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天明,地平線上的冬陽懶懶灑下幾縷微光。
元祁早已穿戴整齊坐在桌邊飲茶。
奈兒爲秋煙離準備好梳洗的熱水後便去張羅早膳了。
秋煙離爬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徐徐逆光裡,元祁穿着一身簡單素雅的白袍端坐在那裡,鬆散的發,筆挺的背,頎長身姿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剪影,猶如一座孤立的雕塑。
真是絕美又孤獨的景緻。
秋煙離下了牀,光着腳從旁邊衣架上拿起一件純白的寬衣披在身上,衣襬和寬袖鬆鬆垮垮地拖着地。
輕手輕腳走到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腰,將下巴搭在他削瘦的肩上。而他側眸,握住了她的雙手。
“起來了?”
她點頭:“不累嗎?”
昨晚她總共也不過睡了半個時辰,還是在她筋疲力盡地拒絕了他又一次的索求之後,纔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半個時辰。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比她差許多,估計連半個時辰都沒睡夠,怎麼看着還這樣精神?
“沒關係,我不累,昨晚,我已經補充了很多精力了。”
他話裡有話,調戲意味十足。
秋煙離把臉埋在他背上,在他猝不及防時,大力咬下一口。
“噝——”元祁倒吸了一口涼氣,說話的口吻卻依舊是淡淡的:“疼。”
簡單一個字,毫無起伏,顯得那麼稀鬆平常,毫無起伏,好像他並沒有痛感,這樣說只是爲了照顧她的感受。
秋煙離很不忿的鬆口,用肩膀頂了他一下,抽出手來坐到他旁邊,托腮仔細研究着他的表情:“你的面部表情就不能……更生動一些嗎?”
元祁挑眉看她,突然,五官全部皺到一起,愁眉苦臉地捂着肚子,不斷地“哎呦哎呦”喊着痛。
秋煙離冷漠地戳破他:“我咬的是背。”
元祁頓了一下,反應很快地換了一個地方捂。
本應該是非常滑稽的
一個場面,他做起來,卻處處透着板正。
用兩個形容就是“死板”!
再用兩個字形容就是“僵硬”!
看來,對於培養他表現力的這件事,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真的是任重而道遠,身殘而志堅……
發現她甚是惆悵的望着自己出神,元祁知道她那個腦袋裡肯定又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了,便捏住她的下巴揉了兩下:“胡思亂想什麼呢?”
秋煙離哀怨又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長長嘆出口氣:“在想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啊!”
元祁聽得一頭霧水,卻也習慣了她的奇異的思維,無奈失笑:“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一天,他們兩個基本都待在暖融融的屋裡沒有出房門。
秋煙離在千羽的指導下棋藝飛漲,便趁此機會拉着元祁給她做陪練。
一盤接一盤殺下來,她雖然輸多贏少,興致竟絲毫不減,不想卻可憐了某人。
別人家的新婚妻子都是想着怎麼討好丈夫,和丈夫培養感情。
她滿腦子想的卻是怎麼贏過他。
考慮到之後要忙巡視河堤的事情,應該就沒有那麼多閒散的時間像現在這樣平靜獨處,元祁便趁她再次慘敗的空檔,提議他們一起再到牀上去躺着“休息”一會兒。
誰知居然被秋煙離以“光天化日,不宜白日宣淫”這樣大義凜然的理由拒絕了。
他看出來了,這丫頭就是故意要磨他啊!
懷着無比失落的心情,元祁繼續心甘情願的做某人的陪練。
此後兩天,事情果如他們所料。
當日喜堂上的那場鬧劇以病毒般的速度擴散出去。
不消一天,便傳遍了嶽城的大街小巷。
老百姓們又多了些許談資,自是樂得不行,幾乎所有的茶樓酒坊裡,到處都能聽到人們的議論。
大多數人自然是把焦點放在了元洵和秋煙離那
所謂的“叔嫂不倫之戀”上。
還有一部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試圖以此事作爲佐證,證明那甚囂塵上許久,卻一直沒有證據的“皇子不和之說”。
剩下一小部分人理解的就比較深刻,由此延展到了如今的朝堂勢力,和這兩場婚事其中牽扯的利益優弊上。
就在坊間對這件事討論的如火如荼,熱情高漲的時候,宮裡卻出奇的平靜。
當然這要歸功於魏皇后和莫貴妃的手段。
這兩位如今掌握着整個皇宮實權的女人齊齊發力,將當日的事情隱瞞了下去。
莫貴妃的目的自不必說,而魏皇后之所以也選擇了隱瞞,則全得益於秋煙離的勸說。
在此事鬧出來的第二天,秋煙離便吩咐奈兒悄悄去永和宮送了一封密信,信中她告訴魏皇后,一旦此事捅破,元祁也會受到打擊。
魏皇后不是傻子,她現在站在元祁這邊,當然不會損及自身,便索性又裝了一回大度,幫着莫貴妃把此事壓了下來。
三日後,元祁和元洵一同帶着自己的新妻入宮覲見。
雖然事情在傳進元起庸耳朵裡之前就被壓住了,但宮裡其他人不是聾子瞎子,他們聽得到也看得到,更何況,宮裡的消息一相傳的比民間還要快。
因此,從他們四人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便得到了一路華麗麗的注視。
秋煙離對此倒是毫不在意。
說到底做虧心事的又不是她,若她礙於旁人的眼光而畏畏縮縮,反倒顯得心虛。
而另一個當事人秋瑤依卻沒這麼坦然了,面對旁人的指點,她恨不得找的地縫鑽進去,全沒了那天大鬧喜堂時的不管不顧。
元洵站在她旁邊也覺得臉面全無,面色始終不是很好看。
元祁由秋煙離攙扶着,似乎對這一切渾然未覺,只是偶爾和她耳語兩句,逗得她開懷大笑,他則一臉寵溺的看着她。
一對溫馨親暱,一對疏離沉默。
好生鮮明的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