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亦銘上前左右各一拳, 把扯着蘇璃的兩名壯漢,打翻在地,把蘇璃拉到身後。
“我看誰敢動!”
族中那些老人們何時遇到過這種陣仗, 慌作一團, 紛紛看向族長。
族長聽到人羣裡議論說是王爺府的人, 一時也慌了分寸, 但面上仍強裝鎮定, 示意大家莫慌。
蘇璃看着眼前之人,驚詫不已,這……這不是那個……腦子有點不正常的刺客嗎?
她擡頭看了看柱子上的林昭, 顯然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忙喊道:“快去救她!”
“拆柱子!”胡亦銘一聲令下, 圍着清白柱的一堆人, 開始行動了起來。
胡亦銘躍到柱上, 腳踩着下面的柴垛,一隻手扶着林昭, 一隻手抽出腰刀,利索地隔斷了繩子,抱起林昭小心落了地。
林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是你……”話未說完,又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胡亦銘正欲帶林昭走,林氏族長走了過來:“這位大人, 我林家按照祖宗家法處置我們林家的人, 想來也不違法吧, 但不知你此舉又是何意?”
“何意?!”胡亦銘冷冷地看了過來, “這是你們能隨便處置的人?!這是我的女人!肚子是懷的是我的孩子!”
此言猶如驚雷一般, 在衆人頭頂炸裂開來。人羣中紛紛議論之聲響起,然而更多的是太過驚詫, 以至於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比如最初叫囂的最厲害的林氏衆媳婦們……
驚了半晌,只能撇撇嘴,小聲罵道:“被休回家的破鞋,還挺有本事,靠身子弄到這麼個靠山……”
林氏族長倒是反應迅速:“敢問這位大人,你們可是三媒六娉,按照正經禮數成的親?”
胡亦銘一心記掛着林昭的安危,沒工夫跟他磨着嘴皮子:“這些不用你管,該有的都會有!你只要記着——她現在是我的人,不是你們林家的,不是你們誰想動就能動的。你們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若再敢招惹她,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說罷,抱着林昭,帶着隊伍離開了廣場,直奔向寧安堂。
林昭身子本就比較虛,又受了驚嚇,綁在柱子上那麼長時間,需要好好調藥一段時日才行。
胡亦銘要把林昭帶回去照顧,被蘇璃攔住:“還是我照顧着方便,你們本來現在就名不正言不順的,你也不想讓她再遭人非議吧。”
“可是……”胡亦銘有些不放心。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常來看她。”
“那好吧。”胡亦銘把林昭送回去安頓好,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蘇璃送他出門,胡亦銘指着在門口站崗的兩個人,道:“那就……勞煩林小姐了,這兩人就暫時留在這了,這邊若是有什麼事就讓他們來找我。”
蘇璃點了點頭:“放心吧。”
……
胡亦銘從林昭那裡出來,就徑直去了楚王府。
一進書房,胡亦銘便單膝跪下,抱拳道:“多謝王爺相助。”
楚王正在伏案繪丹青,眼都未擡,便問道:“人可救出來了?”
胡亦銘點頭道:“救出來了,現在已無大礙了。”
“你可知道,這人家宗族內部事務,我們是無權干預的。不過這次性命攸關,就站暫且破例一回,下不爲例,起來吧!”
楚王放下了筆,來到胡亦銘面前,饒有興致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道:“你倒是很少因爲女人過來求我的?”
胡亦銘臉蹭地紅了,低着頭不言語。
楚王道:“要不要我做個順水人情,給你們做個媒?”
胡亦銘連忙又跪下了:“不敢不敢……”
楚王笑道:“我還不瞭解你?嘴上說着‘不敢’,心裡早樂開花了吧!你跟我了這麼多年,難得見你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放心吧,我幫人幫到底,你就等着回家抱媳婦吧!”
胡亦銘再起身時已是滿眼帶笑。
“我讓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胡亦銘瞬間又換了一副苦瓜臉:“本來想借着廣源當鋪的名頭搞個鑑別大賽,可是到現在爲止,報名的人裡面有隻有兩個叫‘蘇璃’的,一位是男的,一位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兩人都不是王爺要找之人,眼下只有另想辦法了。”
楚王嘆息道:“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你再去找吧,如果還是沒有,可能她已經離開建邳了。”
楚王拿起桌上的丹青,繪的是一位妙齡少女,頭上戴着雙蝶戲珠簪,倚着窗臺,一隻手拿着書卷,卻是無心看書,只看着窗外一朵玉蘭……
“你把這個拿去給那當鋪的夥計看,看那日當釵之人是不是與畫中人有幾分相似。”
胡亦銘接過畫卷細細看了看,倒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夜裡,林昭醒轉過來,蘇璃上前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昭點了點頭:“渾身……都疼……”
蘇璃扶起林昭,拿枕頭墊好,讓她半躺在牀上,端起一旁一直在水裡溫着的白粥,一口一口喂林昭喝。
林昭吃了幾口,問道:“我今天是不是見到他了?還是在做夢?”
蘇璃笑道:“你沒有做夢,真的是他來了,把你救下來了。”
林昭飯也不吃了,忽然不知打哪來了精神,直直地坐了起來:“他在哪?”
“你別急。”蘇璃扶着讓她躺好,“他回去了,明天就來。”
林昭往靠了下去,臉微微一紅:“我哪有急了……”
蘇璃噗嗤一笑,也不再取笑她了,專心喂她把粥喝完。
喝完粥,林昭又道:“他怎麼會在建邳呢?”
蘇璃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今天他可是真威風,帶着人就去把你給救下來了,若是走之前,能再把那一羣老頑固打一頓才解氣呢!”
林昭畢竟還是爲胡亦銘着想:“他今天去救我,就已經是插足人家族內事務了,若是再把人給打一頓,估計就要惹上官司了!”
蘇璃抱怨道:“這是什麼破法律,他們燒死人就對,去救人的打人就不對?”
林昭嘆道:“老祖宗就是這麼傳下來的,有什麼辦法……”
“不過也現在總算是沒事了,你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保養身體要緊。”
第二日,蘇璃本想去鋪子裡請幾天假,在家好照顧林昭,未料一早黃老太就來了,看了看林昭的情況,便道:“店裡那邊你先別去了,在家好好照看着她吧,孩子要緊。反正馬上到淡季了,也沒那麼忙。”
黃老太剛坐下,胡亦銘就來了,林昭見了他驚喜不已,撐着身體要起來:“真的是你?”
胡亦銘扶林昭躺下,笑道:“當然是我!身體可還好?”
林昭只是看着他笑,不言語。
蘇璃便道:“看來你一來,好得更快一點。”
黃老太在一旁冷冷看了半頭,才面無表情地道:“孩子是你的?”
胡亦銘看向林昭,林昭點了點頭,胡亦銘也跟着點了點頭:“是我的!”
黃老太是過來人,看事情比小年輕們要透徹的多,林昭和胡亦銘還沉寂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時,黃老太就一針見血地道:“那你娶她了嗎?”
“娶!娶!”胡亦銘連連點頭,“現在就娶。”
黃老太冷哼一聲:“想娶媳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該有的禮節可是不能少。”
這一番話聽下來,蘇璃看明白了,這黃老太今天可不是白來的,是故意來替林昭逼婚的。
黃老太雖然平時面上總是冷冷的,但卻是個熱心腸的人,而且關鍵問題上絕不含糊,蘇璃不禁心裡多了一層感激與敬佩之意。
林昭也仰起臉道:“就是!我也不是那麼好娶的。”
“是是是!小祖宗,現在你說啥就是啥,我立馬去準備,三禮六聘一個都不少!”胡亦銘摟着林昭,開心不已。
黃老太道:“雖然現在她們不比在家裡方便,但是禮數不能少。這樣吧,我暫且認了林昭爲義女,到時候從我這出門。”
林昭感激不已,翻身下牀就要去拜黃老太,忙被胡亦銘扶住,道:“我替你拜。”
說着,便利利索索地跪在了黃老太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黃老太卻不緊不慢地道:“你拜?還不到時候!”
胡亦銘起身笑道:“小婿早晚都要拜,那裡還需要挑時候?”
林昭紅了臉,低頭輕笑。
……
胡亦銘回去便開始行動,爲了早早地娶林昭回家,一切禮數如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恨不得一天跑完,黃老太門口天天人來人往,黃老太也不煩不燥,反而樂在其中。
送來的聘禮,黃老太如數加在了林昭的嫁妝裡,自己又出錢給林昭置辦了一些,林昭推脫不要,黃老太卻道:“我黃老太可是第一次嫁女兒,不能失了面子!”
如此足足忙了大半個月,一切禮數才走完。
擇了最近的日子,胡亦銘便騎着高頭大馬,帶着花轎迎親來了。
鼎盛全貨行也特意關門一天,店裡的掌櫃夥計全都來湊熱鬧了,蘇璃和黃老太一衆人忙活了半晌,直到把林昭送上了轎,看着花轎漸行漸遠,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嫁女兒的感覺實屬不大好,先前還熱鬧,花轎一走就冷清了。”黃老太嘆了口氣,回屋去了。
幾片晶瑩的雪花輕輕從天而降,蘇璃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裡便化作了水滴:“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