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圍困他們的赤蝶全部消失,秋煙離當機立斷摘下虹羽草,用綢布包好收進懷中,轉而看看雲修逃走的方向,又看看腳下,急中生智的就地收集了一些結實的樹枝,上面綁好乾草,打亮火折靜靜等待。
很快的,雲修再次返回,身後追逐的赤蝶明顯有了減少,秋煙離看準時機,用火折點燃乾草,直接扔了過去
雲修穩穩接住,回身一揮,數十隻赤蝶頃刻燒成了焦灰。
其他赤蝶見狀,更加團結地聚集到一起,烏泱烏泱地朝雲修衝了過去,情況再次變得緊急,鑑於自己已經成爲唯一的目標,雲修索性尋到一株老樹,長劍點地,筆直立在虯枝上。
秋煙離在下面急喊:“雲修,別衝動,你一個人沒有辦法應付!”
他恍若未聞,長劍翻轉,利刃折射出的寒光打在地上,彷彿長空裡猛然劈下的一道冷電。
此時元祁淡淡一聲:“雲修,下來!”
雲修猶豫一瞬,終是跳了下來。
秋煙離嘴角抽了兩下,呵呵乾笑:“我怕是真做了拆散鴛鴦的缺德事了。”
正盤算着回去之後該如何將雲修歸還給他真正的主子,那些不要命的赤蝶到底被惹急了眼,也不顧及什麼章法,抱成一團,羣起而攻之。
雲修一個箭步將其他兩人悉數擋在身後,秋煙離卻一把摁下他,揮舞着手中火把,大喊一聲:“來啊,你們不是不怕嗎,我燒到你們怕爲止!”
聽不懂人話的赤蝶們紛紛撲向那明亮的火光,噼裡啪啦,燒灼聲接二連三,腳下焦黑的屍體也漸漸堆高,不知過了多少,大部分赤蝶都已被燒死,剩下的一些見同伴下場悽慘,再不敢靠近,而是遠遠躲開觀望着一切,發現已無勝算後立刻落荒而逃了。
驅退這些要命的赤蝶後,秋煙離深覺此地不宜久留,招呼雲修背上元祁,他們連夜下山。
等回到山腳下,天已大亮。
找到他們藏馬的地方席地而坐,秋煙離拿出懷中的虹羽草,摘下綠色的那一片,遞到元祁面前:“
解蠱需要對虹羽草進行提煉,但你體內的獸毒應該等不了了,你先把這個嚼碎吞下,解去你體內的獸毒。等我們回了嶽城,我會加緊把它煉製成丹藥,到時候,你按照我的囑咐服藥,假以時日,體內的噬魂蠱便也可以解了。”
元祁卻看了看她,摁下她的手,淡笑道:“不必了,我體內的獸毒已經無礙了。”
秋煙離一怔:“什麼意思?”
元祁淺笑吟吟挑了下眉:“你忘了嗎,噬魂蠱的蠱蟲是食毒長大的,這區區一點獸毒,早就被它們吞噬殆盡了。”
腦中剎時想拍過一記響鑼,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大腦茫然空白,以至於她說出了什麼話,她自己都沒有聽清。
“所以……這些天來,你一直是在故意騙我?”
“不,這不能叫騙,我只是喜歡看你爲我緊張的樣子”元祁含風帶雪地將她望着,修長手指撫過那光滑的額鬢。
秋煙離卻猛地打開他的手:“元祁!”
空氣霎然凝結。
三人皆定住,尤其元祁,他的手僵在半空,許久沒有放下。
秋煙離緩緩低下頭去,平復了一會心情,復又緩緩擡了起來,極輕極輕地笑了。
元祁沒來由地心裡一慌,聽她用極盡可悲的聲音淡淡道:“你故意不說,其實是想試探我,看看我究竟能爲你做到哪種地步吧?”
說着,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彎了腰,笑出眼淚,依然在不停地笑:“在客棧的那天晚上,你說我們只是互相利用,我本想,本想一點點改變你這種偏激的想法,但現在我覺得,也許你是對的,我們還是互相利用的好。”
“我知道,也許你承受了很多,也許你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感情都很絕望,可你不是最慘的那一個,還有更多比你更悽慘的人,他們都還在努力的活着,努力地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可你做了什麼,踐踏別人的真心,無視別人善意的付出。你可以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有計劃的,可你沒有資格耍弄我!”
“元祁你做得好,
做的太好了,你今天讓我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原來你的心,關的這麼嚴。”
說着,秋煙離騰然起身,牽起自己的馬,背對着元祁,聽不到半分情緒地說:“你放心,解藥我會按照我們的約定,準時給你送去,吃或不吃,都隨你的便。至於我們的親事,你若實在不願意,也不必顧慮什麼狗屁交易,等我們回了嶽城,給你的父皇上書,請求他廢了便是,我無所謂!”
元祁沉着臉,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秋煙離狠狠抽出自己的手,扔下一句:“不用你管。”便翻身上馬,急催而去。
策馬狂奔,一路不停。
散亂的長髮在她身後互相糾纏,肆意猙獰、疾風灌進眼中,帶出鹹澀的淚水。可她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加速,再加速,手中的馬鞭狠狠抽下去,卻也不知道是在催促身下的馬快行,還是在抽醒愚蠢的自己。
曾經的元祁對他來說,是珍貴的朋友,是推心置腹的家人,更是她心中無法抹去,無法忘卻的前世的牽絆。
她一度因爲那份難以迴應的深情,而對他充滿愧疚。
可當她主動靠近他,瞭解他,想彌補對他的虧欠,想幫他找回失去的一切時,她才發現,原來在她面前,早已佇立了一扇永遠無法打開的大門。
那種無能爲力的心情和自責的窒息感糾纏在一起,擰成了一股死結,讓她必須找一種方式來狠狠發泄。
一路風馳電掣回到客棧,跑堂小哥看到迎面走進的披頭散髮的秋煙離嚇了一跳,愣了愣才湊上去,問:“夫人,您這是去哪裡了,那兩位爺呢?”
秋煙離並不理他,徑直吩咐:“幫我再準備一間上房。”
“啊?”跑堂小哥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曖昧笑道:“您二位是吵架了吧?哎呀,夫妻嘛,牀頭打架牀尾和,沒有啥過不去的,何必這麼較真呢?”
秋煙離心火愈勝,冷冷一個眼鋒掃過去,小哥嚇得一激靈,忙閉上了嘴,弓着腰連連道:“我……我這就去準備。”
(本章完)