雀城主優雅一笑,丹鳳眼中,流光溢彩,意味難明。
什麼叫自作聰明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也!
眼角的餘光,漫不經心的掃過那些個被五花大綁的羣臣,眼底,劃過一抹深邃難明,幽暗晦澀的光芒,這些個狗東西,可都是些個無惡不作,人模狗樣的渣渣!平日裡,仗着太子的名號,作威作福,橫行無忌,不過,他們對太子倒是忠心的很,畢竟,要仰仗着太子而生存。
可惜,慕千秋和軒轅逸都是猜忌心極重之人,呵呵!有趣。
“將這些陽奉陰違,居心叵測之人全部關入刑部大牢,待三日後,拉出五門問斬!”白虎城主冷眼掃過那些面如死灰之色的大臣,沉聲下令,一室威嚴。
“不要啊——冤枉啊——尚書大人救命啊——小的們是冤枉的呀——”白虎城主一聲令下,那些個鐵面侍衛便拖着那些捆綁的像糉子一樣的人,朝殿外走去,瞬間,他們飄飛的神智又回到了身體裡,一個個的呼天搶地的求着慕千秋。
“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者,更加不可原諒!”然,慕千秋卻只是冷眼看着他們驚慌失措的臉,溫潤圓滑的臉上,一片冷酷之色,緩緩說道。
眼底的寒意,森冷一片,這些人,曾經是追隨太子之人,可是,今日來,他們卻是三心二意,聞風而動,欲投靠於他人,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也是禍患!而,對於禍患,他向來是除之而後快,絕不手軟。
“押下去!”白虎城主別有深意的看了慕千秋一眼,揮了揮手,沉聲下令。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那些個官員便被鐵面無私的白虎營士兵給五花大綁的拖了下去,他們的呼喊鬼叫之聲,也漸漸遠去。
大殿,又恢復了一室靜謐。
剩下的官員,一個個的愈發的噤若寒蟬。
“慕尚書,前些日子,本城主命人押解進京的一匹貢品,尚書大人,可曾驗收了?”朱雀城主,眉峰一動,忽然想起了這事般,轉向慕千秋,開口問道。
“什麼?貢品?”聞言,慕千秋的表情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朱雀城主,遇到疑惑的反問道。
“不錯,西方之境,衆城邦進貢給陛下的生辰賀禮,已經陸續啓程了,前些時日,已經有一批進入到了朱雀城境內,本城主已經命人押解進京,算着時日,也該到了,慕尚書,難道不知道此事?”看着慕千秋的反應,朱雀城主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威嚴冷硬的臉上劃過幾分狐疑之色,甚是詳盡的解說了一番。
“竟有這事?本官並未接到有貢品入京的彙報啊!”聽着朱雀城主的話,慕千秋也是緩緩的蹙起雙眉,滿路不解之色的開口回道。
“什麼?沒有接到彙報?這怎麼可能?本城主是用朱雀騎兵親自護送貢品入京的,算着時日,應該是昨日就可抵達京城,你竟是沒有收到?”聞言,朱雀城主臉上的表情漸漸陰鬱起來,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緩緩眯起,眼神凌厲森冷,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開口道。
“本官的確是沒有接到任何有關於貢品進京的彙報,會不會是,路上出了岔子?”慕千秋的臉色,也是漸漸轉爲凝重,凝眉看着朱雀城主,大膽猜測道。
只是,這種可能卻又微乎其微,試問,天子腳下,會有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劫貢品?
而且,朱雀城裡燕京王城不過是數百里之遙,朱雀城與帝都都是兵家重地,重兵把守,貢品又是有朱雀騎兵親自押送,誰,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在皇城重地,從朱雀騎兵的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貢品劫走?
慕千秋一語落,殿中瞬間傳來一陣抽氣聲,似乎,百官都爲這大膽洗劫貢品的山匪驚歎了一聲,真是膽大包天啊!貢品都敢劫?
不過,眼下,他們卻是滿臉的凝重之色,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因爲,高座之上的皇帝,面色很是陰沉,滿殿的氣息,都有種陰森詭異的氣息。
“皇城治安一向嚴明,周圍,也未曾聽說過有盜匪出沒,這貢品,又非尋常之物,真的會有人不知死活的洗劫貢品麼?”風輕微微挑了挑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殿中,滿臉凝重之色的衆人,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凌厲鋒芒,懶懶的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優雅迷人的淺淺笑,滿臉唏噓之色的慨嘆道。
鄴城傳來的消息,紫依你丫頭又坑蒙拐騙了一批傻叉,聽說,好像就是那些個朱雀騎兵?莫非,這貢品是依依劫的?以那丫頭愛財如命的個性,真是極有可能的哦!
可惜,他現在是‘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參與,要不然的話,劫貢品,還真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呢。
“可是,這貢品的的確確是已經出了朱雀城,還是由本城主的朱雀騎兵親自押運的,至今,都還未等到他們的覆命,原以爲,他們是路上耽擱了,現在看來,是發生了意外。”朱雀城主的臉色很是難看,一雙眼睛,幽光閃爍,冷意瀰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着,究竟是誰如此大膽?連朱雀城押運的東西都敢劫?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也太不把他朱雀城主放在眼中了!
“呀?他們至今都沒有回城覆命嗎?也沒有踏入燕京地界呢!那看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哎——”朱雀城主話語剛剛落地,風輕便滿臉唏噓之色的看着他,開口說道,鍾靈俊秀臉上滿是訝異之色,似乎,很是爲那些英勇就義的朱雀騎兵感到悲傷。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那雙優雅迷人的丹鳳眼中,卻劃過幾分譏誚嘲諷的光芒,哪裡是什麼凶多吉少啊!根本就是有去無回,再難見天日了!
“何方盜匪竟敢如此猖獗?貢品都敢劫?簡直就是目無王法!慕愛卿,貢品一事素來由你和大理寺卿負責,如今,大理寺卿人不在燕京,此事,就由你來全權負責,務必查清盜匪來歷,將其繩之以法!”高座之上,久未開口的皇帝,滿臉的陰沉森冷之色,目光幽暗的看了一眼殿中衆人,嗓音冰沉的開口道。
“微臣領命!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死而後已!定會查明盜匪底細,將其連根拔起!”皇帝一語落地,慕千秋立刻上前,嚴陣待命,沉聲應道,一幅,爲君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的忠耿模樣。
“恩!下月便是壽辰之日,近日來,各方進貢之物均會陸續進京,既然盜匪敢劫第一批貢品,說不定,就會劫第二批。第三批,慕愛卿,你非但要徹查第一批貢品被劫一事,還要保證其他貢品的安全!”皇帝微微頷首,斂眉沉吟了片刻,接着開口說道。
“是!保護貢品,微臣責無旁貸!”聞言,慕千秋的眼中劃過一抹陰鬱之色,卻是一閃即逝,微微低頭,應道。
心中,卻是暗自不滿,皇帝將這麼大的事情都交由他一人來負責,那若是接下來的貢品再出了問題,豈不是就要由他一人來承擔?而且,直覺的,那些盜匪既然敢劫貢品,就一定是有備而來!這分明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嘛!
“皇上,盜匪猖獗,且敵暗我明,防不勝防!而且,貢品是由東南西北四方押送進京的,並且,都集中在這一個月內,只怕父親大人會無法兼顧,百密一疏,到時,豈不是便宜了那些盜匪?”不愧是父子,慕千秋心思剛剛轉到此處,慕承風便已經上前一步,對着皇帝,恭聲稟報道。
“慕府尹言之有理,皇上,盜匪猖獗,目無王法,慕尚書一人,只怕的確是兼顧不暇,還請皇上,再派一人,從旁協助!”一邊,久未開口的玄武城主,微微上前一步,對着高座之上的皇帝,恭敬一拜,緩聲說道。
玄武城主是四方城主之中,最爲年輕的一人,眉眼之中,幾多深沉內斂之色,帶着幾分文人般的儒雅,眼光閃爍之間,心思深沉難測。
“北辰愛卿所言極是,那,右相,此事,就有你從旁協助慕愛卿,定要負責所有貢品安全抵京,若有差池,唯你等試問!”聞言,皇帝陰沉陰鬱的臉上微微劃過幾分沉思之色,然後,陰冷的目光看向一邊正襟危立的右相,緩緩開口道,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
“是!微臣領命。”被提名,右相的心驀然咯噔一下,眼底劃過幾分晦暗難懂幽光,微微偏頭,偷瞄了一眼慕千秋的方向,心下驚疑不定,皇帝此舉,有何意圖?明明知道他與慕千秋素來貌合形離,況且,經過八皇子一事之後,他與皇后慕千秋一黨,可謂是徹底決裂,皇帝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雖然心下疑惑萬分,右相卻是不敢在此刻多言,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那威風凜凜的四方城主,只得暗一咬牙,上前領命。
一旁,風輕百無聊賴的斜眼看着殿中各懷心思的衆人,丹鳳眼中,始終溢滿點點瀲灩清淺的笑意,脣邊,微微彎着一抹優雅迷人的淺淺笑,作壁上觀般的,看着一羣居心叵測之人在相互算計,相互猜疑。
真是無聊啊!
不知道第二批貢品有沒有押運進京呢?不知道,依依那丫頭準備的如何了?這後面的貢品,定然會被四方城主,以及,慕千秋和右相那兩隻老狐狸保護的密不透風,想要洗劫,應該會加大難度吧?
是夜,月冷,風清,層雲翻滾。
皇陵。
沐浴在夜色之下的皇陵,無緣生出了幾分幽林古剎般的鬼魅氣息。
皇陵之外,重兵把守,遠遠望去,有無盡白綾縞素漂浮在夜風中,平生出幾許詭異陰森的氣息來。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快若流星閃電般的劃過夜空,輕巧的避過往返巡邏的守衛,如入無人之境般,於悄無聲息之間,沒入皇陵深處。
皇陵之中,一片幽暗,只有碧綠色的夜明珠,在暗夜之中發出詭異幽冷的光芒,愈發的讓人膽戰心驚。
幽暗之中,兩個黑影抱作一團,蜷縮在牆角,還不住的顫抖着。
“公、公、公主……我、我我好怕呀——”一個黑影動了動,顫抖的不像話的聲音,在那也幽謐的皇陵之中,愈發多出了幾分恐怖的氣息來。
“怕怕怕怕什麼?本本本公主又又沒做虧虧虧心事……”另一個黑影,擡手便給了之前那個黑影一巴掌,口中哆哆嗦嗦的罵道。
“可可可是,八皇子今日就就就就葬在了這這裡呀……會會會不會來來來找我們呀……”翡翠,卻是抖動厲害,此時,一說到軒轅絕,整個人都抖的如同陀螺般。
“啊啊啊——不要說不要說——不會的不會的——”翡翠話音剛落,對面的軒轅文月便是一聲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情緒異常的激動。
“可可是……”死腦筋的翡翠,還想要再說點什麼,可是,未說完的話,卻在她驟然張大的驚愣雙眼中,沒了聲。
翡翠放大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白影,長長的黑髮披散而下,遮住了整張臉,寬大的白袍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而且,那白衣之上,竟是沾滿了殷紅的鮮血,更加可怕的是,那白影,居然沒有腳!就那樣漂浮在空中,伸出一雙慘白如骷髏般的手,直直的對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瞬間,皇陵之中爆發出一聲堪稱史上之最的驚恐慘叫聲。
翡翠的嘴巴張的足足可以填下一個雞蛋,在那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中,雙眼一翻,頭一歪,直接嚇暈了過去。
翡翠暈死過去之後,只剩下軒轅文月一個人,背對着那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白影,軒轅文月,渾身劇烈的顫抖着,卻不敢回過頭去,雖然,她看不到後面有什麼,可是,她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一陣陰風,直襲自己的後背而來,那種,幽暗冰冷森寒的氣息,就彷彿是一隻沒有溫度的鬼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着,帶起一陣毛骨悚然的驚悚感。
心臟,在急劇的收縮着,軒轅文月的臉色慘白一片,瞳孔,劇烈的收縮着。恐怖到骨子裡的寒意,一點點的侵蝕着她的每一個細胞。
“軒轅文月……還我命來……我死的好慘啊……還我命來……”恰此時,身後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那樣的輕,像是沒有重量般,虛無縹緲,卻是陰森異常,暗聲音,辨不出男女,聽了之後,只讓人心底發寒,渾身發抖。
“不不不不要找我……我我我不是……”軒轅文月緊緊的抱着一件昏死過去的翡翠,彷彿抱着一個盾牌般,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否認,可是,牙齒卻顫抖的厲害,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