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步輦,遠遠地過來,雲蘇提了裙邊,趕過去立在步輦前急急喚他,“皇上!”
皇帝蹙了眉,分明不悅。
跟在旁邊的舜習,走上前道:“蘇嬪娘娘,如此攔下皇上的步輦,是爲大不敬!”
“我找他,有急事!”雲蘇也沒顧太多,灼灼望着燕翎風。
舜習閃過不喜,嘴角撇了撇,“娘娘請跪候!”手一指,在路邊。那裡,跪了一羣的太監宮女。
雲蘇怔了,是了!在這裡還得跪拜,她的膝從未彎過,她退到一邊,膝蓋彎了幾次,就是跪不下去。
她一身傲氣,打磨得所剩無幾了。
“讓她進殿內候着吧!”在場面快僵持時,皇帝不悅地揮了揮手,步輦一路入了雍寧宮。
她被仇予引到雍寧宮內殿,殿不小也不算大,外屋的擺設像個書房模樣,靠內的地方一處有水晶簾琳琅,那裡面怕是皇帝的臥房了。
殿內,只留仇予立在角落。
雲蘇等得急了,欲出去找他,剛一轉身便見他來了。
舜習跟在後面端着一個托盤,他瞧也未瞧她坐在了明黃御案前,舜習將托盤放下,滿滿一盤子的奏摺,加上御案上原本就有的,堆積如小山。
他拿下來,一本本批閱,神色專注,時而眉心深鎖,時而鬆了眉輕輕一挑,只那樣靜坐着不多的表情,卻引得人怎麼都覺看不夠。
雲蘇看着他一眨不眨,不是欣賞他的俊逸,而是在尋找一個開口的契機,畢竟有求於他。
仇予端了盞熱茶進來,雲蘇靈機一動,強硬地奪過他手中的托盤,一步登上那高其他地一節的地方,將茶輕放在他手邊。
他手正好過來,差點碰倒了茶,她將茶端起才倖免,他側目看她。
她將茶放下,吸了口氣道:“皇上,能不能救救無夜?”
他一笑,擲了硃紅色的筆,一把將她摟過,讓她坐在了他腿上,他捏着她被茶杯燙紅的手掌,問她,“疼嗎?”
他故意避而不語,雲蘇卻急了,“皇上……”
“給朕翻摺子!”他堵了她的話,語氣清淡淡有些暖,卻讓她拒絕不得。
她只好耐着性子拾起左邊的一本摺子給他打開。
屋內忽然變得很靜,除了她跟他的呼吸聲,其他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雲蘇詫異地擡頭,果見舜習垂了眸,嘴角是不喜,仇予眼中含了抹異色,欲言又止。
雲蘇放下摺子,問他,“我是不是做錯了?”
古代有不少朝代都非常忌諱後宮妃嬪干涉朝政,這摺子該是宮妃們敬而遠之的東西。
“嗯?”皇帝看摺子很專注,只挑了挑眉,示意她說清楚。
雲蘇辯解,“我不懂,所以你讓我翻,我便翻了。”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左側的摺子上,“這摺子,宮妃翻不得,可朕准許的就翻得!”
說完,鬆了她,拾起摺子一本本看得仔細。
這句話,是在暗示她麼?
她一咬牙,合上他的摺子,在他眉眼不悅一皺時,雙手攀上他的脖頸,身體湊了過去,脣在他脣邊一釐米的距離停下,後又毫不猶豫地附上他的。
學着昨晚他的樣子,輕輕啃咬着,毫無技巧可言,甚至因太過緊張弄得他十分不舒服,心裡的火還是被勾動了,十分自然地迴應她。
“仇予……”皇帝喚了一聲。
聽到他要喚人進來,雲蘇心裡一緊,急着要從御案上跳下,卻聽仇予的聲音就在殿內,“奴才在。”
她一驚,回頭去看,舜習不見了,大殿的門不知何時關了,而仇予一直站在那個角落,垂着頭。
即使他不擡頭,也該聽到了,所以……
雲蘇彈跳而起,無處可躲,扯了皇帝過來,將臉埋在了他懷裡。
“這會子知道羞了?剛纔是誰……”皇帝笑,胸膛震盪起來,讓她臉頰微微的癢。
怕他說出什麼讓她難堪的話,雲蘇竟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皇帝的嘴。
仇予倒吸口涼氣,默默在殿內跪下了。
皇帝扯落她的手,力道有些大,“送蘇嬪回去!”這話,是對仇予說的。
“皇上,我……”雲蘇開口。
皇帝直接堵了她的嘴,“跪安吧!”
他清清冷冷的,與剛纔擁吻她的那個男人判若兩人,那樣的親密後才過了幾秒鐘,他便能拋諸腦後,他能她不能!
“我不跪安!用完了就丟一邊,你究竟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好歹,你把我吃幹抹淨了!”雲蘇破罐子破摔,索性一跺腳,站着不動了。
仇予剛起身,又跪下了,他還是當個隱形人比較好!
許久沒有聲音。
雲蘇不敢去看皇帝的臉。
“朕要你,你便給,天經地義。你竟拿着這個當籌碼來衝朕要東西了?”皇帝的聲音,冷了透了寒氣,比外面的冰雪還冷。
“若覺得寵愛多了,朕大可以收回!”
“我……”雲蘇咬牙,還是說了,“只想求你救救無夜,他是無辜的!”
皇帝冷嗤一聲,將她推開,她踉蹌退了幾步,皇帝的眸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披頭散髮甚至衣冠不整,大病初癒便急着找朕救人來了,若說你們清白,連朕都不信!”
雲蘇的心,咯噔一跳。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嗎?以爲皇帝不會妒忌,甚至不會在意。
他說連他都不信?那又是怎麼證明她清白的。她昏迷的三天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怎麼辯駁?沒有辦法辯駁。起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初的雲蘇與無夜到底是什麼關係。
可她清楚,自己爲什麼要救無夜,“我救他,只是因爲他護了我一次,我也理應護他一次,不是嗎?況且,我不殺伯仁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道義相待,皇帝卻嗤之以鼻,“他是奴才,護你是理所應當!”
“那是在你的世界,在我的世界,別人待我好,我便十倍百倍待別人好,也絕不讓伯仁因我而死,如此而已!”雲蘇冷笑着搶白回去。
“很好!”皇帝冷嗤,“送蘇嬪回去,看看她如何去待別人好!”
“奴才遵旨!”仇予起身,朝雲蘇行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奴才送蘇嬪娘娘回宮!”
“不必了,我認得路!”這皇宮千千萬萬條路,她唯一認得的也不過是從她宮裡到他宮裡這一條而已。
提了裙邊,出去。
皇帝煩躁地擲了筆,捏着額頭。
仇予一躊躇,跟了出去,“娘娘留步。”
雲蘇頓腳。
仇予眉眼清秀,喜怒也藏匿得很深,嘴角卻總勾着抹帶了頑皮的笑,這樣的人很適合跟在年輕的君主身邊。
“娘娘,可聽過一個典故?”仇予壓低了聲音。
雲蘇眉一跳,懂了,福了福身子,“多謝仇……大人。”
“奴才不是大人,娘娘喚奴才公公就是!”仇予一躬身,進了殿。
不料,皇帝立在內殿門口,將殿外的一切包括那女人的喜上眉梢也看了個仔細,他陰寒了眸,“你倒多事!”
仇予也不驚慌,只躬身道:“奴才盡本分而已!”
“你說了什麼?”皇帝轉身進殿。
仇予恭敬跟着,“奴才說皇上想喝碗熱湯而已。”
凰騰宮。
上上下下忙個不停。
因爲,雲蘇打算請皇帝過來吃個午飯。
菜是頂尖的廚子做的,她雖然被降了嬪位可皇帝的寵絲毫未少,皇宮上下以及內務府誰也不敢怠慢了。
午飯時間將至,雲蘇打扮妥當,候在了雍寧宮內殿門口,裡面房門緊閉,聽守門的太監說,皇帝還在批閱奏摺。
冬日,極冷。
這身體極不耐寒。
裹了裘袍,都凍得直哆嗦。
退下去的燒,似乎也有些復發的感覺,額上一陣熱過一陣,她咬牙扛着。
門終於開了,仇予出了來,看見她微微詫異,“娘娘,這是何故?”
“我在凰騰宮準備了菜餚,想請皇上……”她話音未落,只聽裡面那人問,“誰在外面?”
“回皇上,是蘇嬪娘娘!”仇予看了雲蘇一眼。
“讓她進來!”擲了一聲。
雲蘇只好進去,朝着御案邊高高在上的人,盈盈彎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這是鈴兒新教的,她自認爲做得很到位。
“平身。”
皇帝從奏摺裡擡了眼,對她的恭敬,甚是滿意。
“皇上,臣妾在宮中備了桌酒席,想請皇上過去用膳,還有臣妾親手燉的湯。”她垂着頭,恭敬溫婉,恰如其分的平凡妃嬪。
“朕,還有許多摺子要看,改日吧!”皇帝拿過摺子打開,繼續批閱,也如拒絕平凡妃嬪一般,輕易拒絕。
“皇上,除了這些,臣妾還有件寶貝要獻給皇上!”雲蘇擡了頭,小臉略施粉黛,倒更添美豔。
皇帝冷嗤,“奇珍異寶,還是名人字畫,朕向來不缺這些!”
“我要送的,正是皇上缺的,皇上反正是要用膳,去臣妾那用與在雍寧宮用,也是一樣。”雲蘇再次福了福。
皇帝將摺子一丟,起了身,“走,隨朕去看看,蘇嬪有什麼新鮮玩意獻給朕!”
凰騰宮。
雲蘇殷勤地給皇帝佈菜。
皇族子女,素養都極好,皇帝俊逸若仙,他優雅的夾菜輕放入口,咬肌聳動,性感的喉結上下一動。
每一步,都如最美的水墨圖。
秀色可餐,還是敵不過腹中飢餓。
他越是清清淡淡,優雅緩慢地吃着佳餚,雲蘇咽口水的頻率就越高,在軍營習慣狼吞虎嚥,這一桌子菜,若給了她的部隊,分分鐘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