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哀家倒要比比,你的手快還是哀家的人快!”太后肅然而立,指着宮殿藍天,威嚴冷厲。“皇宮上下,就連皇帝都要敬哀家三分,你區區一個卑賤的罪妃竟敢在哀家頭上撒野!”
蘇雲瞪着眼睛,死死扣住砝碼華妃,“你不顧你侄女的命了?”
“恬兒深明大義,應該知曉皇家威嚴該比自己身家性命重要,你若執意要殺她,那就請便,哀家定會爲你雲家上上下下料理好後事的!”太后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兒一眯,笑得極冷極寒。
華妃停止所有的掙扎一動不能動,雙目死死鎖住向來愛護她的親姑姑,淚水輕緩極輕緩的從眼眶落下,似乎怕落得太快,她這年輕的生命就會消散得更快。
那抹絕望,從華妃身上傳到蘇雲身上,她手顫了顫,怒華妃的不爭,起碼爲自己爭取一次活的機會也好!
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無奈,華妃也不過是個無奈的人,她憑什麼爲了自己能活,去傷了無辜的她?
觸到她脖子上越流越多的鮮血,蘇雲心一軟鬆了簪子,卻沒有鬆開華妃,“我可以放了她,但是你得保證無夜平安!”
太后陰陰冷笑,帶着絲勝券在握的得意,護甲再次勾了勾,禁衛軍拉弓上弦的動作,在殿外的雪地裡扯出刺耳的嘶啦聲。
“簡直胡鬧!”
一聲清喝,自殿外傳入,天地靜謐只識得那聲音,夾雜着雪花的清冷又含着桃花的香醇,甚是好聽。
殿外簾子撩開,人未進而寒氣先涌入,冰天雪地的冷意衝散屋內暖爐升騰出的淡淡溫暖,太監兩人,宮女一人先進了來。
隨後,一抹與雪花同色的亮白飄入,是一方衣袂,袍角用金線繡着祥雲圖案,金靴踏入穩穩落在地上,踩着一室的注目。
逆光,陽光打在他臉上,顯現出驚人的完美輪廓;逆風,冬風撩起他的墨發,俊逸如仙飄逸。
當那俊朗修長的身形傲然立在金碧輝煌的殿內,耀得人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睜開後便是誠惶誠恐,滿堂震驚。
所有人,齊刷刷跪下,低頭伏地,無限敬重虔誠。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鬥劇中,最重要的龍套演員?
蘇雲眯了眯狡黠的眼,細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精壯而修長的身材,力量感、戰鬥力、靈活應變能力,一應俱全。
往上,輪廓分明的下頜,微微聳動的咬肌,麥色的肌膚緊緊抿起的嘴脣,都證明這個人戰鬥指數十顆星,而且很帥!
終於明白,那些宮妃一提到皇帝時,次次都激動異常,他確實比常規的皇帝多了一份讓所有女人着迷和瘋狂的東西,就是男人的魅力!
驚爲天人的面容,挺拔卓越的身材,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和充滿力量與霸氣的男人味。
莫說古代這些難得見幾個男人的大家閨秀們,就連天天在軍營對着一大堆魅力男人的蘇雲,都有些癡迷。
只是一瞬,她就判定,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個跑龍套的!
“皇上,救我!”
沉默良久的華妃,像垂死的人迴光返照,一下子亢奮起來,對着那遺世獨立的男子熱淚盈眶苦苦哀求。
而那人,只淡淡掃了她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蘇雲身上,確切的說是眼睛上。
四目一對。
蘇雲素來強大的氣場,猶如被一陣旋風颳亂,心抖了幾抖,自那一眼後,再也不能忽略那樣一雙眼睛,似霧非霧,似泉非泉,透着暖意又藏着寒意的眸。
他眸色只微微一蕩,薄脣輕啓聲音雲淡風輕,卻夾了迫人的氣息,迎面壓去,“蘇蘇,把簪子給朕,放了華妃!”
蘇蘇。
許久不曾聽到的輕喚,心神一動蘇雲連忙移了視線,落於無夜臉上片刻纔再次擡起,帶了分希夷,“救他!”
莫名,竟對他懷了期望,許是因爲那句蘇蘇,能這樣親暱換她的,她想着他終會護着她的,他清喝入殿前一刻的劍拔弩張,她清晰明瞭。
知他來得及時,算是救下了她!
“朕救他,你鬆開華妃。”幾乎沒有猶豫,他好脾氣地朝蘇雲伸出手去,眉眼輕輕一勾,加了句,“別胡鬧!”
語氣間,明顯的夾了親暱與寵溺。
宮妃們一陣**,又死死壓抑着那份幾欲沖天的嫉妒,怕惹了皇帝不滿,都紛紛將目光投往太后,皇帝專寵從來不是朝廷之福,是有違祖制的。
太后這次,卻沒動聲色,淡然自若地坐在主位上,與之前氣憤難當、咄咄逼人的她,判若兩人。
同樣的沒有猶豫。
蘇雲將簪子一扔,鬆開華妃,華妃順勢跌入皇帝懷裡,淒涼地哭訴,“皇上,您爲臣妾做主啊,臣妾好害怕!”
撫了撫華妃的背算是安慰,皇帝的目光才落於衆妃身上,也沒讓她們起來,只寒聲問:“怎麼回事?”
一片,鴉雀無聲。
皇帝給華妃賜了座,凝眸望向蘇雲,“你說說,大膽劫持朕的愛妃是何緣故?”
“能先救無夜嗎?”聽皇帝問她,蘇雲纔將目光擡起,眸底執着倔強。
“怎的太醫在這,竟也不救治?是否皇宮日子太過好過,連爲人醫者救死扶傷的職責,也忘記了嗎?”
清清淡淡的一聲,並未含多少責怪的意思,卻震得御醫連忙伏在地上,冷汗涔涔,“微臣該死,微臣這就去熬藥來!”
皇帝手一擡,示意他去,沉穩自若自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尊貴。
蘇雲驚喜擡起頭,極自然地朝他會心一笑,一張小臉如嬌嫩的花般綻放,自然若幽谷清風,甘甜若山泉之水,驚豔之處,羨煞羣芳。
美目恢復靈動,在殿內轉了一圈,尋了個看起來最良善的丫鬟,“去給我弄碗溫鹽水來,快!”傲然之氣隱隱若發。
“是!”
那丫鬟快速跑了,連看自家主子臉色一眼的功夫都不得,只感覺蘇妃身上的氣魄跟皇帝一般迫人,她的命令總讓人打心底不敢違抗。
蘇雲道了聲謝,推開侍衛們的刀,將無夜扶起,他虛弱得昏昏沉沉,已經進入嗜睡狀態了,這裡沒有設備,不能靜脈補充鹽水,若能喝點下去,補充點體液也是好的!
皇帝的目光淡淡停留在她身上,不帶情緒跟溫度,卻始終不曾抽離。眸底,有一股浪潮,在時漲時退。
太后一語未發,對皇帝一進殿除了淡淡與她行禮外再不給與她交流視若無睹,只讓蓮蓉給她輕輕揉着額頭。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鹽水進屋。
經過衆宮妃身邊,欲將鹽水遞給蘇雲,蘇雲伸手去接,小丫鬟竟忽然一個踉蹌,像是被誰絆了一下,身子不穩手裡的碗扔了出去。
饒是蘇雲動作夠快,可滿得幾乎溢出的水,還是潑了大半碗出來,全數灑在了全身傷痕的無夜身上。
鹽水潑下,無疑是傷口撒鹽,無夜渾身一抽,愣是疼得從昏睡中驚醒,雙目瞪得老大卻沒有聚焦,蒼白一片。
“無夜……”蘇雲低頭查看,無夜只瞬間就陷入了更深的昏睡之中,他消瘦無光的臉,更是蒼白如紙,看得讓人無限心疼。
“尹紫衣!”蘇雲擡頭雙眼一瞪,一股逼人的殺氣散出,直逼過去。冬天有多冷,她跟無夜一樣清楚,這些裹着華麗裘袍的女人,當然不會懂!
尹貴人退後一步,有些恐懼,還硬着嗓子問:“蘇妃,你又想幹嘛?”
“若想做狐狸,就得把狐狸尾巴藏好,傷口撒鹽,你當真好狠的心呀!”蘇雲冷笑,單憑那點小動作,還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狠,就別怪她狠!
蘇雲猛地站起,一步衝到尹紫衣面前,一拳狠狠揮過去,嬌滴滴的人肯定是受不起。
尹紫衣尖叫着倒地,衆人譁然,來不及做出動作,蘇雲卻一腳踩在尹紫衣身上,幾下就將她身上的裘袍扒下,回身就裹在無夜身上。
一番動作,一氣呵成,饒是皇帝都微微動色。
“簡直反了!反了!”雖見過她擒華妃,但此時她如此動作,太后還是被她給驚詫,瞬間爆發出嚴肅的怒意。
這個女人,藏得太深了!
這深宮內院,容不得這樣厲害的人物,她心裡甚至有些恐懼,覺得這女人遲早要騎在她頭上,雲家勢必取代楚家的地位,一想之下,欲殺她的心,更爲堅定。
“皇帝,”太后語重心長的喚了一聲,“這自新婚之日起,連寵七日已經違背祖制,壞了理法,更加能將一個女人寵得面目全非。你瞧瞧今日她的行爲做法,還是當初柔弱溫婉的蘇妃嗎?”
“母后息怒,朕定當秉公處理。”皇帝轉身,朝太后淡淡一揖,眉眼微垂長長黑睫毛遮掩住眸色。
他的不鹹不淡,倒是讓太后有些喜怒形於色了。
“此女簡直無法無天!她難耐閨閣寂寞,私自與家奴在宮中相會,做出傷風敗俗之事,還挾持宮妃,要挾哀家,現又不顧理法,竟在皇帝面前做出這等荒唐事來,你能容她,哀家與衆宮妃卻不能容她!天下百姓朝廷羣臣,也不能容她!”
太后言語犀利,令宮妃們倒抽了口氣,紛紛注目皇帝,心下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