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這味道,都知曉這裡面都是好藥,皇后不妒你還給你送來這樣的好東西,你但凡有一點點的感激之心,都不該將這藥推得如此之遠!”皇帝眉心皺起,眼底有一圈烏青色,因他黑沉的臉色,而顯得更加的清晰。
雲蘇嘆了口氣,朝他問:“最近,很忙嗎?”
“怪朕沒來看你?”皇帝伸手,撫了撫她的臉。
雲蘇搖頭,“你黑眼圈好重!”
皇帝輕笑,“最近連連大雪,北邊的雪災嚴重。”輕描淡寫一句,這裡面卻藏了太多東西,就像那簡簡單單的黑眼圈裡,也藏了許多她不知道的東西。
雲蘇將他的手拉下,“聽御醫說,你身體好了許多,夜裡也不咳嗽了?”
“這話,真是聽御醫說的?”皇帝輕笑相問,鳳眸若有似無地朝無夜看了一眼,無夜垂着眸,規規矩矩地站着。
雲蘇笑,“我聽仇予說的!”
“哦?”皇帝挑眉,看向仇予。
仇予一臉悽苦,爲何又是他?
雲蘇撲哧一下,大笑出聲,那堵塞得厲害的鼻孔,忽然通了,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清晰了不少,就連沉重的眼皮都輕快許多。
有想過他會來,沒有想過他會來得這樣快,雲蘇呼出口濁氣,覺得精神爽朗不少。
清妍朝她偷偷瞥了一眼,笑得揶揄,那雙溫柔的眼睛像是在取笑她,雲蘇對上她的眼睛,回過頭來臉微微有些紅。
皇帝見了,摸了摸她的臉,“發熱了?”
她大囧。
這時,舜習急匆匆從門外進來,“皇上,七王爺求見!”
皇帝忽然皺了眉,臉色冷了好幾分,匆忙起了身,連看雲蘇一眼都沒有,急匆匆的就走了,雲蘇張了張嘴,要出口的話,還是沒有出口。
皇帝剛走不久,皇后就來了,“藥可喝了?”她將披風遞給清妍,走至牀邊拉了她的手。
“喝了。”雲蘇笑了一下,有些心虛,因爲那藥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清妍無奈的偷偷倒掉了。
“聽說皇上剛纔來看了你?”皇后拉着她的手,神情親厚無比。
雲蘇點了點頭,“是,剛纔七王爺求見,急匆匆走了。”
“你也別怪皇上,如今北邊大雪成災,皇上忙得焦頭爛額,等皇上忙完這一陣,自然會來多陪陪你的!”皇后端莊大方,連語氣都端莊得很,這話裡絲毫沒有爲人妻的醋意。
雲蘇連賠笑,都笑不出來了,那人的結髮妻子,在勸她不要因爲他沒好好陪她而生氣,這算是什麼事?
皇后拉了拉她,正色道:“如今年關將近,這除夕夜的家宴,新年的宮宴,都需要不少銀子,皇上又給北邊撥了不少賑災的銀兩下去。宮中的宴席都是華妃協助太后辦理,如今這國宴不比往日,又是皇上登基的第一次,太后指給了我辦理,我想給皇上辦個風光的。”
雲蘇默不作聲,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總覺得那會與她有關,皇后頓了頓果然說了,“我一個人能力尚淺,我想讓妹妹協助我辦理,可好?”
雲蘇看了眼清妍,清妍走過來輕聲說道:“娘娘,這協理後宮的事,皇上一直是交給華妃娘娘的,如今我家主子已經降至了貴人之位,恐怕無力爲娘娘辦事了!”
雲蘇點點頭,笑道:“暗地裡,給娘娘出些主意,倒是可以的!”她已經學會了什麼叫做明哲保身,這不是打戰,身爲戰友就該爲對方全力以赴,再者她還不能把後宮裡的女人當做戰友。
“有你這句話,我倒也放心些!”皇后笑了笑,爲難道:“皇上撥了賑災銀兩,作爲皇后我真想爲皇帝分分憂,只是實在沒有主意。”
“皇后是想爲賑災做點事情嗎?”雲蘇將被子往身上攏了攏,才覺得那不那麼冷些,這具身體弱許多,她得好好保重纔是。
皇后點頭,“我確是如此想的,無奈沒有主意!”
言下之意,是想讓她出個主意了,雲蘇若有所思地瞧了清妍一眼,清妍笑笑,“我家娘娘主意不少,但是合適的主意,倒不知道有沒有!”
皇后衝她笑,“聽聞清妍在宮裡有些年了,這辦事做人都成了雲蘇的得力之人,也是她好福氣,遇上了你伺候。”
清妍惶恐跪下,“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能伺候蘇貴人,是奴才的福氣!”
素聞,皇后在閨閣中,就是敏捷的才女,一看果然,她若沉穩言語不多,只是幾眼就看透了玄機,知曉在宮裡,雲蘇身邊少不得她出出主意,也不知道她刻意提出是什麼意思?清妍,看了雲蘇一眼。
賑災,最多的方式便是捐款,若是她說捐款,皇后聽得懂嗎?別又要她拿出那個莫須有的夫子來說事。雲蘇想了想道:“其實,我也想爲災區做點貢獻,清妍去我房裡拿一千兩銀子和一些平日裡不愛穿的衣服和不太實用的被褥來,都獻給災區吧!”
“這是?”如此新鮮的方式,皇后一時不大明白,往日遭災也有捐獻一事,但都是皇上領了臣子們捐些銀兩出來,這被褥衣物是何意?她好奇地望着雲蘇。
雲蘇輕笑,“宮中妃嬪們,想必有很多不需要用的被褥衣物還有鞋襪,這些東西可以賞給奴才,可以丟掉。但如今有一個救助災區,而且表現自己善良的方式,我想沒有人不願意用的?何況,只是些不需要之物,要知道這些東西對於受災的人來說,是何等的需要啊?”
皇后喜了,拍着手笑道:“這樣的好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來,這要人拿銀子出來難,可拿着不需要的東西出來,是容易的!皇城靠北,用馬車相運,一天的功夫也能都到了,宮中有忌諱的東西不要運出去,其他的東西倒可以由我親自派人運到災區,交給賑災大臣,此人正是家兄!”
“那就再好不過了!”雲蘇也笑了,皇宮規矩甚嚴規矩又多,真不知道除了這個忌諱那個不吉利,剩下的東西還能有多少?
送走了皇后,她在牀榻上閉目養神,聽着清妍說着宮裡的要害關係,以及各宮妃的家世背景,她一一記下。
清妍玩笑道:“主子素日裡哪裡在乎這些,如今真的懂事不少!”
“我若不在乎些,只怕一旦失去皇上寵愛,在這宮裡我就什麼都不是了!那種受制於人的感覺,我不喜歡!”雲蘇睜開眼,笑了。
皇上那句近乎認真的玩笑話,是給她最好的警鐘,她終有一日是要離開這裡的,但她必須得活到那一日,而且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夠達成心願。
皇上撥出去的賑災銀兩出事了!
北邊路滑,行路本就艱難,因爲銀兩算不得多,派出去的護送官兵只有百餘人,卻不想在一處夾道涌出一波山匪將銀兩劫走了。
皇帝大怒,一向溫潤謙和的皇帝在朝堂上震怒,將全權負責此事的六王爺訓斥一頓,並勒令其在三日內追回銀兩,將山匪一網打盡。
六王爺折了面子,在朝堂上與皇帝爭執幾句,若是七王爺與雲丞相求情,六王爺已經罰,這事很快在不許議論朝堂之事的後宮秘密傳開了。
凰騰宮自然也接到了消息,雲蘇將北燕周遊列記放下,問清妍,“皇后那邊,可有消息?”
“那日皇后離去,並未見皇后採用娘娘的辦法,奴婢竊想是皇后怕此事引起宮中妃嬪的怨恨,以及皇太后的反對,所以不敢貿然提出吧!”清妍一向聰慧,宮中的事她看得透徹,卻只在該說的時候說。
鈴兒從屋外進來,抖去身上的雪,“主子,我聽奴才們說,皇后召集了宮妃去鳳棲宮,如今宮妃們都差不多到齊了。”
雲蘇懶懶地從牀上坐起,“我們去皇后宮裡看看!”
鳳棲宮。
是皇帝賜給皇后的宮殿,連宮殿牌匾都是皇上親筆題寫的。
在皇后未入宮前,這座離皇上宮殿最近的殿堂,所有人都以爲會是皇上最常去的地方,誰知竟敵不過離雍寧宮稍遠的凰騰宮。
這兒,素日裡遠沒有華妃的華澡殿熱鬧。皇后似乎知道自己身份雖高,聖眷卻弱,免了宮妃們的請安,也不大與宮妃接觸,習慣了鳳棲宮的清冷。
今日倒熱鬧得很!
皇后入宮以來,第一次將衆人召集在鳳棲宮,宮妃再不待見不得寵的皇后,她也仍舊是皇后,手裡掌着華妃與寵妃蘇貴人都不擁有的權利與尊貴。
一個妃子,說廢了就廢了,而廢后卻是天大的事!
雲蘇去的時候,鳳棲宮已經坐滿了,皇上登基不久,宮妃不多卻也少不到哪去,雲蘇是貴人坐在稍末的位置,卻也比尹貴人靠前些,她滿臉不高興。
皇后端莊,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手疊放在身前,“今日天氣這般冷,還叫了妹妹們來,真是罪過了!”
“娘娘說得哪裡話,只要娘娘一聲吩咐,即便是外面在下刀子,臣妾等人也不敢不來呀!”尹貴人嘴快,第一個便答了。
華妃側了她一目,笑道:“皇后娘娘是一宮之主,她有吩咐臣妾等人是不得不從,但皇后娘娘向來愛惜臣妾等人,若無要緊事,如何捨得這麼冷的天叫了我們來?尹貴人倒會說笑,外面下刀子!”
華妃搶白一句,尹貴人臉上一紅,卻不敢發作,倒是滿堂的嬪妃嬉笑不已,讓她臉色更加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