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彈奏古箏的女子,手裡動作因所見而頓住,錚錚音色戛然而止,引人注目。
卿雲歌彷彿剛回過神一般,望向那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她含情脈脈的眼神因看見剛纔剛一幕而浮現出淚光,活像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一時失態而不自知。
卿雲歌仿若未見,偏頭與弒千絕說話,一本正經的評價起先前表現過才藝的貴女。
她不愛在外人面前秀恩愛,只是有時候她需得讓別人知曉,她與弒千絕之間,不會再有其他人的位置,以免日後這般事情屢見不鮮的在王宮發生。
舒沉魚在衆多貴女中,一襲淺色衣裙尤爲不同,她只畫着淡妝,身上衣裙一改往日的大氣,衣裙上只有簡單的戲繡花,看得出來是比其他人更用了幾分心思。
見那位彈奏古箏的你女子傷心落淚,一向在貴女中深得人心的舒沉魚,這時蓮步微移,婷婷嫋嫋的行至那女子身旁,將人從座位上扶起,爲其擦拭眼淚,柔聲安慰。
待對方收住情緒後,回到了自己站立的位置,而舒沉魚卻是未退下,目光凜然的望向觀景亭內,對此事視而不見的卿雲歌,大膽出言,“夫人不覺自己的行爲舉止有失體統嗎?”
聞言,王都翎暗自偷笑,她不出面主持大局,就是要讓卿雲歌遭受衆人責難,與天外天衆多家族爲敵。
有野心之人只要把機會湊到面前,利用起來並不難。
舒沉魚固然是個聰明人,但再三輸給卿雲歌,只要給她能讓卿雲歌難堪,又對她有利之事,她即便明知是被利用,也會抓緊這條橄欖枝,順着杆子往上走。
此言一出,御花園內只聞風聲。
卿雲歌品茶的動作微頓,優雅地放下白瓷杯,衆人幾乎就要以爲她會拿起隨手放在案上的長鞭,甩向出言不遜的舒沉魚,但她僅僅是放下茶杯而已。
“尊卑不分,出言不遜,這就是長公主擇妃的標準?”卿雲歌不理會亭外站着質問挑釁她的舒沉魚,反而詢問一直看戲不做聲的王都翎。
“若是無人做出有失體統之事,自然不會有這麼一茬,舒小姐乃名門望族的千金,注重禮儀,王宮單缺這樣的女子打理。”王都翎目不斜視的回答,端莊的微笑始終掛在嘴邊,那副女主人的姿態端得穩穩妥妥。
卿雲歌扯扯嘴角,這纔回應舒沉魚的挑釁。
“我家鄉有句話是如此說的,對方將你安置在怎樣的位置上,在那人眼中你就是個怎樣的貨色,看來在長公主眼中,舒小姐更適合王宮中執教嬤嬤一位。”說話間,卿雲歌莞爾一笑,素顏明眸,卻盛滿園花開之景。
“我好心提醒夫人,夫人爲何如此刁難?”舒沉魚話語犀利,底氣十足。
卿雲歌搖頭輕嘆一聲,收斂起了前一刻的好心情,面覆寒霜,清冽的眼神射向不依不饒的美人兒。
“我見這段時日忙碌,兩國情勢焦灼,鮮少有機會放鬆,今日恰巧百官家眷齊聚一堂,賞賞美人看看景,倒不失爲一個放鬆之法,本無心掃大家的興,”卿雲歌掃了眼兩旁的百官,最後又將視線落在直抒己見的舒沉魚身上,話鋒尖銳起來,“怎奈有人對我百般不待見,言辭間咄咄逼人不說,更是目中無人,罔顧我身份處處挑刺。”
“若想不被人挑刺,夫人就該做到讓人無處可挑。”舒沉魚不怕死的繼續道:“夫人自入宮以來,從未做過一件有利於後宮之事,甚至因王上選妃一事而偷跑出宮,早已惹得百姓頗有微辭,如今卻依舊不知悔改,阻撓長公主爲王上選妃,夫人這般行徑,如何服衆?”
一旁的舒太傅聽着自家女兒的言辭,後背冷汗迭起,生怕惹怒了那對下手決絕的男女,而無端招來殺生之禍。
“小女年輕氣盛不懂事,夫人恕罪。”舒太傅站出來,阻止舒沉魚惹禍。
“舒太傅真是教出了個好女兒!”弒千絕冷聲嘲諷,話中有話。
“王上恕罪,臣回家後定會好生管教。”舒太傅心中一驚,趕緊跪下。隨後回身呵斥執拗的舒沉魚,厲聲喝道:“沉魚,還不快給夫人賠罪。”
舒沉魚站得筆挺,臉上滿是堅持與倔強,“我所說句句屬實,何錯之有?”
“臣女亦是覺得夫人此舉,有違七出。”那些貴女中,有一人不怕死的出言贊同舒沉魚的那套說辭。
“有違七出?”卿雲歌裡冷笑一聲,有些厭煩的攤攤手,“各位是覺得我是個講道理的好人,還是隻懂得打殺的粗人?”
卿雲歌這番話,明顯是在問在場的官員。
局面,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那些心懷注意的官員,紛紛咽咽口水,不敢看那位尊貴的王與那一身清素,卻讓人憶起火紅飄揚的女子。
無人敢作答,把腦袋壓低了些許。
卿雲歌收回視線,望向王都翎身後站着的雙胞胎奴婢。
忘川察覺到望過來的目光,心中有愧的避開了。
不過一瞬,卿雲歌便收回了視線。
“我這個人不愛拐彎抹角,將簡單的事弄得複雜,所以有話我就直說了。”卿雲歌這才正面迴應舒沉魚那番挑釁的話語,“舒沉魚,在場衆多人,你最沒資格說我。”
沒資格三字入耳,舒沉魚眉宇不自覺的皺了皺。
傲氣如她,最不願落於人後。
“據我所知,你偏愛淡妝,妝容精緻,所穿衣裙的繡花別具一格的大氣壯麗,今日卻一改常態,出於何因?”卿雲歌言辭銳利的質問。
聞言,那些濃妝豔抹,華服加身,刻意挑了吸引人眼球的色彩的貴女們,不禁悄悄打量起舒沉魚那身截然不同的裝扮,甚至有大膽的人擡頭飛快的打量了亭子裡素衣的女子,心中有了答案。
那是因爲舒沉魚在模仿卿雲歌,想借着相似的裝扮吸引王上的注意。
舒沉魚被異樣的眼神盯得臉色難看,還執着的想要辯解,“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