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哈欠,衛英便直起了腰,“還有何人有事要上奏的?”
他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再問一次,要是沒人應答,他也就替龍子非宣佈退朝了,可就在此時,禮部尚書張宏恩卻向前移出了一步,“皇上,臣有事上奏。”
“說。”龍子非迅即的迴應,他還真是有點不耐煩了。
“皇上,臣知道忠言一向逆耳,可臣今天一定要說,再不說,只恐我西夏就要大亂了。”
“張宏恩,何事惹你如此的驚慌?”龍子非微微有些不快,張宏恩這腔調分明就有些妖言惑衆的感覺,他才滅了寧家一族,哪裡來的什麼亂。
“皇上,臣請皇上收回賜東秦國公主納蘭飛香爲貴妃的旨意。”
張宏恩不緊不慢的說完,滿朝堂上,已是一片竊竊私語聲……
伴着那竊竊私語聲的還有衆朝臣們的目光,雖然這些大臣們還沒有人敢直視着龍子非,但是個個都用那眼角的餘光偷偷着瞟着龍子非。
誰都知道如今皇上聖寵東秦公主納蘭飛香,可這禮部尚書張寵恩居然敢膽大包天的請求龍子非收回賜飛香爲貴妃的旨意。
衆人皆想要看看龍子非的反應,也都認爲龍子非一定會龍顏大怒,這張宏恩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站在龍子非身側的衛英一時也是怔住了,這樣的事,張寵恩其實大可不必在這乾清殿的早朝上上奏,只需私下裡求見皇上再上書稟告就好了。
此時,當着衆臣,如果龍子非直接拂袖而去而不理會張宏恩,那麼,有女兒在宮中爲嬪妃的大臣們自是不願意,可如果龍子非受理了這一事,只怕,這張宏恩接下來所奏必定會對飛香不利。
衛英素知張宏恩爲人,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也不二話的,他既然敢說,那必是有依有據而不是亂說的。
此時,就連衛英也替龍子非捏了一把汗,這事,如果處理不當,只怕真的會惹起羣臣反對,以龍子非對飛香的寵愛,他要麼負了飛香,要麼得罪了這滿朝的朝臣,到時候,只怕這事便更加的難以收場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龍子非迴應的時候,龍子非淡淡一笑,不急也不躁的說道,“張愛卿,空口無憑,你從何處聽說我要封東秦國的公主納蘭飛香爲貴妃呀?”
“這……”張宏恩頓了一頓,朗聲又道:“朝野上下都是這麼說。”
“說是說,朕可是從來也沒有下過聖旨的,張愛卿如果爲的就是封貴妃一事而對朕有微辭,那朕便不予理會了,衛英,退朝。”
他這一說連衛英也愣住了。
是了。
龍子非真的從來也沒有下過封納蘭飛香爲貴妃的聖旨。
可龍子非這般在朝堂上直接就宣佈所言爲虛的話,那將來又要封飛香爲什麼呢?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又要怎麼面對飛香呢?
衛英來不及想,那邊,龍子非已經站了起來。
大殿上的張宏恩已經一頭一臉的汗了,明明誰都知道皇上欲封納蘭飛香爲貴妃,甚至連貴妃的宮宇都已經在大興土木的在建造了,難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
可看着龍子非大步離去的背影張宏恩可就沒膽子追上去問了。
剛剛,雖然龍子非沒有對他二話,但看着龍子非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已經觸怒了龍顏。
“張尚書,你果然夠膽量,倘若皇上真的封了那個妖女爲貴妃,我便與你聯名上書,這事兒,絕對不能成真。”位列大臣之首的秦懷遠迎向了張宏恩,讚賞有加的說道。
他爲的自然是他的女兒皇后娘娘秦佩兮,納蘭飛香倘若爲了貴妃,那就是秦佩兮在宮中的一個重要的對手。
一旁,又有幾個大臣湊了過來,“張尚書,也加上老臣一個。”
這些,龍子非並沒有看到,可是站在殿前一個理事的小太監卻看得也聽得清清楚楚。
龍子非坐着龍輦飛快的駛離乾清殿,一旁,衛英小跑着隨在一側,“皇上,現在要去哪裡?”
“擺駕乾安宮,朕要去看看母妃。”龍子非一揮手,目光深邃的望着乾安宮的方向,今日這事,無風不起浪,那張宏恩一向高傲,平日裡也一向與人沒有什麼往來,更不喜拉幫結派,他倒是喜歡這樣的臣子,所以,張宏恩雖說了那些話,但是龍子非卻一點也不生氣。
“皇上,那……”
“一切都等到見了母妃回到華陽宮之後再說。”他一點也不着急,且穩如泰山,他是皇上,倘若他先亂了陣腳,那他也就不用做皇上了。
倒是衛英有些看不懂龍子非了,他親眼目睹龍子非對納蘭飛香的用情之深,他想要封什麼,那自是不會改變的,又豈會因爲張宏恩的上奏而改變了,可是剛剛在乾清殿上,龍子非卻清清楚楚的說了,他從未下過封納蘭飛香爲貴妃的旨意。
衛英小跑着隨着龍輦而行,腦子裡的轉來轉去的就是猜不出龍子非的心思。
眼看着龍輦就要到達乾安宮了,那宮門口正有宮女不住的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停下。”龍子非低低一喝,眸光落在了那些進進出出的宮女的身上,“衛英,叫過來一個,朕有話要問。”
“是。”
衛英迎前便去叫過了一個宮女來到龍輦前,那宮女急忙就跪倒在地。
瞧這女子的樣子,倒是把他當成了豺狼虎豹一樣的,就連那身子也抖着,這乾安宮難道還有什麼秘密怕他問了不成,龍子非又一揮手,向身邊的人道:“都退下去,朕有話與這女子說。”
淡淡的笑望着女子,他是故意的,其實,當女子跪在他面前的時候,只怕這女子就註定了要倒楣了,她不是得罪了龍子非就是得罪了憫太妃,有些話,她說了,那她以後也甭想在這宮裡混了,憫太妃第一個就不會饒過她,可如果她不說,她得罪的就是當今的皇上。
宮女忐忑的跪在草地上,指節,因絞着衣角已泛起了白。
“起來了,近前來說話。”龍子非輕聲的說道,倒是不想嚇着她。
“皇上,奴婢這般說話就好。”那宮女的身子只抖得更厲害了。
“朕說的話就是聖旨,朕讓你起來讓你近前來說話,你聽不懂嗎?”語氣一凜,龍子非厲聲喝問。
那宮女已經慌了,急忙就站了起來,然後移到龍輦之前,“皇上有什麼話請只管問,但凡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據實相告。”他還沒說要她據實相告,她就有點不打自招的意味了。
“其實,你現在什麼也沒說,不過,你只要在朕的面前這麼一站,你說了什麼,便除了朕以外再也無人知道了,你說,是也不是?”他笑涔涔,看着那宮女抖成篩糠一樣的身子不由得更是失笑,看來,他的話語奏效了,宮女已經在怕了。
他這意思傻子也聽得明白,那就是即使這宮女什麼也沒說,不過,太妃也已經認爲她說了。
宮女“撲通”一聲又跪倒在龍子非的面前,“皇上饒命,奴婢這條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問什麼就問什麼吧。”
龍子非一撩衣袍,虎虎而坐在龍輦之上,然後沉聲道:“朕只想問,這乾安宮裡出出進進的且都是忙些什麼呀?”
“是……是太妃娘娘病了。”
“病了請太醫抓藥就是了,你們且出出進進的忙個什麼?”這顯然就是在造聲勢呀,憫太妃是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是生病了。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執事的姑姑吩咐了奴婢,讓奴婢去御膳房傳了太妃的口諭,太妃今兒個要吃齋,所以一應的只要素菜。”
“那其它人呢?”
“那個,奴婢也不知道。”宮女垂着頭,倒不象是撒謊的樣子。
龍子非便道:“起來吧,明兒,我讓衛英把你調到華陽宮,今兒,朕從你的口中什麼也沒問出來,你且下去吧。”
“是。”那宮女面上一喜,瞧着皇上倒是有些善心,這般,她也就不會因爲她與龍子非的這一問一答而惹上自己的性命了。她雖沒說什麼,可不代表她的倒楣已經過去。
龍子非也不看她,心裡,已經猜着了八九分,吩咐着衛英就進了乾安宮,早有太監走在前裡向太妃稟報去了。
龍子非才一踏進正廳的門檻,那邊,憫太妃已經從內室裡迎了出來,“皇上,可是才下了早朝嗎?”
龍子非急走幾步,與一個嬤嬤一起扶着憫太妃坐在了一側的軟榻上,這才道:“母妃,兒臣正是才下了早朝,早起,奴才們才告訴兒臣說母妃病了,這些個奴才們可真是誤事,就怕擾了朕的安眠,昨夜裡居然也不叫醒朕,朕得了信,就急忙去上了早朝,瞧着沒什麼大事就退朝直接來看母妃了,御醫可來看過母妃了嗎?”
“看過了,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天氣突然間轉涼,由夏到了秋,我這身子有些不適罷了,熬幾副藥,我吃着,過幾日也就好了。”說着,憫太妃就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