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月黑風高夜。。
疏星淺淡,月色如煙。
時間,在總是在彈指間,悄然遠去。
慕雲希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的天色,腦中不自覺浮現出軒轅澈那張固執而委屈的臉,以及他那半是威脅半是期待的話,他不會,真的在客棧門口等着她回去吃晚飯吧?
一抹淡淡的無奈劃過心底,慕雲希有些挫敗的發現,他真的會!
“青姨,何時回巫山?”她還真是本能讓他變成一塊‘望妻石’啊!
“一會便啓程。”聞言,青長老微微愣了下,眼底劃過幾分波瀾,卻又被她若無其事的隱藏了過去。
希兒這樣着急回去,是因爲軒轅澈吧?方纔,她也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希兒對他,是真心的,雖然,有天邪老人再三保證,可是,軒轅澈畢竟是皇帝的子嗣,更何況,不日之後……
“希兒,夜王待你,可好?你與他……”想起那一件即將發生的事,心底,便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陷得越深,傷的越深,她不忍心看她痛苦絕望時的樣子,可是,又該怎麼告訴她這一切呢?
在心底長嘆一口氣,也罷!還有七天!只要再等七天,她就可以告訴她一切,到時,不管她是怨她恨她,她都認了!
“他對我很好,青姨不用擔心我!”聞言,慕雲希眸光沉靜的凝視着青長老的眼睛,淡雅寧靜的容顏之上,浮着幾分清淺的笑意,輕聲作答,聲線清冷空靈,語氣,卻是堅定輕柔。
這世上,只怕再無一個男子,如他一般待她了。
“……那,那就好……”一抹苦澀在心底蔓延,爲何命運總是如此弄人?撇開他皇子的身份來說,軒轅澈,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氣質相貌,能力風采,皆是世間數一數二之人,最重要的是,連她都能看得出來,他對希兒的感情有多深……
只是偏偏……
“青姨難得來一次柔然,不如先在客棧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啓程回巫山吧!”慕雲希靜靜的看着青長老微微變幻的臉色,語氣淡定的開口說道。
隱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又緩緩鬆開。
不!她不能問,即便青姨已經知道,她發現自己的身世有問題,她,也要裝作不知道!這,是一道無法觸碰的傷,若她問了,傷的不僅是自己,更是青姨!
“不了,我就是許久不曾見你,來看看你!如今見你一切都好,也就安心了!”青長老伸手理了理慕雲希耳邊散落的青絲,一雙歷經了俗世蒼涼的眼眸之中,是滿滿的溫柔與憐惜,往日的陰冷與戾氣,在面對她之時,都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那不爲人知的暗牢之中!
希兒,或許,今日不來看你的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七日之後,我便會親口告訴你一切,到時,你必然會怪我隱瞞了你十八年的身世,青姨,也不奢望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可以從那份痛苦中儘快走出來,軒轅澈,若是沒有那一層身份羈絆,他,真的會是你的良人,希兒,青姨唯一的心願,就是你可以幸福!
隱瞞了十八年的謊言,縱然結局是,你怨我,恨我,但,至少,這十八年來,你沒有沉浸在那份絕望到永世無法救贖的痛苦與仇恨中去!至少,你還是活在一個簡單快樂的世界中,縱然,童年時,有過許多的晦暗與冰冷。這,也就夠了!
仇恨,真的可以毀滅一個人,青姨已經認了,但是你,一定不可以被仇恨左右了一切。
“是我疏忽了,許久沒有看青姨,不過,以後,我一定會經常回去看望青姨的!”青姨,你在擔心什麼呢?擔心,我知道了你的隱瞞之後,會不再原諒你嗎?不!我又怎會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我又怎會,忘記那些無眠的夜裡,是誰的懷抱溫暖了我沉浸在噩夢與冰冷中的心?
所以,青姨,待一切塵埃都落定時,我,一定會侍奉左右,陪你去看這世間的許多美景。
“……好,那青姨,就在家裡,等着希兒隨時歸來。”青長老開口,聲音之中,卻隱着幾分輕顫,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的顫抖着。
希兒,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不!不會了……在大仇得報之日,也就是我,自刎謝罪之時!隱瞞了十八年的真相,不管你是否會原諒我,我,都已無顏在面對你,唯有一死,已了此生罪孽!
青長老緩緩的閉上雙眼,掩去了眼底那遺世荒涼的絕望與悽傷,驀然伸手將慕雲希抱在懷中,就像小時候那樣,伸手輕輕的理着她如月華傾瀉般的三千青絲,一下又一下,極致的輕柔,卻帶着,極致的哀傷。
希兒,這可能是青姨最後一次抱着你了……不知不覺間,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再也不是兒時模樣,小小的縮在青姨的懷中……
時光,帶走了多少人的風華正茂,又葬送了多少韶華易冷?但是,卻永遠帶不走,她的記憶……
希兒,我的希兒……
以後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要幸福……那樣的話,青姨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慕雲希被青長老緊緊的擁在懷中,清晰地感覺着緊緊擁着自己的身體,那止不住的輕顫,周圍的空氣之中,似乎,都縈繞着一股絕望而哀傷的氣息,化入空氣,化入,她的呼吸之中……
心中,驀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青姨,永遠都不要離開希兒,好嗎?”慕雲希緩緩擡手,反抱住青長老,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之上,那不算寬厚的肩膀,卻爲她撐起了一片風雨無憂的天空,遮她半世流離,許她,語笑嫣然……
她不知道青姨的想法,可是,那一股來自於青姨身上的絕望與哀傷的氣息,卻是清晰地觸動着她的每一處感官……
“……希兒,已經長大了,也已經嫁人了,青姨,也老了……”乍然聽到慕雲希的話,青長老的身體驀然僵硬了一下,心底,一瞬間漫過萬千種情緒,欣慰,感動,滿足,聽到她這句話,縱死也足矣!萬千種激烈的情緒,緩緩交織着,緩緩沉澱,最後,化作一汪古井無波的死水。
她,終是,要離開她的……
“不!青姨一點都不老,嫁了人又怎樣?青姨,在希兒的心中,就像孃親一樣……所以,青姨,永遠都要站在希兒看得到的地方……”輕輕淺淺的嗓音,靜靜飄散在風中,聲線清冷,音色空靈,如柳絮,似飛雪,極輕,極緩,可是,卻帶着足以覆化風雪的溫情……
“……希兒……”聞言,青長老卻是再也壓抑不住那如潮水般奔流而出的情緒,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身體,不可抑止的輕輕顫抖着。
希兒說什麼?她,竟是一直把她當作孃親麼?她,從未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雖然,她一直都很尊重自己,也很親近自己……而自己,也是一直將她視爲親生女兒一般,只是,卻從未曾敢,有過這樣的奢望……
她的心底,竟一直當自己是孃親麼……可是,她怎麼有資格?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啊……皇后娘娘,纔是她的孃親啊!也只有皇后娘娘那樣溫柔善良的女子,才當得起她的孃親啊!而自己,早已是雙手沾滿了鮮血……
想起慘死的皇后娘娘,心中的悲涼與恨意,便又熾烈的燃燒了起來,軒轅狗賊!七日之後,便是你的死期!
那雙緊閉着的眼眸,乍然睜開,眼底,是毀天滅地的殺氣與讓人膽戰心驚戾氣!
“青姨,我在……”一股清涼的氣流,緩緩注入青長老的後心之中,耳邊,是慕雲希清淺空靈的低語,如一縷陽光,和體內流轉的那股清流一起,平息着青長老那驀然躁動起來的情緒……
青姨,十八年了,你一直活在過往的夢魘之中,雖然,不知道,那夢魘是什麼,但,卻清楚地知道,你活的有多辛苦!
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你,永遠都是我最敬重的人,最親的人,像,孃親一樣存在的人……
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就這樣靜默着,緊緊相擁,藉着彼此的體溫,慰藉着那顆早已歷經風雨兼程的心……
有些時候,有些情,無聲勝有聲……
因爲,深諳於心,根本無需開口,就那樣,心與心,緊緊的相依,感受着,那一份,世間獨一無二的親情,語言,在那一刻,最是蒼白無力的。
柔然古城,緣來客棧。
長街之上,行人寥寥,月色清遐,燈火夜闌珊。
這,緣來客棧,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加之,今日又是柔然古城,一年一度的桃花節,按說,這客棧裡,也該是賓客滿座,人潮涌動纔是。
可,此刻的緣來客棧卻是一片死寂。
大廳之中,櫃檯後面,客棧老闆死氣沉沉的趴在櫃檯之上,一臉的死灰之色。
“哎……都走了……都走了……就這麼走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嘆息,靜靜的迴響在空空蕩蕩的大廳之中,經久不息。
“掌櫃的,您節哀呀!你這都嘆了兩個時辰的氣了!歇會再嘆吧!”一店小二,面露緊張之色,端來一杯茶水奉上,也跟着那客棧老闆嘆息了一聲,出口安慰道。
“哎……沒心情喝茶!拿走拿走……”那客棧老闆,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直接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隨即,轉了一個方向,繼續趴着,一幅,誓要將這桌面趴出一個洞來的模樣。
不遠處,幾名店小二聚在一起,不知道在低聲議論着什麼,只是,他們的臉上,都帶着幾分緊張與害怕的神情。
“這麼快就晚上了,媽呀!晚上出來可得小心點啊!我這心到現在都還在狂跳不已呢!真擔心,會一不小心跳了出來,那可就砸蛋了呀!”店小二甲,伸手拍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眼神緊張而警惕的瞥了一眼二樓的某個雅室,壓低了聲音開口。
“可不是!我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依我看,咱晚上還是別睡覺了!安全些……”店小二乙,同樣是一臉的緊張之色,提議道。
“睡覺?你還想着睡覺啊?我早就想好了,今晚打死都不睡!聽說啊,人在睡着的時候,最容易沾染一些各路的大仙大神了!說不定,就這樣一睡不醒了!你沒看到客人全都退房了嗎?”店小二丙,一臉激動之色的開口,指了指那黑燈瞎火的二樓雅室,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趴在櫃檯之上,一幅蔫了的黃瓜的模樣的掌櫃的,哎!還真是黴運當頭啊!
“哎……偏偏,明明都沒有什麼客人了,掌櫃的,還不準咱們回家!”店小二齊嘆息,這掌櫃的,定是一個人害怕,所以,要拉着他們做墊背的啊!
好吧!事實情況如此,也顧不得那掌櫃的會是一幅面如死灰的樣子,趴在那裡一嘆就是兩個時辰……
二樓,雅室,臨窗處。
一道身姿欣長的背影,斜倚窗前,凌風而立,目光,一直看着遠處繁星點點,月色清輝的天空。
晚風,吹起他慵懶如魅的紫衣,張揚,邪肆,他卻對這一切毫無所察,只是固執的站在那裡,邪肆幽深的鳳眸,望向掩映在月色之下的遠山,眸光,幽深浩渺,恍若這月朗星稀的蒼穹萬里。
也不知道,他已經站了多久?
“希兒,你真的狠心讓我變成望妻石麼?”低低沉沉的嗓音,緩緩自他性感慵懶的薄脣之中溢出,帶着幾分幽怨的氣息,幾多無辜,幾多委屈。
身後的八角桌上,精緻典雅的飯菜原封不動的擺着,根本,就未曾動過。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站在窗前的男子,驀然一陣激動,動作帶着幾分急切的回過頭去,卻在聽到那隨即響起的聲音之時,化作滿滿的失望。
“客官,又過去半個時辰了,小的奉那位公子的命令,換上新的飯菜。”
“……”一陣沉默,沒有人回答。
“客官?您在房中嗎?”門外,兩名店小二手裡端着個大托盤,托盤之中,擺滿了精緻典雅的飯菜,與雅室之中,那擺在八角桌上的飯菜一模一樣。
兩名店小二無奈的對視了一眼,這可真是有夠折騰的啊!來來回回,都不知道換了多少飯菜了!偏偏,那個什麼公子吩咐了下來,每隔半個時辰,就要來更換一次飯菜,害得他們將同樣的飯菜準備了十份!
所幸的是,他們也付了十倍的銀子……
“進來!”低沉的嗓音傳來,音色慵懶如魅,明顯的壓抑着幾分不悅。
兩名店小二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目光畏懼的瞥了一眼盡頭處的那一間雅室,再次抖了抖,然後低頭垂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朝裡走去。
天色已晚,鬼神出沒,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店小二心中默唸驅邪咒語,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入,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更換好飯菜,然後退下。再以投胎般的速度飛快的奔下二樓,彷彿,身後正有鬼追着一般。
長長的走廊,燭火昏暗,月色幽幽。
一道身姿嬌柔的倩影,緩緩走來,每一步,都帶着柔媚入骨的纖柔,每一步,都帶着極致高貴的優雅,卻也是,極致的嫵媚,
裙帶飄飄,香風陣陣,雖然,黑暗之中,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可,單是這份媚惑嬌柔的氣息,單是這,柔若拂柳的身姿,就已經,讓人心潮起伏……
雅室之中,軒轅澈看了一眼那重新擺上的飯菜,再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哎……腹內空空,望眼欲穿的感覺,真的是,很銷魂啊!
一道輕細的敲門聲,緩緩響起。
“進來!”軒轅澈邪眉輕蹙,頭也不回的說道,聲音極致低沉,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在雅室之中。
這裡的店小二還真是殷勤!不知道子墨塞了多少銀子給他們?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道柔若拂柳的身影,蓮步輕移,緩緩而入。
雅室之中明亮的燭火,映出一張閉月羞花的嬌美容顏,粉黛娥眉,瓊鼻櫻脣,嬌嬈嫵媚,儀態萬千,一雙幽幽的水眸,眸光流轉之間,恍若一池春水盪漾開來,秋波瀲灩,勾魂惑心。
那嬌嬈纖細的身姿,行動之間,恍若弱柳扶風,不甚嬌柔,閉月羞花的容顏之上,一抹嫵媚嬌柔到極致的笑容,彷彿,天生的尤物般,勾人魂魄。
那女子的手中,捧着一個精緻小巧的托盤,上面,擺着一個精美的酒壺和兩個小巧的玉光杯。
一股馥郁芬芳的幽香,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充斥在整個雅室之中,交織着桃花佳釀的醇香,隨夜風點點散開,瀰漫着房中每一個角落裡。
凌風靜立於窗前的軒轅澈,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道凌厲懾人的寒芒,倏地轉過頭去,目光如冰箭,直射那蓮步輕移,婀娜而來的女子,犀利,凜冽。
“你是誰?”軒轅澈鳳眸微眯,目光凜冽如寒劍的逼視着眼前的嬌嬈嫵媚的女子,嗓音低沉而冷冽,透着一股懾人的威壓。
只一眼,軒轅澈便將目光從那女子的臉上移開,在她手中的托盤上掃了一眼,別開,彷彿,多看她一眼,都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一般。
“夜王殿下,難道,不記得小女子了麼?”那女子,呼吸微微一窒,爲他冷冽到沒有一絲情緒的目光,不對,不能說沒有一絲情緒,那目光,就彷彿冰凍千年的深潭一般,幽深,冰冷,沒有半分的溫度,寒氣逼人,凌厲非常,似乎,可以望穿人的靈魂般,深邃!
只是,他的眼中,卻沒有她預想中的驚豔與癡迷!這,簡直太過出乎意料!
女子的眼中,劃過一抹失望與訝異,至今,還沒有哪個男子在見了盛裝後的她,會是這樣無動於衷的淡漠凜冽表情!就彷彿,他看得,根本不是一個閉月羞花,儀態萬千的美人,而是,空氣,是虛無縹緲。
嬌媚溫軟的嗓音緩緩響起,帶着特屬於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有一種,耳鬢廝磨般的低語嬌嬈。
女子幽幽的水眸之中,劃過一道幽芒,她就不信,以她的姿色與風情,會有哪個男子,正真抵擋的住?
食色性也!更何況,這世間,有哪個男子不喜歡貌美嬌嬈的女子?
“是你?”聽到女子的聲音,軒轅澈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道凌厲寒芒,低沉的嗓音帶着明顯的不悅。
“本王允許你出棺材了麼?”軒轅澈鳳眸微眯,逼視着眼前的女子,眸光冰寒懾人。低沉如魅的嗓音,帶起一陣漫天罩下的威壓。
前幾日見她之時,她正蓬頭垢面,辨不出容貌,而他,也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是以,並沒有認出她來,但,她的聲音,他卻是聽過的。
華夢君!眼前這盛裝出現在他的房中的女子,竟然是,那個本應呆在棺材中的華夢君!
“原來夜王殿下還記得小女子?榮幸之至!”見軒轅澈認出了自己,華夢君的嘴角不由得漫過幾分得意的輕笑,自動忽略掉軒轅澈後面半句很不友善的話,滿面嬌笑的看着軒轅澈,嗓音,無限嬌媚的回道。
呵呵……她就說嘛!這世間,還沒有哪個男子可以拒絕的了她的美色!就算他是軒轅澈,也一樣!
說話間,華夢君已經蓮步輕移,緩緩朝着房間中的八角桌走去,儀態萬千,坦然自若,那般姿態,彷彿,這房間,本就是她的一般。
“出去!”看着她的動作,軒轅澈不由得緊蹙雙眉,沉聲低喝,語氣不善。
“夜王殿下何必如此急着趕小女子出去?小女子奉完了酒之後,自然是要出去的。”對於軒轅澈那冷冽且不客氣的態度,華夢君端着托盤的手,微微僵了僵,不過,很快,就被她忽略過去,不在意的笑了笑,彷彿,一個修養極佳,沒有脾氣的淑女一般,顧自放下手中的托盤,拿出一個小巧的玉光杯,一手提着酒壺,動作優雅的斟酒。
“這是柔然古城之中特有的桃花釀,其他地方,可都是買不到這樣的美酒的!而且,即便是在柔然古城,這桃花釀,也只有夏季這幾個月纔會有,極是難得,夜王殿下,請品嚐!”一邊說着,華夢君端起了那一杯桃花佳釀,蓮步輕移,朝着站在窗前的軒轅澈走去。
桃花佳釀,紅豔嬌嬈,玉光杯盞,流光瀲灩,女子嬌笑滿目,若芙蓉,似桃李,蓮步輕移之間,裙帶飄飄,香風陣陣,萬千儀態,風情媚惑。
此情此景,靜室幽幽,燭火搖曳,一輪月色,透窗而入,靜靜的灑在房中,那一雙男女的身上,清涼的夜風,帶着嬌嬈生香的桃花香味,靜靜的飄散,瀰漫在房中的每一個角落……
華夢君心中暗笑,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這可真是,良辰美景,天作之合!
然,軒轅澈看着手執玉光杯,緩步而來,滿面嬌笑的華夢君,一雙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卻是寒光乍盛,眼神如冰。
“滾!”性感慵懶的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低沉冷魅的嗓音,彷彿,從齒縫中溢出一般,帶着懾人的冷意與殺氣。
低低沉沉的一個字,卻是沉若寒冰,擲地有聲。
如一把利劍,直直的插在了華夢君的心頭之上,讓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一瞬間,蔓延自奇經八脈,流轉全身血脈之中,讓她微微卻步,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然,到底,她是華夢君,心思深沉似海,冷靜鎮定到幾近變態的地步,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壓下了心頭那強烈的不滿和深深的畏懼,緩緩擡眸,目光幽幽的看着面色陰沉冰寒的軒轅澈。
“夜王殿下,無需動怒,小女子只是一片心意,想要請夜王殿下品嚐一下這柔然特產,桃花佳釀罷了!夜王殿下喝完之後,小女子自會離去!”華夢君柔媚一笑,眸光幽幽的看着軒轅澈那張美若夭邪的臉,幽幽水眸之中,幾分不易察覺的癡迷匍匐在眼底,似有無盡秋波瀲灩其中,春水盪漾,眸光流轉之間,有種勾魂的嫵媚之姿。
讓她滾?呵呵……滾嗎?不知道待會,他還會不會這般底氣十足,冷若冰霜的讓她,滾?
聞言,一道凜冽冰寒的殺氣乍現在眼底,然,下一瞬,軒轅澈的眸光卻是微微一凝,眼底,劃過一道凌厲鋒芒。
目光如炬,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那杯桃花佳釀,邪肆幽深的眸光,彷彿暗夜之中,深不見底的墨夜蒼海,擁有着,看穿一切的犀利與深邃。
一個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竟能一次次的忍受他無禮言辭,還是這般芙蓉嬌笑,面不改色?就只爲了,要他喝上一杯桃花佳釀?
不自覺的,腦海之中,浮現出那一日慶功宴上的情形,也是這般,美人煮酒,嬌笑滿面!
軒轅澈的目光,在華夢君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將她眼角眉梢處的那抹嫵媚風情盡覽無遺,眼底,劃過一抹懾人的冷厲,華夢君,她給他喝的,應該不會是什麼毒酒!但是,卻比毒酒更讓人厭惡!
“倒不知,這桃花釀有何過人之處,竟讓華小姐,深更半夜,親自送來?”性感慵懶的薄脣緩緩上揚,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無盡慵懶,無盡魅惑,軒轅澈邪眉輕挑,漫不經心的瞥了華夢君一眼,低沉如魅的嗓音帶着幾分霍亂人心的味道,緩緩響起,怎麼聽,都有一種意有所指的深意在。
聞言,華夢君嬌柔一笑,風情萬千的開口,吳儂軟語,靜靜流淌,一世曖昧。
“現在不過纔剛到晚飯時間,怎會是深更半夜?夜王殿下,真是會說笑!”呵呵……深更半夜麼?她倒希望,此刻,就已是月黑風高,夜深人靜……不過,也不急,雖說春宵苦短,可也,不急於一時。
“至於這桃花佳釀,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夜王殿下只有自己細細品味了,纔會知道,箇中曼妙啊!”華夢君嬌笑着回答,吳儂軟語,別有深意。幽幽水眸之中,盪漾出層層春波漣漪。
可不是麼?這桃花佳釀之中的玄機暗藏,也只有他自己親身品味之後,纔可以知曉,那是怎樣的蝕骨銷魂啊!
“是嗎?既是如此玄妙的美酒,那本王,又豈可一人獨飲?”一抹冷魅冰涼的笑意緩緩漫過脣角,軒轅澈緩緩轉身,面向着已經站在身前一步之遙的華夢君,邪肆幽深的鳳眸,幽深浩渺如沒有星光的暗夜蒼穹,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一股,讓人,莫名的驚心與畏懼的氣息,隨着他低沉慵懶的嗓音,鋪天蓋地而來。
脣邊一抹笑意,邪魅慵懶,魅惑衆生,然,眼底,卻瀰漫着凜冽懾人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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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又要這麼過去了啊,時如逝水啊,383677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